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若蘭氣沖沖再次來到了涼月巷子季月兒的那院子里。
她一坐在了涼亭里,腮幫子鼓鼓,端起茶盞就猛喝了一口。
季月兒正在痴迷的看著手里的一張紙,這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周若蘭,「這又是怎麼了?」
「月兒,你、你真的不能嫁給許小閑?」
季月兒一驚,「咋的?」
「就剛才,我去我家藥堂,本想著你既然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他,華神醫當初給他開的那方子又在我手上,我就尋思免費給他取十副藥治治,哪怕治不好能穩住病情也是好的,他恰好來了,結果你猜怎麼的?」
季星兒眼楮一亮,「他是不是拒絕了?」
「可不是麼?」周若蘭敲了敲桌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不知為啥,反正我看見他就生氣!于是就勸他離你遠點,結果、結果他說他是啥玉面小郎君,他還說憑你季月兒那模樣哪里配得上他!」
「他算個什麼玩意兒?簡直是不知羞恥!月兒,他有病!真的!你能不能現實一點?我不是要推銷我那大表哥,這涼浥城的才子不多,但涼州多呀,北秀三杰不就很不錯麼?你為什麼偏偏就喜歡上了這個瘋子?」
季星兒听得樂了起來,季月兒嘴角一翹,非但沒有生氣,那語氣還極為溫婉︰「他……他去你家藥堂干什麼?」
「他說要開個方子,你瞧,他就是一書呆子,他怎麼懂得開藥方?這不是腦子有問題是啥?」
季星兒敲響了邊鼓︰「是鴨是鴨,姐姐,那許小閑簡直就是胡來,他若是給自己開藥方還好,吃死了正好完蛋,他若是給別人開藥方……這要是吃死了人,他可月兌不了干系!」
這個問題倒是令季月兒那張俏臉兒微微楞了片刻。
「他開的是什麼藥方?」
「不知道,我被他氣跑了,他居然罵我胸大無腦!他居然說女人不一定要胸大,但一定得要有腦子……我、我是沒有腦子的人麼?」
季月兒忽然掩著嘴兒笑了起來,她看向了季星兒,眼光里有幾許挑釁,仿佛在說︰某人不是總是在我面前驕傲麼?
瞧瞧,人家這話說得有道理的呀!
季星兒乜了姐姐一眼,揚起了脖子,挺了挺胸脯,仿佛在回應著季月兒的挑釁︰我就是比你大,怎麼的?
我還有腦子,是不是比你更有優勢?
季月兒忽視了季星兒的驕傲,她看向了周若蘭,「他呢、你也知道他腦子有病,你和一個病人計較什麼?再說……」
她將手里的這張紙遞了過去,「你再瞧瞧這首詞,他有病,但他在我的心里,他比任何人都要健康!」
「有病又如何?」
「人的一生,生命的長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寬度!」
「終其一生能得一良人,能一同看山看水獨坐,听風听雨高眠。客去客來日日,花開花落年年……我覺得,他就是我的良人!」
季星兒似懂非懂,忽然覺得姐姐好偉大的樣子。
她、她真的不在乎許小閑那病,她追求的居然是思想上的共鳴!
可是……可是若有一天許小閑死了,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如何去看山看水獨坐听風听雨高眠?
季星兒極為擔憂的看向了季月兒,季月兒一臉的陽光燦爛。
「你們看看這首詞,我忽然有了新的感悟……」
周若蘭和季星兒面面相覷,這頭鐵的女人,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
……
……
「來福,用石碾子將這艾草和浮萍碾碎,越細越好。」
「稚蕊,今兒中午吃……對了,還有豆腐,今兒中午就吃熊掌豆腐。」
稚蕊蹲在許小閑的身邊好奇的看著他分藥,好奇的回了一句︰「少爺,沒熊掌。」
「……」這能怎麼解釋呢?就像老婆餅里沒老婆一樣,可這丫頭也不知道老婆餅呀。
「啪……!」一聲脆響,稚蕊的巴掌落在了許小閑的脖子上,打得他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他愕然抬頭看向了稚蕊,「干啥?」
「有一只蚊子咬你。」
至于這麼用力麼?
「稚蕊啊,」
「嗯。」少女雙手撐著下巴乖巧伶俐。
「到了夏天,咱們這地方蚊子多不?」
少女眨巴了一下眼楮撇了撇嘴,「少爺忘記了?每年夏天少爺讀書,可都是我在旁邊給你打扇趕蚊子的,尤其是晚上,除非是關在蚊帳里。」
「就沒有別的法子驅蚊?」
「這東西怎能驅走?除非是煙燻,可煙燻雖能驅走蚊蟲,但人也很是難受。」
許小閑頓時笑了起來,如此看來,這蚊香的銷路不愁了。
自己沒有鋪子,這東西該放在哪里去賣呢?
這是個新鮮玩意兒,要怎樣才能讓這古人接受呢?
若是銷路能夠打開,憑著自己三人一天能生產多少?顯然產能也是一個問題。
先試試吧,若是真行……那就去一趟百花村,在那地方設一個簡易廠房,讓百花村的老百姓也賺點銀子吧。
這算不算扶貧?
我特麼這職業病貌似又犯了。
來福推著石碾碾著曬干了的艾草和浮萍,不知道少爺又要搗鼓個什麼玩意兒,可惜這東西看起來不是用來吃的,不過少爺說中午吃熊掌豆腐……來福頓時來了精神,推碾子的力氣似乎又大了一些。
許小閑分好了要用的藥,伸手捏了捏來福碾出來的粉末,不夠細,「呆會再碾一遍。」
來福整個人都不好了,可接著他便听見少爺又說道︰「碾完了之後按照我畫的圖樣,你給我鑿一些模具。」
這是試做,許小閑沒那麼講究,如果驅蚊的效果可以,這模具得找木匠做一批精細的。
放下手里的活,抬頭看了看天色,將午,「稚蕊,做飯,少爺我教你做熊掌豆腐。」
隔壁,季月兒從那首《長相思》里走了出來,臉上是悲傷混合著歡喜——悲著許小閑對自己的一往情深,歡喜著許小閑對自己的一往情深。
「我會伴著他,在那明月夜,同倚樓……這便是雙宿雙飛、這便是執子之手與子白頭!」
少女的臉上充滿了憧憬,看在季星兒和周若蘭的眼里,這就是無藥可救!
季星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本想要感慨一番姐姐的這痴怨,結果卻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這意境就這樣被生生打破!
「哇,」季星兒一聲驚呼,「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