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
許小閑帶著商淇瑞騎著馬來到了涼浥城的涼月巷子。
二人下馬,站在了這許府的大門前。
「這就是你家?」商淇瑞抬頭望了望那兩盞燈籠映照下的匾額,多此一舉的問了一句。
「……不然呢?」許小閑上前叩響了門環,轉頭看了看商淇瑞,「莫非你還想我帶你去青樓?去了也沒啥用啊,你這年歲……恐怕只能干瞪著眼看著!」
商淇瑞吹胡子。
三角眼一瞪,「老夫老當益壯!」
許小閑咧嘴一笑,正要說點啥,那大門嘎吱一聲開了。
從那門縫里探出了一個腦袋!
這自然是稚蕊的腦袋。
少爺這些日子去打仗了,這偌大的許府可就只有稚蕊帶著四喜和丸子住在這里。
院子里冷清清的莫說,還成天提心吊膽的,稚蕊都消瘦了許多。
此刻她陡然看見少爺站在門前,眼楮頓時就亮了,她嘎吱一聲將門完全給打開來,滿是欣喜的一聲驚呼︰「少爺……?!」
「嗯,少爺我回來了,快去幫少爺我準備點洗澡的熱水,這久沒洗澡,渾身難受!」
「好,少爺快進來……咦,少爺怎麼還帶了個老人家回來?」
商淇瑞此刻早已呆若木雞!
他在稚蕊探出腦袋的那一刻,就不知不覺中向前移動了三步!
他靠近了這扇門,當然也就離稚蕊更近了一些。
在那燈光下,他看見的是活月兌月兌的一張三公主少女時候的臉!
他屏息住了呼吸,渾然不知身子都在發抖!
「這可是個老寶貝,對了,叫四喜多燒點水,這老頭也得好生洗洗。」
「好咧,走,咱們進去!」
稚蕊轉身正要往里面而去,商淇瑞這時候才醒過神來,他伸出了一只手,「慢……!」
許小閑一只腳踏入了府邸的門檻,稚蕊停下了腳步,二人回頭,看見了商淇瑞臉上的異樣。
「咋了?」
商淇瑞一驚,「啊……沒啥,這雪太大,咱們進去說。」
稚蕊抿了抿嘴,覺得少爺撿回來的這個寶貝一驚一乍的怕是腦子有些問題。
稚蕊去了前院忙活,許小閑帶著商淇瑞來到了主院。
這麼冷的天,當然不可能在那閑雲水榭中泡茶了,許小閑擔心茶沒喝兩口會被凍死在那里。
二人來到了西廂房,丸子歡喜的生起了兩盆炭火。
商淇瑞坐在了火爐旁,卻一直看著許小閑。
「怎麼?我臉上有朵花?」
「嗯,一張大花臉。」
許小閑伸手模了模,這老頭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他並沒有太過注意商淇瑞此刻的異樣。
片刻之後,稚蕊走進了這西廂房,商淇瑞的視線瞬間就移到了稚蕊的臉上,再也無法挪開。
「少爺,水快要燒好了,這是我新近為你縫制的袍子……這位大爺我見你沒帶行禮,就只能穿少爺舊的了。」
商淇瑞︰「……好!」
稚蕊放下衣物轉身離開,商淇瑞的視線依舊落在稚蕊的背上。
「我說,你看夠了沒有?她是我的丫頭!你要是再這樣看她……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哦。」
……
……
浴室。
里面也生起了兩盆暖爐。
熱騰騰的水倒入了兩口木桶里,房間里頓時熱氣騰騰。
許小閑和商淇瑞都坐在了木桶里,這種舒服的感覺令人難以言喻,許小閑甚至舒服的呻、吟了兩聲——
「啊……哦……太安逸啊!」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啊!」
「商老頭,你從扶風而來,出門有兩個來月了吧,想不想家了?」
「怎麼?你想放我回去?」
許小閑搓著身子呲笑了一聲,「你想多了。」
商淇瑞瞪了許小閑一眼,忽然問道︰「你那丫頭叫什麼名字?」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雖然你老當益壯,可千萬別去打她的主意,她在心里可像親妹妹一般重要!」
「你想啥呢?老夫就是覺得她很可愛,和我孫女差不多年歲,見之心喜,故而一問。」
「這樣還差不多,她呀……她叫稚蕊。」
許小閑頭枕著木桶,仰頭望著霧蒙蒙的天花板,悠悠一嘆︰「少爺我能夠活到現在,全靠了她,不然我早就死了,哪里還有今日這般和你共浴的機會。」
商淇瑞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今年多大了?」
許小閑想了片刻,這事兒有點繞。
曾經那惡奴張秀說他是大辰二年來的涼浥縣當了這許府的管家——也就是父親去漠北戰場的時候。
稚蕊說張秀曾經提起過她是父親撿回來的,但對這撿回來的時間卻有兩個說法,其一是大辰二年父親帶回來了稚蕊,其二卻又說是大辰四年父親帶回的稚蕊——不知道是不是稚蕊記錯了。
但是自己在收拾張秀的時候張秀說的又是另一番話,他說他來到這府上的時候少爺才三歲稚蕊才一歲,那麼稚蕊究竟是多少歲?
除非找到張秀,不然這事兒無解,許小閑和稚蕊約定的是大辰四年她來的許府,那時她兩歲,那麼現在她就是十五歲。
「十五!」
十五歲?!
商淇瑞頓時一怔。
按照大辰歷,這是大辰十七年,那麼稚蕊若是十五,就應該是生于大辰二年……當年長安城外雲水別苑起的那場火,發生的時間卻是在大辰元年,所以時間上是對不上的。
稚蕊和三公主魏汐活月兌月兌一個模子……會不會是許小閑並不清楚稚蕊的實際年齡?
可也不對……樞密院的情報說三公主當年誕下的是一個兒子!
這特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商淇瑞腦子就漿糊了,難道天底下真能有長得如此想象的人?
如果這個叫稚蕊的姑娘當真是許雲樓的女兒,她應該是這許府的主人才對,沒可能成為了一個丫鬟。
「她是怎麼到了你的府上的?」
「听說是我父親撿回來的。」
商淇瑞愕然半晌,難道是因為稚蕊和三公主魏汐太像,恰巧被許雲樓給遇見,所以他才將稚蕊給撿了回來成為了許小閑的貼身丫鬟?
這是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但商淇瑞依舊對稚蕊的容貌表示懷疑。
看來得叫樞密院查查這稚蕊的身世,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既然是撿來的,恐怕也是大辰建國之初戰亂時候的棄嬰。
這事……難查得出一個結果來啊。
「洗好了沒有?」
「哦,」商淇瑞回過神來,「行了。」
「穿上衣服,咱們得談談接下來的正事了。」
商淇瑞將稚蕊這事暫時放下,心想自己看來得在這地方多呆一些日子了。
「許公子啊,」
許小閑從浴桶里站了起來,當然是背對著商淇瑞的,商淇瑞正好看向了他,正好看見了他的上有一塊巴掌大的胎記。
「啥?」
「……沒啥。」
這老頭有毛病!
商淇瑞目不轉楮的看著許小閑的,許小閑頓時感覺到了那視線的沉重。
他轉頭,一陣惡寒。
碼的,這老頭莫非還有這不良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