那頂羽毛帽子造型美觀,用料考究,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而艾布納會認得它也不奇怪,因為那正是經由他的手,讓卡倫帶給他妹妹的禮物……
所以這個小姑娘就是卡倫那個不到一百歲的妹妹?她這是出海來探險?卡倫他知道嗎?
諸多疑問在心中一閃而逝,艾布納沒有過多盯著人家姑娘瞧,也沒點穿其身份的意思,而是讓視線順勢越過她,看向了另一位少年身上。
那個少年看起來同樣只有十六七歲,相貌俊秀,皮膚白皙,甚至比格溫小姐的還要好……另外,他有著一頭鮮明的藍色頭發,眼楮呈青灰色,此刻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艾布納和加斯東兩個人。
見艾布納看向自己的同伴,格溫小姐很熱情地為他介紹道︰「他們是我的新同伴,‘阿倫海姆號’的新‘股東’……」
股東?看來你的船能又是安裝大炮,又是改裝裝甲,原來是有金主投資了啊……
嗯,血族都是些不差錢的主,只要不是像埃姆林那樣將錢全花在「愛好」上,肯定很富裕……
而那個少年從面相和姿態上就能看出絕對=出身優渥,也不知道哪里想不開非要來海上冒險……
呵呵,不會是個賭氣離家出走的熊孩子吧?
就在艾布納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疑似卡倫的妹妹的女孩沒等格溫介紹完,就自來熟地上前,歪著頭,一副可愛模樣地說道︰「我叫莉迪亞,很高興認識你們。」
說完她還一把拉過那個少年,指著他,笑嘻嘻地道︰「這家伙叫特蘭,性子很別扭,也不愛說話,還不合群……你們可別欺負他。」
那個叫特蘭的少年一下子掙開了莉迪亞的手,臉漲得通紅地說道︰「誰別扭啦!還有,你不要在亂說話時還借機動手動腳!」
感情很好嘛!就是有些活潑過頭了……不過,百歲少女迫害十幾歲少年……這既視感……
艾布納見狀嘴角抽了抽,故意無視了之前的鬧劇,笑著和他們打招呼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格溫小姐見自己的同伴在客人面前鬧起來,也不由得捂了捂額頭,將兩個打鬧的少年少女分了開來。
之後,由于距離塔羅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艾布納和格溫小姐告罪一聲,然後便借口需要處理一些事情,在那位名為特蘭的少年的帶領下,來到格溫為他準備的艙室。
而加斯東先生則不太想進入船艙,而是留在甲板上,觀看起海景來。
走到艙室門口時,有著藍色頭發的特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布雷恩,先生,你不要听莉迪亞胡說,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船上的水手們相處……並不是什麼內向,不愛說話……」
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嘛,這似乎是一個在求認同的少年……難道他一個人出來冒險也是這個原因?
心里無根據地猜測著,艾布納表面上則笑著安慰道︰「我明白,你和他們是沒有共同語言的。他們聊的,你恐怕也不愛听。在這船上你怕是只有和莉迪亞小姐以及格溫小姐才能說得上話吧?這樣一來,那些水手怕是會更加排斥你,甚至背後說些不中听的話。」
「您怎麼知道?」特蘭驚訝地瞪大眼楮,他暗中受到的一些委屈,甚至都沒和船長說過啊。
「這是簡單的推理。」艾布納笑了笑,低沉回答道。
是的,這一回是他為數不多卻又貨真價實的推理。
「是了,您是名聲響徹一個國家的知名偵探,我身上的這點問題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您的眼楮……」特蘭恍然道。
「你其實沒必要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艾布納大致能猜到像特蘭這樣格格不入的少年在船上會遭遇些什麼,所以簡單勸了一句。
少年卻抿了抿嘴,倔強地沒有回話,半晌後才歉意地道︰「對不起,布雷恩偵探,我耽誤您的時間了。」
說完,他便快步離開了艙室,回到了甲板上。
教養很好,但性子確實有些別扭。在船上至今都沒被那些海員欺負地太厲害,恐怕是莉迪亞在背後幫了忙吧?
而莉迪亞一見面就在我和加斯東先生面前捅開這件事,也是借著在外人面前玩笑的機會刺激一下他,讓他能擺月兌那種求得認同的執拗吧?
