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三峽水庫,古代時候的‘夔門’。
微雨的夜晚,雨水細密地流淌在地面,像是一層薄薄的紗衣,但是此刻其中卻夾雜著觸目驚心的紅色,連天上倒映的月亮都被這赤色染紅。
孤零零的黑影搖搖晃晃地朝著江心小洲的岸邊走去,他的身上滿是傷痕,鮮血順著傷口流淌而下,順著雨水,最後匯入江河。
黑影並沒有因為受傷而發出痛苦的嘶吼或是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只是靜默地眺望著江面,雨滴落在水面濺起細密的漣漪,滴答作響。
令人回想起很多年前,這片江心小洲還是一座山的時候,他也是站在這里,看著遠處如同鬼斧神工開闢的‘夔門’,只是那時候他的弟弟還在身邊。
黑影朝著水面伸出手,古老的言靈在他口中吟唱,他身上流入江河的血液仿佛產生共鳴,開始沸騰。
整個江面仿佛都被點燃,開始沸騰,無數氣泡從水底開始升騰,天空中的雨滴還未落至水面就化為了一縷縷白煙,整個江面頓時彌漫起濃濃的煙霧。
江邊等待過閘的船只只能暫時停泊,在這樣能見度突然降低的時候,船只為了安全無法出航。
在船上人類看不見的江面中心,熔岩般的光芒環繞著江心小洲流淌,這片小洲仿佛成為火山口。
江水的沸騰越發劇烈,熾熱的白色霧氣沖天而起,雨中炸響了雷鳴,但卻並沒有看見閃電劃過,因為這不是真正的雷鳴,而是水中龐然大物躍出水面炸起的聲音。
江面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開來,數十噸滾燙的降水朝著天空涌起,隨後伴著雨水落下。
停泊的船只上的人們只覺得雨好像下大了,還伴隨著電閃雷鳴,卻看不見遠方迷霧籠罩的江面中心。
那沐浴在沸騰降水中,漆黑的,偉岸的身影,雨水落下了,卻在這道巨大的身影周圍退散了,它們迅速蒸發沉霧氣,讓周圍的迷霧更加濃郁,卻不敢靠近這令人恐懼的身影,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生物。
它從江底破水而出,仰天發出雷鳴般的吼聲,聲音听上去有些悲涼,像是在歡笑又像是在哭訴。
它緩緩地低下頭,將頭顱湊近水邊的黑影,眼神里充滿懷念和敬畏。
人影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它的渾身布滿了黑色的鱗片,這些鱗片本應該堅不可摧,可是此刻卻是傷痕累累,其上一道猙獰的裂痕順著心髒一直延伸到脊柱,若不是傷口不夠深,或許足以斬斷它整個脊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象這樣一個偉岸的生物,會被傷成這副模樣,它本是各種神話中令人畏懼的存在,它的強大對于人類來說遙不可及,甚至在某些傳說里,等同于神明!它是高傲的龍族,而此刻卻好像被削去了鋒芒。
長久的凝視,黑影朝著巨龍伸出手,撫模著它帶著古老青銅面具的臉,從它那雙不那麼明亮的黃金瞳中,他看見了委屈。
他伸出手輕輕在它臉上撫模,似乎是在安撫。
「參孫,兩千年了……我回來了,」黑影輕聲地說,「可,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巨龍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王啊……又是誰能讓您負傷?」
「人類!」
黑影伸手抓住了巨龍面罩上的鐵環,如同再次抓住了力量和尊嚴!
