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早已點燃的火焰

在軒浩帶著甘露寺蜜璃離開之後,煉獄杏壽郎目光警惕地看著從地上緩緩爬起的下弦之鬼。

這只鬼從剛才開始就變得無比沉默。

明明之前還是瘋瘋癲癲的模樣,此刻卻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得讓杏壽郎感到不安。

「為什麼?為什麼?」

不知曾幾何時的質問聲一直回蕩在佩狼的耳邊,時至今日依舊如同陰影般將他籠罩。

「為什麼不該死的人死了,而像你這種畜牲卻能夠若無其事地活著?」

惡毒的語言讓佩狼無比的憤怒,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個臭罵他的男人的身影。

那是讓他深惡痛絕的男人。

那個男人穿著火焰般的羽織,長著和此刻他面前這個青年同樣的面孔。

佩狼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認錯人了,眼前這個少年很顯然要比那個男人年輕,而且身上並沒有穿著火焰般的羽織。

「是啊……你並不是我認識的煉獄啊……」

「也對,以人類的壽命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外表還越來越年輕呢?」

他還記得多年前的夜晚。

那時候是他剛剛變成鬼不久,那時候的他還很弱小,還不是十二鬼月,卻遇見了鬼殺隊最高戰力的‘柱’。

那是個殘暴的男人,比身為鬼的他更加殘忍。

因為那個男人明明有能力一刀殺死他,卻無情地折磨著他。

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身上,還不斷質問著他莫名其妙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你這種東西能夠存活于世間呢?」

「身為鬼居然逃跑?真是懦夫,難道你要像老鼠一樣四處逃竄,直到死亡為止嗎?」

不論他怎麼求饒,那個男人都不願意放過他。

那火焰般的頭發,那冷漠無情地眼神,我怎麼會忘記呢!?佩狼渾身再次顫抖起來。

他終于想起來了,那道記憶中的身影真正的名字——煉獄槙壽郎!

錯不了,就是這個男人,就是這個可恨的男人將他的內心和身體全部砍成碎屑。

盡管傷口早已經痊愈,但是那天留在他心中的憤怒沒有絲毫的減少,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仇恨。

他無法忍受自己活在這個男人的陰影之下。

佩狼目光陰沉地看著眼前的煉獄杏壽郎。

「煉獄……槙壽郎……煉獄……杏壽郎……」

「原來如此,你是他的兒子啊……」

危險地笑容逐漸在佩狼臉上浮現,「報仇!報仇!就算你是他的兒子也無所謂!我會殺了你,然後提著你的頭顱到他面前,讓他知道……惹惱我的後果!」

漆黑的陰影籠罩著佩狼全身。

鬼血術,鹵獲腔——影狼!

一只只影子一般的狼從他身上竄出來,朝著不遠處地煉獄杏壽郎猛地撲過去。

「 ——」

扳機扣動的聲音。

每一只影狼嘴中都伸出了燧發槍的槍管。

突如其來的進攻讓杏壽郎有些驚訝,不過好在他一直處于警惕狀態,一個閃身躲開了子彈。

但撲過來的影狼依舊沒有停止進攻,圍上前來撕咬著。

就在杏壽郎應對著影狼的圍攻時,一道令人心顫的機械聲響起。

佩狼居然從影子里抽出了一把轉輪式機槍!

轉輪開始伴隨著齒輪轉動,緊接著是接連不斷的槍響聲,密集的彈幕下一瞬就將煉獄杏壽郎籠罩。

躲不開!杏壽郎瞳孔猛縮。

彈幕太過密集,無論他再快也不可能全部躲開!

「鏘——」

金屬踫撞的聲音不斷響起。

煉獄杏壽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邊揮劍格擋襲來的彈幕,一邊朝著後方撲到。

「噗——」

血洞在杏壽郎身上各處炸裂,殷紅的血液滴答地朝著地面流淌,他用手撐著地面,忍著疼痛再次起身。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我必須成為柱才行……」

煉獄杏壽郎的嘴中不斷地念叨著。

他有著絕對不能輸的理由。

自從母親大人過世之後,父親大人就開始一蹶不振。

年幼的弟弟千壽郎擔心父親會像母親一樣離開,身為煉獄家長男的他怎麼能讓弟弟一直感到不安呢?

