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看不起武夫,這可是早有例而尋之事。在讀書人眼中,除了聖人所授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屬于旁枝末節,都非是正統之道。在加下武夫只知道斗狠比勇,只知道用一身蠻力做事,根本不懂如何的動腦,自然而然這樣的人就會成為讀書人眼中所看不起之輩。
被史自通斥責了,那護衛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變化,更沒有生氣。或許這樣的事情他經歷的多了,早已經習以為常。「史先生是吧,某家主子就在那邊等你,如果想要解決眼前的難題,我們家主子倒是可以幫忙。」
說完話,也不等史自通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護衛是轉身就走,一幅篤定史自通定然會跟過來的模樣。
護衛走了,留下的史自通是一臉的愣然。他終于知道人家不是無故的攔下自已,而是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這才有意前來的。一想到有人可以解決自己的難題,他便終是決定去見上一見。
無論如何,見一個人而已,又不會吃多大的虧不是。倘若對方沒有能力幫助自已,他轉身就走便是。這可是光天化日,又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之中,對方還敢對自己用強不成?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史自通猶豫了僅僅是五息左右的時候後,這便跟在護衛的身後直向馬車處走來。
雙方原本離的並不遠,很快來到了馬車之前,站定的史自通這便依著讀書人的禮節,先是抱了抱拳,接著很客氣的說道︰「某史自通,但不知閣下何人?」
「呵呵,史先生,想必你應該是認識本世子的吧。」馬車簾被掀開,露出了唐休那可以給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世子殿下?」史自通自是認得唐休的,這個人可是不止一次的送拜貼到襄王府要求求見。但都被襄王毫不客氣的給拒絕了,可對方好似也不生氣,隔上一段時間,總是還會在要求一次。
這種事情發生多了,史自通自然是早有留意,也因此知道了唐休其人,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正是因為知道了身份,對于襄王避而不見之策史自通也是支持的。畢竟誰不知道,宗正和皇帝不對付呢?那如果襄王和唐休來往密切的話,听在皇帝的耳中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
結交一個人,而讓陛下有了意見,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誰會去做?
故一直以來,襄王府與唐休都是半點的瓜葛也沒有,以至于他這位幕僚也不想與其有什麼往來?這在看到要見自已之人正是唐休後,史自通的臉上露出了一幅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呃,某剛想來家中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行告退了。」
史自通是準備轉身就走,不想惹麻煩上身。但座于馬車中的唐休是早有準備,一聲輕喝之下,讓史自通要離開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怎麼?史先生都要大禍臨頭了,難道還想著要去注意什麼影響不成?」
這一聲喊,讓史自通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襄王暴怒的一幕。
是呀,自已沒有完成任務,把事情辦砸了,丟了襄王的臉面。如果就這般的回去了,那襄王會饒了自已嗎?
怕是以襄王的性格,定會狠狠的收拾自己一頓。他這個小身板扛得住折騰嗎?如果襄王在將自已棄之不用了,那豈不是沒有了前途,人生看不到了希望?
再一想到,韓策怕也是早看自己不順眼,弄不好會借著這個機會來一個落井下石。
還有那個鄭奇,雖然是自己推薦給襄王的不錯。但分明就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這樣的人你有權有勢的時候,他自然是事事依從,但若是一旦走了麥城,怕是巴不得會上來在踩上一腳的吧。
這個時候,史自通才悲哀的發現,原來自己沒有了襄王的支持之後將會一無所有。即便是眼前,唐休世子肯找到自己,又何償不是看在襄王的面子上?