「吾願將這殘軀獻于吾王,隨王征戰,踏平世間!」
巨龍抬起頭顱,對著天空發出憤怒的咆哮,黑影站在巨龍頭上,面無表情,可他亮起的黃金瞳眼底,卻流淌著怒火。
江面上響起淒厲的嘶吼聲,巨龍的長尾抽打著水面,水面再次裂開一道縫隙,龍首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它帶著黑影,鑽入縫隙中,朝著下方水底深處的城池游去。
水面在片刻之後恢復平靜,只留下一圈圈巨大的漣漪,昭示著這里曾經存在過一個龐然大物。
「這是什麼聲音?」船只上的人們開始恐慌,他們從未听見過這樣的嘶吼聲,听上去令人恐懼顫抖,這是來自靈魂的威壓,「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里吧……」
眼前盡是一片濃霧,仿佛其中隨時會鑽出吃人的怪物,里面傳出來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就像是撕心裂肺。人們開始人心惶惶,沒有人願意在此地久留。
三峽水庫的閘門暫時閉合了。
天空中響起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遠處紅藍交替的指示燈撕破濃霧,水路上一艘艘巡邏艦船包圍了整個水庫,路面上一輛輛裝甲車上跑下來一道道人影,他們圍繞在水庫周圍,他們穿著清一色武裝制服,在整個水庫拉起了警戒線,並且在短時間內疏散了所有的人群。
他們一個個訓練有素,面無表情地執行著手中的任務,疏散人群,拉起警戒,然後嚴陣以待,仿佛一群視死如歸的勇士,目光注視著江面,手中握住槍械,絕不後退。
也許是因為身上穿著制服上的徽章,或是他們手里拿著的槍械,沒有游人對他們的行為存在異議,或許有人會猜測是不是有什麼人在這里走私之類的理由,但是看著這些嚴正以待的軍人,沒有人敢上去去詢問。
短短的時間內,整個三峽水庫一帶都被全境封鎖,除了特定的人,其他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沒有人仔細去觀察過,這些警員身上除了佩戴武警徽章之外,還印著另一個標記,那是一條環繞著的龍,不是東方的‘蜥蜴’,而是真正的中國龍。
「報告!區域封鎖完畢,請指示!」
艦船上,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朝著對講機報告,他是這次行動的現場指揮,但他接到的任務只有封鎖區域和疏散人群,他深知這次任務的重要性,沒有得到上面的下一步指令,這里所有人都不能輕舉妄動。
「幸苦了,沒什麼事情了,就原地待命吧,」對講機那頭傳來有些慵懶的女聲,「守好每一處,除了之前吩咐過你的人員之外,其余人,靠近者,警告3次,警告無效就地處決。」
「是!」
中年男人回答的聲音渾厚有力。
他調整通訊頻道,朝著所有人下達指令。
「 嚓……」
收到指令的下一刻,所有人員統統解開了槍械的保險。
沒有人對這樣的命令有所異議,他們的任務只是執行命令,這是對他們至高無上的榮譽,因為下令的人是‘皇帝’的代言人,她的話,就代表‘聖旨’!
他們都不是普通的警員,而是守望這個國家的‘死士’,面對威脅到這個國家的一切,無論對方是誰,是什麼東西,他們都不會退後半步,他們都是曾經遠征未歸將士的後裔,這是百年來他們先輩傳承的意志。
但是百年來國家安定,‘皇帝’在這之後從未下親自下達指令。
今天是第一次這樣嚴肅,所有人都清楚,或許有什麼大事情將要發生,但是他們並不擔心會失敗,因為他們只需要按照命令執行就可以了,因為只要有那個人在,就不可能會失敗。
「唉……」
遠在機場的控制室內,四處擺放著可樂罐子和薯片包裝,蘇恩曦掛斷通訊,伸了個懶腰,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寬大的襯衫,整個機場控制室儼然已經成了她的宿舍,雖然她才來這里不到一天……
她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百無聊賴地听著監控屏幕。是的,她將床都般到機場控制室了。
今天整個機場對外宣布暫時停運。
為了‘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
監控屏幕上,整個機場每一處都空無一人。
所有人的游客和服務人員全都被疏散了。
只有在機場外百米處武警官兵們拉起的紅色警戒線。
警戒線的缺口處,停著一輛黑色的紅旗,如果路明非在這里的話,就會發現這跟之前來電影院接他的是同一輛。
武警們持槍守著整個機場,唯一的缺口就是這輛紅旗,這輛車門是打開的,門前的紅地毯一路鋪到機場門口,好像是在這里等待迎接什麼重要人物。
路人們只能遠遠地觀望,思考著是不是哪個國家的首相駕臨中國,需要這麼嚴肅的迎接才能確保他的安全?