他必須肩負起煉獄家的責任才行。

「身為煉獄家的長男,我要變得更強,必須變得更強才行!」

煉獄杏壽郎咆哮著。

「不要哭,笑起來,杏壽郎!不要被悲傷吞噬,總有一天,那股悲傷一定能成為重要的力量!」

他不斷地朝著自己怒吼,遍體鱗傷的身體終于又再次站直了。

他張著嘴,勉強地露出笑容,直視眼前的惡鬼,雙手再次用力握住了刀柄。

「為什麼?為什麼?」佩狼看著遍體鱗傷還能繼續行動的煉獄杏壽郎一臉的憤怒,「為什麼你還能站起?為什麼你還能笑得出來!?不不不……我不能接受!」

他手里握著的可是機槍啊!比那種一折就斷的武器威力大多了好吧!人類的身軀怎麼可能扛得住?

「因為……我答應過母親大人,要拯救弱小的人。」

煉獄杏壽郎的耳畔仿佛回響起來母親溫柔的聲音。

「煉獄家世世代代都是獵鬼人,炎柱的稱號是我們的驕傲,你要成為跟你的父親大人一樣出色的柱……」

「可是母親大人……現在的父親大人好像迷失方向了啊……」

母親大人的願望真的是讓我成為像父親大人一樣的人嗎?煉獄杏壽郎陷入了迷茫。

但是很快,剛升起的迷茫就被心中燃起的烈火燒燼。

煉獄杏壽郎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他終于想起來了,母親的遺言不是這樣的!他居然只記住了這樣無關緊要的前半句話,真是笨死了。

炎柱的榮耀對煉獄家來說既是驕傲也是束縛,在這樣的榮耀下,是會迷失方向的。

聲明大義的母親,怎麼會留下那樣的囑托呢?

「燃燒起來吧,杏壽郎,在心中點燃火焰,溫柔地照亮世人,在心中點燃太陽一般的火焰吧。」

「你要成為……這樣的炎柱。」

煉獄杏壽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燃燒著烈焰的刀鋒抵達了佩狼的面前。

「啊——」

煉獄杏壽郎怒吼著揮刀,手中的日輪刀迎向了佩狼的槍口。

……

轟——

火光在城市的高空如同煙花般亮起,轟響的聲音震耳欲聾。

軒浩落于樓頂,閉上眼前聆听著城市各處存在著的細小滴答聲。

「越听越感覺頭皮發麻,這只鬼究竟放了多少炸彈?」

讓他感覺更加吃驚的是……這些滴答聲中居然有些還正在移動的!

「定時也就算了,你特麼還能移動是個什麼鬼?」

軒浩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的科技樹究竟是怎麼點的,說好的只玩兒呼吸法和劍術呢?

「快找!趁著煉獄先生對付鬼的時候,我們要找出藏在城市里的所有炸彈!」

甘露寺蜜璃焦急地帶著劍士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著。

「啊!?這是什麼!?」

可是行動進行得好像並不順利。

不知從何處鑽出來的影狼追著劍士們撕咬,干擾著他們的行動。

「救命!大家小心!這種影狼可以吞掉我們手里的刀!」

一名劍士看著自己手里的刀被影狼奪去,大聲呼喊著救命。

「噌——」

一道刀光閃過,影狼停止攻擊躲開了刀刃。

甘露寺蜜璃救下這名隊員,「大家散開尋找!那只鬼不可能控制太多影狼,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拆除炸彈!不要被這些影狼纏住了!」

「嘎——嘎——跟我來!跟我來!」

鴉在甘露寺頭頂呼喊著。

救下劍士之後的甘露寺趕緊跟上。

鬼殺隊的每名劍士都有專屬的鴉,找危險品這種事情,比起人類動物的感官會更加靈敏。

「找到了!」

跟隨著鴉的指引,甘露寺總算找到了一枚定時炸彈。

「可是……該怎麼阻止它爆炸呢?」

她有些焦急,鬼殺隊劍士的任務可是斬鬼啊,怎麼可能會拆除炸彈!?

