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朝會,通常是少有什麼意外的事情出現。因為這不僅是給皇上出難題,證明他掌控之力欠缺,弄一個不好,也會表露眾臣子的無能,一不小心更會引起朝堂上的混亂。
這些都是皇上和各臣子不想看到的事情。如此大家都守著規矩,有什麼事情通常都會在下面先進行討論,有了大概的結果後才會拿到朝堂上來,如此多數的朝會都是一幅君臣相知的和諧場面。
只有極少數的時候會出現意外。就像是今天,當解決完了預定好的事情之後,乾文帝不露生色的輕瞟了一眼嚴福,後者這便一步站出,將拂塵向肩膀上一甩,大聲宣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通常這個時候,眾臣們就會齊聲念道「恭送皇上」,如此便是早朝結束。
今日,嚴福喊出這八個大字之後,下面馬上就有人應聲道︰「臣有事要啟奏。」
這一聲喊,讓準備好的幾位剛想說恭送皇上的大臣嘴角不得不馬上閉上,猛憋之下,好幾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一幅受了「內傷」般的模樣。
站出之人並沒有理會那些,而是手持白玉芴板站出來恭敬的說著,「臣有本要奏。」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已經準備起身的乾文帝不得不重新的座正,隨後目光落到了站出來的臣子姜代身上。
姜代。禮部主客官,四品官階。(太子的人)
大乾王朝的最高權力是皇上,臣子間最高職位的是左右僕射、翰林大學士(也稱內相),皆是一品官;接著就是六部尚書,正二品;六部侍郎、三品;六部下屬及各衙門,四到七品之間。
姜代屬于禮部的主客管,主客部門僅次于尚書、侍郎和祀部,也算是有權之人。眼見姜代跳了出來,乾文帝沒有什麼不耐煩,還以為是突發了什麼事情,這便面露著肅然之容問著,「姜愛卿有何本要奏?」
「臣昨夜誦讀論語第十七章陽貨篇,上寫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臣就想聖人早有勸言,我大乾王朝遵崇孔孟之道,又怎麼能夠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女人還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出來做事只是會引來其它番邦的笑話而已。為朝廷計,臣肯請皇上下旨將長公主禁于府中,國昌隆乃國之唯一皇商,事關重大,應該由一個男子來領導更好,也可堵住天下悠悠之眾口,以示皇上之聖明。」說完,姜代是倒頭就拜,那模樣似乎是皇上不答應他就不會起來一般。
有了姜代的帶頭,很快朝堂之中又站出來一人,「臣戶部倉部主事管泰附議。」
不用說,這個管泰也是太子安排好的人。而接下來又是連著七八位朝臣跪倒在地,口呼附議。
這突發的一幕,絕對是之前計劃中沒有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在乾文帝出現之後就裝成乖孩子的正低著頭的襄王便是神色一動。他听出來了,這些上奏的都是太子的人,即是如此,想必一定是太子想要拿下國昌隆。那豈不是說他有事情可干了?
「兒臣有話說。」本著太子想要的,就一定要搗亂的想法,襄王跳了出來。
這一幕並不出乎太子的意料,只是在看到襄王當真跳出來後,他的右眼不輕易的猛跳了數下。對于這位三皇弟,他當真是頭疼不已,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棒槌,一個只是為了打擊自己而打擊。有時候根本沒有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不痛快而已。
那句話怎麼說的?對!就是損失不利己。
可偏偏明知道如此,太子卻是一點的辦法都沒有。誰讓他座著的是太子的位置,又不能相讓呢?這就注定著兩人的矛盾是不可調節了。
襄王站了出來,甚至都不等高高在上的乾文帝說些什麼,他便先一步開口說道︰「長公主姑姑還是很干的,把國昌隆打理的井井有條,兒臣認為長公主姑姑還應該繼續的干下去。」
很直白的語言,若是放在別的臣子中這般說出,那就是沒有學問的表現,偏偏襄王就這樣說了。而且在他說完之後,還向著大臣中看了幾眼。很快就有幾名襄王系的官員跪倒在地,口稱附議襄王之言,口稱長公主才學兼備,女人中的豪杰。在他們的口中,似乎長公主無所不能,就要成為能補天的女媧了一般。
「長公主姑姑是厲害,舉辦的詩會更是精彩絕倫,以至于有些人都羞憤難當,不得不跳河而逃了。」眼看著襄王又跳出來壞自己大事,太子也生氣的反擊了,提起了襄王幕僚史自通比詩輸了跳洛水河的事情。
「你」這一番話下來,襄王臉色大變,十分的難看。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太子的這個舉動著實把襄王氣的不輕。可這件事情上明明是他的人沒用,一時間也不好反駁什麼,他只能氣哼哼的說道︰「反正長公主姑姑將國昌隆打理的很好,某些人還是不要打主意了,不然的話,真讓人懷疑,他的能力能不能管理好。別大好的形勢交到他手中,幾天以後又虧空了,那才是真真的丟了皇家的臉面。」
襄王當眾把太子的想法揭露了出來,也是惹來了太子的一臉怒容。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是不能說出來。一旦講了出來,那就是一點的回旋余地都沒有。就像是太子的想法,誰又看不出來呢?能站在這朝堂之上人,哪一個不是人精?
