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別院。
太子車架趕到這里的時候,情況早已恢復如初。只是不到二十名士兵守在外院。有人看到太子車駕趕來且沒有回轉之意時,連忙有人向院內報告,消息傳入到已經起了床的晉王耳中。
「太子來了,且沒有回轉,他是什麼意思?」晉王聞听後之後,似是有些模不準主意的看向一旁的首席幕僚田宇。
「大王莫急,且看看太子怎麼說。不管怎麼樣,太子來了都是好事情,就算是不支持大王,也會支持大王離開大梁城,終是一件好事。」田宇自然也不知道太子心中發生的變化,但他認為就算是不能拉攏太子也不要得罪他,不然的話,宮中無人為大王說話,那形勢就會變得危機,變得尷尬。
「也好。」晉王聞言點了點頭,轉身便又向著床鋪上走去。
太子來了,來到了主廂房之中,看到的又是面色蒼白的晉王躺在床上的一幕。在看到舅舅的神色並未有什麼好轉,太子心中不免生出了悲戚戚之感。他甚至還想著,如果晉王不在了,那沒有了外援的他豈不是更不重要,父皇一個不高興就會將他的太子之位拿下嗎?
「見過太子殿下。」一幅拖著病體也要向太子的模樣,落在了唐信的眼中,讓他腳步不由加快,走到床邊道︰「舅舅身體不好,無需多禮,可直呼信兒就是。」
「好,信兒呀,你怎麼過來了?」
「信兒听說有人圍了舅舅的住處,這便連忙趕來相助。看樣子,那些人已經是離開,如此信兒也可以放心了。對了,舅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子的確是有些不明白,雖然他路上遇到了撤退的忠成侯甚至還有嚴福公公和金甲衛,但事情到底是怎麼解決的,他心中並不清楚。
「哎,事情是這樣的。」晉王一幅十分委屈的模樣,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全數講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添油加醋之語。像是那個忠國公膽大包天,晉軍士兵不過就是去詢問仙味居為何只對會員開放,不允許他們進入,便遭來了殺身之禍;還有就是忠成侯帶人包圍了別院之後,便亮出了刀槍,一幅隨時會展開進攻的模樣,若非是別院中有一千精銳晉軍的話,怕是他這個晉王已經被綁甚至是被殺了。
晉王還著重的說了皇帝的口諭,「這根本就是在袒護,在警告本王而已。可憐我們死了三名精銳士兵,其中還有一位千戶,換來的只是那位忠國公罰俸半年而已。想不到呀,想不到,晉軍士兵的性命在皇帝眼中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看來晉軍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一些人的眼中刺,肉中釘,不除之而不快了。信兒呀,如此下去,怕是你不僅沾不到舅舅的光,還要因為舅舅而受連累,以至于太子之位不保矣呀。」
這句話正是說中了太子的心思。想到一路上見到自己車駕,卻沒有多做停留的銀甲衛和金甲衛,他的心情原本就不好,有一種要被人拋棄的感覺,現在又被舅舅點醒了出來,太子便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舅舅,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吧。」
「是。舅舅如果還在晉州的話,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有舅舅這個外援在,即便是你做錯了什麼,你父皇考慮到二十萬晉軍,多半也會高拿輕放。可現在舅舅听了信兒的話,主動來到了大梁城,如今就像是在鑽進了籠中的鳥兒,在不能給予你什麼幫助,形勢也就自然的發生了變化,你父皇在沒有什麼可顧忌之事矣。」
晉王一幅捶胸頓足的後悔模樣,落在了唐信的眼中,他更是十分後悔。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就不去窺伺舅舅的兵權,局面也就不會如此的糟糕。
卻不知,晉王之所以趕來大梁城,並非全是唐信的緣故所在。他時常會咳血,壽命不過三五年而已,自己走後,兒孫是不是還能繼承晉王的位置,這才是他最為關心的。如此就有了這一次的冒險之舉,他要得到自己這個外甥太子的相助,得到他的承諾,承諾允許自己的兒孫繼承晉王位,如此他當真撒手人寰之時,也可以放心的離去,而不用擔心子孫的安全問題。