「按照我教的方法拆除!」鴉嘎嘎嘎地叫著。

「唉?鴉先生還會拆除炸彈嗎?」

甘露寺蜜璃驚住了。

入隊時間不長的她完全沒弄明白鬼殺隊的鴉是種什麼樣的神奇生物,光是會說話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沒想到居然還會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少廢話,少廢話!」鴉啄著甘露寺蜜璃的腦袋,「快動手!快動手!」

「好疼好疼……」

甘露寺捂著腦袋滿臉的委屈。

「我知道了啦!」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炸彈。

當她剛伸手想要觸踫的時候,這枚藏在角落里的炸彈突然跟隨著影子動了起來!

「唉!別跑啊!」

甘露寺蜜璃看著逃走的炸彈趕緊追上去。

可是剛邁出一步,就有什麼東西拉住了她的衣服。

「小心!小心!」鴉大聲呼喊。

「啊!」

甘露寺蜜璃低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幾只影狼包圍住了。

怎麼回事!?這些狗狗好討厭!甘露寺蜜璃慌亂地拔出日輪刀。

黑夜里四處都是陰影,這些影狼的出現根本防不勝防。

她奮力地揮出日輪刀,砍在面前影狼的脖子上。

「!?」

怎麼回事?砍不動!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刀仿佛陷入泥潭般被這只影狼吞噬。

不能慌,不能慌!要按照聯系呼吸法的狀態來應對!甘露寺蜜璃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

可當她看見一只只影狼不斷靠近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慌了起來。

「呲——」

「啊——好痛!」

影狼鋒利的牙齒咬住了甘露寺蜜璃的大腿不松開,似乎試圖撕下她的血肉。

可是這個女人的身體異常結實,它似乎有些咬不動,無論怎樣用力最多只是留下血痕。

「好痛好痛!救命啊煉獄老師!」

甘露寺蜜璃嚇得閉上眼楮,她發現自己無法順利使用從煉獄杏壽郎那里學來的‘炎之呼吸’了,節奏已經完全被打亂,現在的她只會使用蠻力揮劍。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笨!」

甘露寺蜜璃內心無比焦急,「結果到最後我還是只會用蠻力揮刀……」

她最討厭自己的這身蠻力了,因為每次都是因為這一身的蠻力,做什麼事情都成功不了!

「也許鬼殺隊真的不是我的容身之處吧……」

甘露寺蜜璃似乎快要放棄了。

「……」

正在找炸彈路過的剛好听見呼救聲的軒浩有些無語地看著倒在地上被狼群撕咬的女孩。

「我說……你沒發現嗎?它們根本咬不動你唉……」

他完全沒弄明白這個傻姑娘在干啥,明明有著超人般的身體,卻被幾只‘土狗’欺負,不反抗在這喊什麼救命呢……

「唉?」

甘露寺蜜璃震驚地睜開眼楮,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隱,那目光好像是在說‘你在開玩笑嗎’,但是後知後覺地她發現……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開玩笑。

這些影狼確實沒能對她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只是咬破了皮而已。

眾所周知,皮外傷是最痛的。

「啊!!!!」

「又在叫什麼?」軒浩無語,怎麼每個人都喜歡大呼小叫的啊!不能都安靜一點嗎?我特麼找個炸彈容易嗎?好不容易做一次熱心市民,你們是來找茬的吧!

「唉?這次不是我在叫……」

甘露寺蜜璃疑惑地轉頭,她听見好像是從自己背後傳來的聲音。

那只帶著炸彈逃走的影狼撞見了正在驚恐避難的市民。

叫聲是從一個小男孩嘴里傳出來的。

甘露寺蜜璃記得這個小男孩,是之前撞在她身上摔倒的小男孩。

男孩的母親被影狼咬住了腿跌倒在地,而小男孩正拿著不知從何處找來的目光哭喊著敲打面前的影狼。

只是他的敲打對于影狼來說毫無作用。

「你確定要繼續看著嗎?」

軒浩疑惑地看著眼前還在發呆的甘露寺蜜璃。

「你在害怕什麼?擁有比別人強大的力量,你應該感到自豪才對。」

他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女孩會害怕。

從這個女孩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來看,已經完全不遜色于普通的柱級劍士了。

「怕什麼?」

甘露寺蜜璃愣了愣。

「救命!」背後的呼救聲再次傳來。

她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

怕什麼?對啊……我怕什麼呢?迷茫的甘露寺蜜璃揮刀斬出。

「噌——」

砍中了!

