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詩聖是絕不敢當的,但詩詞一道還是略懂一些。」沈傲說的謙虛,但臉上卻是無比的自信。
將沈傲的神色看在了眼中,唐伊哈哈一笑而道︰「好,但若是本世子想考量一下忠國公,不知是否堂突?」
「無妨,就當是互相探討了。」沈傲擺了擺手,一幅有什麼便問,某來給你證明的模樣。
「好,即是如此,本世子曾听說在洛水河畔忠國公曾指物出詩,技驚四方。事情傳出之後,讓本世子十分的向往呀,今天得見了本尊,便有意考量一下,出題一道,若有莽撞之處,還請忠國公包涵。」
「好說,好說,難得世子有此雅性,某盡力作答即是。」沈傲笑著點了點頭。倘若是盈對之道,他並沒有十足的信心,畢竟天下之大,奇對甚多,他不敢保證都听說過,都看過。但說到指物出詩,相對就容易很多,憑著他腦海中記下的詩詞,倒是少有可以難住自己之地。
沈傲答應的利落,看在唐伊的眼中,他的眼中露出一道狡猾之意,「好,忠國公自信非常,讓人佩服,只是本世子出的指物出詩與旁人不同,是一字三詩,但不知忠國公可以做到否?」
「一字三詩?」沈傲的的眼中略有些不解。
「不錯,就是一字三詩,同音不同字而已,想必也難不倒有著小詩聖之稱的忠國公吧。嗯,本世子想來想去不要出太難的字眼才好,就以風字為例吧。一字風,二字蜂,三字瘋,要求詩中有其字有其意,限時一炷香,想必應該不算太難吧。」唐伊呵呵的笑著,臉上盡是玩味之意。
如果說隨便的指物為詩,以大家傳言中那沈傲的才氣想必不難應付,但若是說到一字三音三首詩,難度便是大大的增加,他倒要看看沈傲是不是有真才實學,亦或是有些人所說的不過是虛有其表而已。
倘若是沈傲真有才學,唐伊就會選擇他說的話,讓其看看自己的廢腿又如何?
反之的話,雖然沈傲身邊的護衛實力出眾,他是奈何不得的,但他隨後就會把沈傲無能之事滿大梁城去宣揚,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沈傲今日丟的丑,要好好的敗壞他的名聲。
唐伊提出了要求,沈傲還沒有說什麼,一旁站著的程山管家就嘿嘿的笑了起來。顯然他已經準備要看沈傲丟丑的模樣。只是這種笑聲很快就被迫了停了下來。無它,剛才那只消失不見的銀鞭不知何時又落到他的肩膀之上,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雪菲拿出了銀鞭,臉色上有著一些的擔心,不僅是她,已經現身在這里的傲七三人同樣臉現擔憂之意。
他們跟著傲雪學習,功夫實力是與日俱增,可詩詞一道極少涉及,除了認識一些字之外,所謂的合轍押韻都沒有弄得明白,指著他們是做不出什麼詩來的。
正是因為做不出來,他們才會感覺到做詩是一件非常難也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那種可以傳播許久,被大家稱贊的妙詩,更是需要有極高的才學之人才能做的出來。
少主沈傲是有些才學,也曾名動大梁城。只是他只有十六歲,不管是底蘊還是見識遠遠不夠,這一字三詩又哪里能夠做的出來?這分明就是忠王世子在難為人嘛。
明明是為了給忠王世子看病,不僅沒有診金,卻還要受其刁難,這個世道,當真是好人難做啊。
雪菲和傲七都在為沈傲擔心,也為他鳴著不平,因此雪菲已經將銀鞭拿了出來。
「菲兒,不必如此。」沈傲看到雪菲的動作之事,呵呵笑了笑,輕擺了擺手。這一次他是來交好忠王世子的,可不是來打架的。
被沈傲這般一叫,雪菲很不情願的將銀鞭收起。借此機會程山已經拿出了高香,插進了香爐點燃起來,顯然這就要開始計時了。一時間氣氛也因此而變得嚴肅了許多。
「呵呵。」倒是最應該著急的沈傲,此時突然間就笑了起來,剛才他的腦海中可是在高速運轉著,把有關風、蜂、瘋的詩都想了一記,已然有了答案,這一刻他的臉上盡是自信的笑意。
沈傲竟然笑了,隨後原本垂立的雙手緩慢抬起,一聲大喝道︰「來呀,筆墨伺候。」
「這就有了?」世子臉上驚色一閃,隨即向著一旁還站在那里愣神的程山說道︰「程伯,筆墨。」