終于弄清楚自已離襄王而不活的史自通慢慢轉過了頭來,在看向馬車上的唐休時,眼中多了幾分認真之意,「世子,襄王對您的態度可不是那麼容易轉變的,即便是某願意去說,怕也不會起什麼作用。」
「呵呵」。听著史自通的回答,唐休笑了起來,這些話已經證明史自通在替他考慮事情,那距離為他所用還會遠嗎?「無妨,襄王的的態度是會改變的,這一次不就是一個機會嗎?除非襄王想要丟掉所有的臉面。嗯,你過來,本世子和你詳細的說一說」
史自通出府之後的事情,沈傲自然不會再關注。對他而言,那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只是他人生中最為平常的一個過客罷了,是死是活與他又有什麼干系。
沈傲需要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在回府用過了午飯之後,沈傲便向著修建衣冠冢的地址而去。死人以逝,應該更早的入土為安才好,這是沈傲現在急于完成的頭等大事。
衣冠冢所在之地上,一座高大而雄偉的宮殿已然有了模樣,現正在進行著封頂工作。而這不過就是兩天時間趕弄出來的而已,這種速度便是讓所有看到之人都會忍不住驚嘆。
這其中,除了沈傲不計代價,不怕花銀子之外,便是那些出工的百姓們也是十二個時辰工作不停,連軸轉努力的結果。當這些工匠們知道這是在給保衛大乾而犧牲的勇士們建衣冠冢之後,都拿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帶著一種崇敬的想法努力做活。
上下一心,加上早就有了建設圖紙,一應需要之物也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進度自然就快上了許多。
「很不錯。」看著工程的建設如此之快,沈傲來到這里之後是十分的滿意,但還是不忘記囑咐道︰「所有犧牲的勇士銘牌都要有,一個都不能忘記,以保證他們的親人可以隨時來吊唁,可以找到其人。」
此戰,游俠除了傷員之外,共犧牲了四百二十六人,按著沈傲的要求,每一位犧牲的都要有自己獨立的靈位。不僅這一次是這樣的,以後誰在為保衛大乾的戰斗中犧牲的,他們都要有銘牌,都要被放在這里。好在乾文帝很支持這件事情,批的地方也足夠大,以後還可以擴建,就不怕有更多的靈位送進來而無法被安置了。
沈傲的安排听在那些大匠,尤其是負責主導此事的許衡耳中時,一個個都露出了欽佩的目光。世人言,人死如燈滅,還有幾人會真正的記住你,可是這位少年忠國公卻一反常態,將這些人的骸骨和衣冠給收攏了起來,讓他們有地可存,可以享受後世人們的煙火。這便是最大的善舉了。
如此一來,誰會不稱贊少年國公的重情重義。別的不敢說,以後若是在需要與人作戰的話,怕是忠國公只需要登高一呼,隨從者定會眾多的。那時,說是一呼萬應也並不為過了。
沈傲還在為衣冠冢的事情操勞著,也在收獲著民心甚至是軍心。養心殿中,乾文帝目光正掃向著自己曾經的兄長,現在的皇室宗正唐青河。
面色很是平靜,甚至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什麼異樣。但是此時,乾文帝的心中卻有如烈火在燃燒著,那是憤怒的火焰。他想不到,宗正的手伸的這般長,竟然和自己的皇子都搞到了一起去。
宗正此來,正是為襄王求情的。
只是聰明的唐青河,沒有直言罷了。反是以現在大乾需要穩定,皇家的臉面更需要維持的說法向乾文帝提出了建議。那便是有關襄王和慶王將財物抵押給大乾錢莊的事情,可以還錢,可以按時交還利息。但房產什麼的還是不要收的好,不然只會有損于皇家臉面,讓不知情的人議論紛紛。
于公,唐青河身居宗正之職,也就是皇家唐系的大族長,他有權力維持唐家人的臉面和利益。
于私,唐青河同時還是慶王和襄王的伯伯,長輩關心小輩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些因素的存在,宗正這才找到了乾文帝求情,且還讓乾文帝無話可說。
「陛下,皇家的臉面不能不顧。倘若任由忠國公收了慶王和襄王的房產,不知情的百姓們會怎麼議論?那些大臣又會怎麼去看?這大梁城還是大乾的江山嗎?這里還是我們唐家人的天下嗎?請陛下三思呀。」
唐青河說的真切,但乾文帝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丁點的誠意之態。剛才人家已經說了,中間所虧空的銀子會由宗正府出,那宗正府的銀子又何償不是朝廷撥款而來?
說到底,繞了這麼大一圈子,最終還是要由自已來買單,乾文帝心中如何會痛快?
明知道大乾錢莊是在自己的支持下弄出來的,可是襄王也好,慶王也罷,在打它主意的時候何曾考慮過自己這個做父皇的心情。現在眼看著事不可為,要吃虧了,這又想起拿宗正府的銀錢來補虧空,感情是一點風險也不願意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