「好……好厲害!我居然砍中了!」甘露寺蜜璃迷茫地看著自己手里握著的日輪刀。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如何砍中影狼的,就好像身體自己動了起來,本能一般地斬出一刀。

怕什麼?對啊!我在怕什麼啊!?甘露寺驚訝地發現,自己害怕的似乎從來都不是面前這些影狼,而是在畏懼著自己,抗拒著自己,她真正害怕的……只有自己這怪物般的力量!

「擁有這樣怪物一般的力量,是我的錯嗎?不!不對!我並沒有錯!」甘露寺蜜璃此刻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堅定,「正因為我有著這樣的力量,才能夠像現在一樣,站在這些人的面前!」

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帶著笑容轉過頭朝著受到驚嚇的小男孩,「放心好了,姐姐會幫你把這些壞狗狗全部趕走的!」

說著,甘露寺蜜璃開始奔跑起來。

手中的刀再次斬向影狼。

可是這一次刀刃卻毫無阻攔地從影狼的身體里穿過去了。

「沒有砍中!怎麼會……」她不太明白哪里出了問題,「到底哪里錯了?剛才明明都砍中了……」

「不對。」

軒浩的聲音傳到她耳中。

「光用蠻力是沒用的,現在的你完全沒能發揮出自身的力量,要學會控制自己的身體才能完全發揮力量!」

甘露寺蜜璃愣了愣,听著一旁這位隱先生的教訓,她回憶起了自己曾經跟著煉獄先生學習呼吸法的時候。

那時候的煉獄先生似乎也指出過她同樣的問題。

想到這里,她握刀的手微微用力,又再次放松。

「不對,你听好了,甘露寺!」

「你的力氣很大,以這種蠻橫的方式已經足以殺死普通的鬼了。但是揮刀不只是靠著蠻力!」

「要掌控自己的身體,控制好身體的每一部分,用全身的力氣去揮刀,而不是靠蠻力只用手腕!讓精神直通刀尖。讓刀子成為自身的一部分!」

「對不起!我知道錯啦!」

甘露寺蜜璃大聲呼喊著承認錯誤。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到底錯在哪里。

煉獄先生曾經教導過她——拯救弱小的人是強者與生俱來的責任!

她不僅擁有強大的力量,身體的柔韌程度也遠超常人,這些都應該是令人驚喜的才能,根本沒有必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

不必畏懼,不必憎恨,永遠保持著原本的自己。

「我想起來了。」

甘露寺蜜璃臉上露出開朗的笑容。

拋去那些煩人的眼光,原本的她其實一直是很幸福的,她有愛著自己家人,也深愛著每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軒浩看著少女起舞的身影,突然間愣了愣。

呼吸變了。

這個女孩突然間改變了呼吸節奏,身體動作也變得輕盈起來,就像解月兌枷鎖的鳥兒般開始歡呼雀躍。

甘露寺蜜璃暢快地呼吸著,她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好像在高興,根本不需要她去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本能地就開始起舞了,手中的刀刃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感覺就像身體的一部分。

並不是因為她突然間變強了,而是因為她終于做回了自己。

甘露寺蜜璃總算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就如同她在尋找理想中的丈夫一樣,她同樣也在尋找著能夠讓她做自己的地方。

更加柔軟,更加強韌,更像她自己!

原本時刻保持著壓抑的心髒開始歡快地跳動,甘露寺蜜璃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悸動。

她渴望著被愛,也同樣想去愛著別人,于是,在此刻她將燃燒著的愛意注入了劍中。

戀之呼吸,一之型,初戀的戰栗。

她的身姿在地面翻滾著翩翩起舞,手中的刀刃如皮鞭抽打般快速斬擊,影狼在她的刀光下支離破碎。

「成……成功了!」

甘露寺蜜璃開心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日輪刀。

這就是只屬于她自己的呼吸法——戀之呼吸。

她成功地創造出了自己的呼吸法,成功的從這些影狼手中保護了市民。

「笨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來干什麼的!?」

鴉焦急地嘎嘎叫著。

它揮舞著翅膀盤旋在掉落在地上的定時炸彈周圍。

時鐘滴答地走著,好像下一刻就會爆炸。

「糟了!」

甘露寺蜜璃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來不及思考,她就撲過去用身體護住了那對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母子。

「果然是個笨蛋……」

軒浩無奈地贊同了鴉的看法,這種時候不是該考慮如何拆彈嗎?