不得不說,這樣的刺激確實恰到好處,不會讓特蘭太難堪,又隱晦地點出了他的問題……
甚至,還可能想要利用一下我……那個血族姑娘恐怕是故意戴著那頂帽子出來的……她大概率早就知道我……
心眼真多,哪怕卡倫只把她當成一個小姑娘,但她畢竟也活了近一百歲了啊……
艾布納看著特蘭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又瞥了眼藏在角落里的一只蝙蝠,這才關上房門,構築靈性之牆,將內外隔絕。
甲板上,正在熟練操帆的莉迪亞撅了撅嘴,又擔憂地看了眼從艙室回到甲板上的特蘭。
……
用靈性封鎖了房間後,艾布納看了看懷表,覺得還有些時間的他首先布置儀式召喚出西莉卡。
不知是不是錯覺,艾布納發現西莉卡的虛幻羽毛似乎凝實了一些,由原本「投影儀」級別的視覺特效,進化成了「AR」級別……
在付出了一瓶「安曼達藥劑」後,西莉卡這才叼起艾布納臨時寫好的信件,消失在船艙里。
……
貝克蘭德時間3點整,一道道深紅光芒騰起于恢弘而古老的宮殿內,勾勒出了同樣模糊的不同身影。
「正義」奧黛麗帶領眾人起身,望向上首,輕快開口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這個期間,艾布納看了一眼斜對面的休,發現她依舊是作貴族小姐打扮,只不過裙子的樣式有了變化,沒有之前的那身艷麗,卻精致典雅,再加上明顯名貴了不少的項鏈首飾,她倒是真的像一位貴族小姐了,恐怕佛爾思坐在我這里都認不出來她……
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弄來的這一身行頭。
心里這麼想著的時候,艾布納看到「正義」小姐在和眾人一一問好後,又重新望向「愚者」,極力保持著矜持地開口道︰
「您委托的那個‘簡單’任務完成了。」
她故意在「簡單」這個單詞上加了重音,就是想從「愚者」先生那里確認蘭爾烏斯是不是祂的眷者除掉的,那鋪滿塔羅牌的死亡場景是不是塔羅會的標志性象征——這是格萊林特子爵今天上午特意上門和她分享的。
當然,她同樣想知道那位幫助了值夜者的「鋼鐵俠」又是什麼人?是不是也是「愚者」先生的眷者。
克萊恩故作平淡地笑笑道︰
「我已經知道了。」
說完這句,他悠然嘆息道︰
「這樣的時代,這樣的貝克蘭德,這樣的東區、碼頭區和工廠區,真是邪神降臨的溫床啊。」
什麼?「倒吊人」阿爾杰听得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一個簡單的任務為什麼會扯到邪神降臨的溫床上?
「愚者」先生的簡單任務背後隱藏著深層次的目的?這是一次神靈間的無聲較量?
「倒吊人」瞬間想到了很多,但他強行忍耐下立刻詢問的沖動,打算先通過風暴教會的內部渠道,問一問貝克蘭德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而「世界」這時候也適時在克萊恩的操控下開口幫腔,說了許多東區貧民的真實生活案例。
這讓初次了解底層人民狀況的奧黛麗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根本保持不住「觀眾」的狀態,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和迷茫中。
並在回過神後決心盡自己所能地去引導父親推動相關改革法案。
而听到「愚者」和「世界」的雙簧後,清楚克萊恩目的的艾布納同樣暗暗感慨道︰邪神溫床確實是邪神溫床,但「愚者」先生,你這其實是在給喬治三世幫忙啊……
他本有心提醒一句,但想到相關法案如果通過,確實能夠對底層人民有不小的幫助,想了想還是沒有多嘴。
而且這種改革是大勢,也很難進行阻止……這才是喬治三世……不,是亞當真正厲害的地方。
「謝謝您,‘愚者’先生,謝謝您挽救了貝克蘭德,您的感嘆也讓我明白了問題的根源,謝謝您,‘世界’先生,您讓我知道了很多以前不了解的事情。」奧黛麗收斂住情緒,誠懇地向分坐古老長桌最上方和最下方的兩位先生道謝。
挽救了貝克蘭德?這究竟弄出了多大的事情?
「倒吊人」阿爾杰皺起了眉毛,他四下觀察了一下,發現「塔」和「審判」都沒有吃驚的表現,顯然早就知道……
只有「太陽」和我一樣迷茫了嗎?阿爾杰自嘲一笑。
休小姐這時候卻插嘴提醒道︰「據我所知,在破壞邪神降臨的時候,一位極光會神使從‘女神之劍’塞西瑪閣下手中逃月兌……以那些瘋子一貫的做法,很可能會在之後一段時間里進行報復……有誰居住在貝克蘭德的話,務必當心。」
真的有邪神試圖降臨?是哪一位?真實造物主嗎?「愚者」先生的任務原來是沖著「真實造物主」去的?
原來如此,我就說像「愚者」這樣的大人物怎麼會關注一個小小的詐騙犯。
這麼看來,「愚者」和「真實造物主」是死敵啊!
「倒吊人」阿爾杰想到這里,又看了斜對面的「審判」一眼,思忖道︰「審判」小姐應該是官方非凡者,否則不會清楚其中的細節。
就是不知道她是「值夜者」,還是「機械之心」或者「軍情九處」成員。
而與她相熟,關系密切的「塔」先生又會是什麼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