「怎麼還沒來啊……」蘇恩曦望著機場降落軌道的監控有些不耐煩,「老娘凌晨就在這里等著,這些家伙能不能守時一點?」
‘斯雷普尼爾’的咆哮聲貫穿天際。
這是昂熱校長的私人飛機,這輛經過改裝的灣流,此刻正載著卡塞爾學院參與‘青銅計劃’的精英專員們朝著中國機場飛去。
他們並沒有收到關于機場的‘歇業通知’,因為這是臨時決定的,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有周圍的群眾才知道今天機場暫停服務。
所以卡塞爾學院至今仍以為機場正在正常運行當中,因為飛行員已經聯系到機場指揮得到了降落許可,在空中飛行的飛機又怎麼會想到允許正常降落的機場此刻是已經歇業的狀態呢?
灣流平穩地停落在機場軌道上。
「終于到了……」
路明非伸了個懶腰,連續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有些腰酸背痛,雖然這是一架豪華私人飛機吧……但是可惜他是個男生,這次參加任務的女專員挺多的,零,酒德亞紀,諾諾,蘇茜都在,他總不能跟女生們爭奪舒服的位置,所以只好縮在旁邊沙發上湊合幾個小時。
太軟了,他這個人就是‘賤’,睡慣了硬床板,躺慣了硬沙發,不太習慣這種軟綿綿的高級貨。
「嗯?怎麼了?」
路明非跟著大部隊走下飛機,發現他們都止住了步伐,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情況有些不對。」凱撒皺著眉頭,「太安靜了。」
是的,此刻的機場太安靜了,這里可是機場啊!怎麼可能連一架起飛的飛機都沒有?不,這還不是最過分的,凱撒展開言靈探測,發現周圍沒有絲毫的聲音,一個人都沒有,整個機場就像是靜止了一樣,他都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降落錯地方了。
「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正常吧?」
「嗯。」曼斯坦因教授點頭,他是這次任務的帶隊老師,「這里是國際機場,不可能沒有人,我們也沒有接到機場停運通知,而且,既然能夠回應我們的降落申請,就證明這里是有人指揮的。」
「可是人在哪里?」有人問,
好像是回應他的問題,機場的廣播突然響起刺耳的噪音。
「喂喂喂?」
尖銳的噪音後,一道慵懶的女聲從廣播中傳出來。
「尊敬的客人們,不好意思哈,廣播出了點問題,我調試了半天才能說話。」
女聲雖然在道歉,但是眾人听不出她的語氣中有絲毫的歉意。
「這……不是機場播報吧?」路明非疑惑,他記得他之前坐飛機的時候,機場播報不是這樣的,這少沒有這麼不專業……不是應該中英雙語然後用詞規範禮貌嗎?
今天的機場怎麼回事?難不成還能被劫持了不成?誰膽子這麼大?
「首先,很榮幸能夠在此歡迎各位光臨中國游玩。」
好像是路明非心里吐槽起了作用,女聲禮貌地說道。
但是下一句就把他蚌住了。
「然後,我希望各位能夠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女聲變得冷漠而威嚴,不容質疑。
「什麼鬼!」路明非一臉懵逼。
不只是路明非,卡塞爾學院所有人都一臉懵逼。
這是什麼邏輯,上一句還在歡迎,下一句就直接逐客了。
不是都說歡迎光臨中國游玩的嗎?
「如果各位來中國只是游玩,那麼我們非常歡迎,」女聲冷漠地繼續說著,「但是我看各位身上帶的裝備不像是來旅游的。」
路明非愣了愣,有一說一確實,他們身上可是都帶著裝備部的煉金裝備,還有後面專員門抬著的印著世界樹徽記的金屬箱子,這些里面的東西都是過不了安檢的危險品,不然也不會坐私人飛機了。
按理來說昂熱校長應該會來機場接應他們,可是現在好像出現了意外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