「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聲音如同警報般響起。

火光炸裂,轟響聲伴隨著爆炸的沖擊波不斷蔓延,下一刻就要吞噬靠近爆炸中心的幾人。

如此近距離的爆炸,即使甘露寺蜜璃有著八倍于常人的身體素質也不可能頂得住。

「好吧,看樣子是來不及拆了。」

軒浩無奈地緩步上前,擋在了三人面前。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

看著迎面而來的沖擊波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mmp,就你們一個個才會叫啊?」

突然間,軒浩暴躁的開口。

「喝——」

擴散的音浪如同屏障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

爆炸的火光和響聲被這更加震耳欲聾的聲音掩蓋,摧枯拉朽般地湮滅。

听見背後的怒罵聲,甘露寺蜜璃下意識地回頭,然後她看見這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刺目的爆炸火光中,一道漆黑的背影擋在她和這對緊抱在一起不敢睜眼的母子面前,火光與爆炸的粉塵在這個男人的怒吼下一瞬間退散了。

這道漆黑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無比高大,就像神明一般不可撼動。

「你……」

煙火散去,還沒等到甘露寺蜜璃出聲,眼前這道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緊接著,時不時地天空中會傳來劇烈的轟響聲,夜空被燦爛的煙火點亮,看上去就像是誰在放煙花。

甘露寺蜜璃呆呆地抬頭看著天空。

那對母子也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有死。

女人還在呆滯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天真的男孩望著眼前的少女欲言又止。

「啊!」

望著天空發呆的甘露寺蜜璃,听著不斷傳來的爆炸聲總算是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負責拆彈的!可是為什麼那些炸彈會都出現在空中爆炸呢?

「姐……姐姐……」背後傳來了男孩欲言又止的聲音。

疑惑中的甘露寺蜜璃慌亂地回頭。

她慌張地揮著雙手,「那……那個……你們有沒有受傷?」

「還……還好,多虧了你……們?」女人看著眼前慌亂地少女有些疑惑,她記得剛才這里不是還有一個穿著黑衣蒙著臉的人嗎?

「呼——太好了!」

甘露寺蜜璃松了一口氣。

「嘿……嘿嘿,之前撞見的時候來不及說,我最喜歡吃櫻餅了,因為吃太多頭發才會變成這種奇怪的顏色……抱歉啊,嚇到你們了……」

她抓著自己的發辮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朝著這對母子解釋著。

這個男孩的母親之前好像因為她的發色把她當成壞人了。

「額……」

男孩的母親有些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而甘露寺蜜璃依舊慌亂地解釋著,然後匆匆揮手離開。

「小弟弟要听媽媽的話哦,姐姐還有事情先走了!」

她揮著手收起尷尬的笑容轉身朝著爆炸的方向跑去。

「謝謝你,大姐姐!」

男孩天真稚女敕的聲音仿佛敲在了甘露寺蜜璃的心上。

奔跑中的她呆呆地回頭,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朝著自己揮手的小男孩。

「媽媽,你也一起說啊!」男孩拉著自己母親的手提醒著。

「啊?」母親似乎也反應過來。

兩人一起朝著離去的背影躬身道謝。

甘露寺蜜璃有些熱淚盈眶地回過頭繼續奔跑。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認可她,她成功做好了一件事,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

轟——

轟——轟——

遠處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引起了佩狼的注意。

「怎麼回事?」

佩狼皺著眉頭。

他可不記得自己設置的炸彈會在這個時候一起爆炸啊!

當他轉過頭才發現,不僅爆炸的時間不對,連位置也不對!

「我的炸彈怎麼會在空中爆炸!?」佩狼滿臉的憤怒。

他可不記得自己好心地為這些愚蠢的人類放煙花啊!他明明是要炸死這些該死的人類!