「哦哦。」程山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就入了偏廳,很快就將紙墨筆硯給拿了出來。此時傲七等人上前走過,將宣紙鋪好,雪菲也走上前來,開始替其研墨。
伸手接過質地不錯的毛筆,沈傲連沉吟的舉動都沒有,直接落筆,下筆間游走龍蛇,字跡出現,出落成詩。
風!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一首,沈傲選擇的是宋朝大詩人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
當寫到驀然回首之時,沈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偏頭看了一眼正磨墨的雪菲,隨後繼續的落筆而成。
雪菲于一旁輕聲的念著,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在一想到剛才沈傲的舉動時,不由嫣紅布滿了臉頰,雖然她不會做詩,但一首詩的好壞,是否通暢,能否引起共鳴,竟境如何她還是分得清。
通暢自不必說,看其詩當真是順暢之極。
論其意境,雪菲早已經是滿臉羞紅,這便足已說明一切。
「好,好詩!」不知何時,世子也推著木車擠了過來,這一刻突如其來的贊喝發自于本心,也把雪菲給嚇了一跳,白其一眼,怪其打擾了這意境,但在轉頭看向沈傲的時候,眼中更多了一些的崇拜之意。
「哈哈哈。」眼見此詩得到了唐伊的認可,沈傲也是哈哈一笑,隨即將寫好的詩詞抽出,繼續落筆成章。
蜂。
蜜成只解供樽俎,蠟就徒能照綺羅。
堪嘆汝生無受用,銑銑刺刺欲如何。
這一首沈傲選擇是宋朝趙時韶《蜂》。之前沈傲還借過一首唐代詩人羅隱的蜂借以譏諷襄王。同一個題材,又弄出一首來,使其更顯博學。也達到了世子所說的有其字或是有其意的要求。
「好,好,這個也很好。」唐伊眼中透著極為滿意之態。這首詩可謂是把蜂的繁忙與無奈盡數描寫了出來。仔細看去,似就像是在說父親忠王一般,如此的辛苦到底又為的是什麼呢?
有了前兩首的驚絕之後,不管是世子還是雪菲等人,這一刻都無比期待著最後一詩,他們想看一看,這一次沈傲又能寫出什麼樣的絕句來。
瘋!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一首《桃花庵歌》,描寫的是明朝唐寅自己的生活場景,遍植桃樹、賣花換酒、花下飲酒花下眠,半夢半醒,與世無爭。
在唐伯虎看來,自己眼下的生活就是桃花仙人的生活,車馬權貴視如塵土,酒盞花枝奉為天人。然而此種真義並非人人悟得,君不見「世人笑我忒瘋癲」?而「我」,卻不以為然。
難道你們沒有看到,昔日叱 風雲富貴至極的君王將相,如今身已沒,勢已落,花與酒都無法奢望,只能任由農夫在自己葬身的土地上耕作。「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一句收束,戛然而止,余味綿綿。
田字落筆,沈傲放下了毛筆那一刻,整個廳中瞬間陷入到一片安靜之中。
這一次,不僅是沈傲所寫的內容更多,更重要的是不僅其文筆異常的通暢,其音更是朗朗上口,而其之深意更似是人間之寫照一般。
尤其是世子唐伊,在詩中寫到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以及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時,更是身體連震了數下,他感覺到這就是自己的生活寫照。
他是人人羨慕的忠王唯一獨子,但他同時還是一個殘廢,一個連站立起來能力都沒有的廢人。但那又如何?他之心意又豈是旁人可以看透的?
這不正是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嗎?
剛才不過就是因為看到沈傲拆穿了自己的身疾,一氣之下才想為難一下沈傲。但想不到確可以看到這般的絕妙好詩,這一次難為當真是值得,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