當然,晉王還有更大的野心,如果可以借助這一次入京,挑拔太子與乾文帝之間的感情,甚至可以借太子之力滅掉乾文帝,提前把太子送到帝王的座椅之上,那就是在好不過的事情。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借機奪輔國大權,退則可以保住晉軍權勢不變,進甚至可以取代太子而成為皇帝,至少李家取代于唐家奪取天下也並非是不可能。
晉王很清楚,得不到太子的支持,即便是乾文帝真出了什麼事情,也輪不到他座天下,滿朝的文武不會同意,其它手握兵權的藩王也不會同意。唯有太子上位,才是最合法、最合理、最讓人挑不出道理之事。說到底,太子的支持是相當重要的,這便是一個名份問題。
太子哪里會想到,舅舅存著這麼多的心思。他只知道這一次是因為自己書信的緣故,舅舅才從晉州來到了大梁城。且舅舅也願意交出晉軍兵權,那是何等的信任自己。反倒是父皇,不願意交出銀甲衛的兵權,反還在窺伺自己就要到手的晉軍兵權,這才讓事情發生了變化,以至于到了現在這般尷尬的局面。
錯在自己,自己太相信父皇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說,唯有將舅舅送走,只要舅舅可以平安的回到晉州,有著擁兵二十萬晉王的支持,想必父皇就算是看自己不滿,也不會輕易的動自己,這才是解決問題之道。
「舅舅,您身體不好,辭行是沒錯的。信兒回去後會提議讓眾臣附議上折,大造輿論,逼迫父皇同意此舉,如此舅舅就可以回到晉王安心養病,以後在信兒在,也會在朝堂之上多多替舅舅美言,若是有一日,舅舅有了什麼意外,您的子孫也擁有繼承晉王的順位權益,您看如何?」太子一幅全然替晉王考慮的模樣說著。
太子這些話,自然讓晉王心頭高興不已,這不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嗎?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得償所願,當下便點頭答應著,「好,信兒的好意舅舅已然知曉。信心放心,只要晉軍還掌握在李家一天,便一定會支持信兒到底。若是信兒以後在朝堂之中遇到什麼問題,也大可以打晉軍的牌子,到時候晉軍將會全力的配合信兒之行動。」
「多謝舅舅。」這正是唐信想要的。如今雙方皆是得到了各自需要的結果,一時間兩人不由相視而哈哈大笑。似乎他們已然扭轉局面,已然將未來的帝王之位握在手中一般。
卻根本沒有去想,他們的想法乾文帝是不是會同意,能不能允許晉王離開大梁城。
嚴福回到了養心殿,把所見所聞全數說了一遍,包括眾人的反應也事不俱細做了詳細的匯報。
座于龍椅上的乾文帝,靜靜的听著,時不時還會用手指敲打一下龍案,一幅在想著事情的模樣,嚴福並沒有停止匯報,只是放慢了語速,配合著乾文帝。
等到嚴福匯報完之後,便恭身的站于一旁,並沒有在出聲打擾。過了好一會,乾文帝的手指這才停了下來,在看向嚴福的時候發聲問著,「你是說晉軍在听到有聖旨的時候也沒有放棄抵抗之意是嗎?」
「是的,陛下。他們雖然放下了刀,但都放在隨時可拿之處,看得出來,他們一直有著警惕甚至是反抗之心。」嚴福點著頭。
「哼!看來他們都已經忘記他們吃的穿的都是朕給的了。看來晉王很懂得收買人心呀。」乾文帝的眼中釋放出一道道冷銳之氣。晉王所屬的四州之地,管理權自治、稅賦自治、便是提拔官員也是自治,只需要事後上一道折子在吏部備案便是。看起來有了充分的自主權,不在需要向朝廷伸手,但實際上一切自治下與國中之國又有什麼區別?
軍隊和官員的任命都享有著充分的自主權,讓他們根本不必去看皇帝的臉色,只需要討好晉王便可青雲直上,現在更是連軍隊都需要看晉王的臉色。久而久之,倘若是大乾邊疆告危的話,能指著他們去打仗,保衛國家的和平?
且不說,就算是說通了晉王又需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便是如此,這些士兵在戰場之上怕也不會听自己這位皇帝的。那個時候,不僅需要提防外邦外族,便是連這所謂的友軍也需要派出人力去提防。沒有戰爭的時候一切看起來倒還是太平,而一旦發生了戰爭,這些都將是不穩定因素,弄一個不好,傾刻間就會讓大乾進入到萬劫不復之地。憑此,晉軍的問題就必須要解決,不然終是國之大患。
對付晉王,乾文帝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將其留在大梁城。只要晉王在大梁,晉軍想要做些什麼都將投鼠忌器,乾文帝便可以用此來打擊晉軍的實力,最終達到消滅他們,或是招安他們,穩大乾之形勢的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