「你在……看哪里!?」

憤怒的聲音傳來。

佩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跟眼前這個難纏的人類戰斗。

火焰般的刀刃已經快要抵達他的脖子。

「你這家伙!」

佩狼憤怒地抬起槍支格擋。

這個人類是怎麼回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煉獄杏壽郎。

這個人類明明已經中了很多槍了,之前還被爆炸波及過,為什麼他就是不會倒下呢?普通人就算不死也應該早就失去行動能力了!這個男人真的是人類嗎?

「可惡!」

砰砰砰——

佩狼再次開槍。

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類是哪里來的勇氣,敢只拿著刀朝著用槍的他沖過來!?

「我手里的可是槍啊!人類最先進的武器!是你們人類用來廝殺的東西!專門用來殺人的你懂嗎!?」

佩狼癲狂地問著。

他可是很清楚刀是贏不了槍的!

時代早就變了,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這個人類是如何有勇氣拿著那把破日輪刀來挑戰他的?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樣不依不饒,即使遍體鱗傷,也依舊握著手中的刀。

「 ——」

奇怪的聲音從槍膛處傳來。

「可惡!沒子彈了!」

佩狼臭罵著,他翻找著自己的收在影子里的武器,可卻發現這好像是最後一把槍了,子彈和炸藥也全部耗盡。

「怎麼可能……這個家伙,居然一個人消耗掉了我所有的彈藥?就憑他那把破刀嗎?」

「怎麼了?」

煉獄杏壽郎問道,「已經結束了嗎?」

他手握著焰色的日輪刀緩步上前,伸手抹了抹自己嘴角的血跡。

他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

之前不斷的閃躲,盡量避開致命的攻擊,盡量將自己受傷的程度下降到極限。為的就是等待著這只鬼子彈耗盡的這一刻。

看著眼前的鬼陷入焦急中,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那麼接下來,就該我進攻了!」

「啊啊啊啊啊——」

佩狼面目猙獰地叫喊著,仿佛不願接受自己的那麼多子彈居然被一個人類全部耗盡似的,他手握著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不斷扣動扳機,但槍聲並沒有響起。

「啪——」

他憤怒地將空槍扔在地上,然後將手伸進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影子中不斷模索。

「還沒完!還沒完!我應該還有武器才對!」

他竭力地翻找著自己用鬼血術構成的武器庫。

「不管是什麼都行,給我一把武器啊!我要宰了這個人類!」

于是……

 當一聲,一把殘破的武士刀從他身上陰影中墜落出來。

「武士刀?」佩狼仿佛回憶起了什麼悲慘的事情,「太慘了吧……只剩武士刀?武士道什麼的……未免也太慘了吧?」

痛苦的記憶開始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是一名武士。

當時的他似乎也是堅守著武士道的刀客。

可那些拿著槍的人狠狠地將他的武士道踐踏在腳下。

「什麼武士道?太落伍了吧!你想用你的武士道來擋子彈嗎?哈哈哈哈——」

嘲諷的笑聲似乎現在都還回蕩在耳畔。

看著眼前持刀沖向自己的煉獄杏壽郎。

佩狼突然間笑了。

他突然間揚起了自己的頭顱,似乎要將脖子遞到杏壽郎面前,「武士道嗎?」

好熟悉的詞匯啊,他為什麼會忘記呢?

難道是因為經常用槍 自己腦袋導致記憶混亂了嗎?竟然忘記了自己的仇人,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變成鬼都忘記了。

「哈哈哈——」

慘淡的笑聲傳來。

陰影在一瞬間將佩狼整個人都吞噬。

「鏘——」

刀劍爭鳴的聲音響起。

煉獄杏壽郎有些驚訝地看著持刀擋住自己的身影。

這是一匹站立的狼,像是傳說中的狼人一般猙獰,不過它渾身都是漆黑的陰影,手中還握著殘破的刀刃。

「使用影子做成的鎧甲嗎?」

鬼血術,鹵獲腔——戰禍陣狼!

佩狼的腦袋終于清醒過來,他想起了自己之所以會變成鬼的目的。

原來……他真正的仇人是那些小瞧武士道侮辱他們武士的愚蠢之人啊,原來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要向那些愚蠢的家伙證明武士道是可以戰勝槍支的!

可是為什麼最後卻變成這樣了呢?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只會用槍東躲xz的膽小鬼了!?