可看出來是一回事,被人當眾講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太子的目的就在這里擺著,倘若是皇上不允其意,那就可能會被人解讀為太子失勢,這于朝局是不利的,甚至可能會引發想不到的混亂也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說,沒有點明主題之前,皇上還可以打打馬虎眼,把事情糊弄過去。但是現在,在想裝成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座在金龍椅之上的乾文帝此刻臉色鐵青。
先是看了看已經被拒絕,又舊事重提的太子,怒其得寸進尺,已經明明拒絕了,還惦記著國昌隆這個家當。
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幅斗雞模樣的襄王,怒氣不爭。反對就反對好了,又把事情挑明,現在好了,若是不答應會大大的打擊太子的權勢,于朝局不利。現在他還真是陷入到了兩難之中。
只是當真讓他把國昌隆就這樣交給太子,他也是心有不甘。這些年來,太子的胃口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一旦把這個賺錢的買賣交到他的手中,他真能干的好嗎?
他能夠和沈傲和平相處嗎?
之前講好的六‧四分帳,他能做到嗎?
如果不能,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沈傲會怎麼樣?會不會備受打擊?
一想到沈傲十五年來好不容易辦成了一件事情,現在卻要被自己親自給砸碎,他的心中就是十分的難受。
呼!
一口長氣吐出,乾文帝還是決定要好好的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創造一個雙方能夠和睦相處的局面來。
「退朝,此事容後再議。」決定回去後好好考慮一下的乾文帝並沒有馬上做出決定,而是哼了一聲之後便從金龍椅了起身離去。
旁邊的嚴福當下喊了一嗓子,「退朝,恭送皇上!」
「臣等恭送皇上。」百官們是連聲高呼。可在抬頭時,哪里還有皇上的影子了呢?大殿之上,只有最前排的太子和襄王還怒目而視,一幅還要繼續纏斗下去的模樣。
乾文帝下了朝,回到了養心殿後,想了想,一把就將龍案前的鎮紙和筆墨打飛了出去。引得急步跟來的嚴福惶恐不已。
「一個個不省心的,都想干什麼。朕還沒有死呢,就想著奪家產了嗎?」氣哼哼的乾文帝連續罵了好一陣,心情似乎才好了一些,隨後看著還在地上撿東西的嚴福說道︰「老東西,這里不用你收拾,馬上傳旨讓長公主進宮。」
忘憂府。
女官珠雲急匆匆的來到了正在後院中喂灑金魚的長公主面前,急喘喘的說道︰「主子,事情不好了。」
接下來珠雲就把朝會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直听得長公主的眉毛是一皺再皺,最終一聲嘆息道︰「原以為可以過上幾天消停日子,可以為皇兄分憂。現在看來是本宮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即是如此,為了避免皇兄為難,便是交出國昌隆又如何呢?」
長公主是一個有能力的女人。但她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在這個封建王朝里,在這個時代下,女人是沒有什麼地位的。即便你在有能力,也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的附庸品而已。
想通了一切之後,長公主雖然有些傷心,但還是做出了決定,她不能讓皇兄為難,因為她的一切都是皇兄給的,沒有皇兄的恩寵,她很可能會一無所有。
一位侍女急急來到後花院的小橋之旁,低頭稟報著,宮里來了太監,說是皇上要見主子。
「安排好轎子,去宮里吧。」長公主又是一嘆,她知道應該來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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