‘沒問題的,我們的劍才不會輸給槍……’

佩狼似乎突然間醒悟了,他回想起了過去身為人類的時候。

「你叫……煉獄杏壽郎對吧?」他緩緩低頭,猙獰的狼首直視著眼前的少年。

「沒錯。」煉獄杏壽郎重整姿態,雙手握刀直面著眼前的狼人。

「這樣啊……感謝你,砍醒了我!」

佩狼的身上突然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意,「接下來,我將以武士的身份殺了你!」

煉獄杏壽郎愣了愣,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只鬼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確實感受到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純粹戰意。

不再是單純的殺戮,而像是為了要證明什麼東西。

「好!我不會輸的!」煉獄真一郎神色認真。

無論對方懷著何種心情戰斗,他都有不能輸的理由。

煉獄杏壽郎深呼吸地握住日輪刀,觀察著眼前這只鬼。

此刻只之鬼已經完全被狼形的陰影籠罩,比起那些影狼,此刻的狼人擁有著更強的吞噬能力,似乎只要觸踫一點,他手里的刀就會被吸進影子里。

「那麼……就揮出讓他無法承受的一刀吧!」

煉獄杏壽郎身上同樣燃起了戰意,煉獄家的驕傲不可能會輸!

「來吧!」

杏壽郎的身上仿佛燃燒著熊熊的烈火,而他的對面,是漆黑的陰影。

火光越發旺盛,陰影似乎就會越發深邃。

沉靜片刻。

兩道身影同時消失在原地。

高舉的刀刃相向而行。

有力的步伐讓石板鋪成的地面都有了開裂的跡象。

叮——

刀劍爭鳴聲響起,漆黑的影之刃與火焰般的刀鋒相接。

強烈的沖擊波從兩人身上擴散。

力量不相上下,這一次的對拼似乎陷入了僵局。

「沒用的!你的刀無法破除我的鬼血術!」

佩狼握刀的手加大了力量,朝著眼前的人類壓制,他現在是鬼,鬼擁有著超越人類的力量和人類無法理解的鬼血術,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認親了自己,達到了巔峰!現在的他不可能再輸給人類了!

「結束了,去死吧!人類!」

然而,讓佩狼感到無比詫異的是,無論他再怎麼用力,都無法撼動這柄焰色的日輪刀分毫。

這個本該早已達到極限的人類就像是不可撼動的山岳般。

不,不是山岳,是火山!即將噴發的火山!

佩狼的眼中充滿了震撼。

為什麼一個到達極限的人類還能爆發出這樣噴薄的力量!?

覆蓋在他身上的影子像是被烈火灼燒著一般逐漸被燃燒殆盡。

「我要輸了嗎?」佩狼的心中升起這樣的問題。

他看著眼中這個仿佛燃燒著的少年。

多麼熾熱的火焰,多麼激烈的感情,就像是曾經身為人類的自己……

「嘶——」

吐氣的聲音從煉獄杏壽郎的唇齒間散發。

此刻的他正在全心全意地揮刀,為了揮出眼前這之鬼無法承受的一刀。

炎之呼吸,是燃燒的呼吸法,燃起的東西並非刀刃,而是心中的火焰。

杏壽郎回憶著自己學習‘炎之呼吸’的過程。

那是十分艱難的過程。

因為沒有人教導他。

身為柱的父親大人在母親過世之後就一蹶不振,他只能憑借著先祖留下來的三本‘炎之呼吸指南’自己領悟。

由九個基礎的型組成的‘炎之呼吸’,其奧義是以他們自己的姓氏來命名的‘九之型’,是全心全力,灌注整個生命去揮動的斬擊,它的威力能夠將所有東西全部摧毀。

雖然只能依靠自己領悟,但煉獄杏壽郎在揮刀的時刻沒有絲毫的迷茫,而這樣的全心全力正是炎之呼吸的要訣。

杏壽郎的臉上揚起了笑容,因為他內心的火焰早已經被點燃,母親從小的教誨早已給他指引了正確的方向。

「看著吧,母親!我一定會達成約定的!」

「燃燒吧,燃燒吧!燃燒內心吧!煉獄杏壽郎!」

炎之呼吸,九之型,煉獄!

伴隨著怒吼,呼嘯的刀刃如同烈焰一樣焚燼了黑暗。

陰影在熾熱的刀光下分崩離析。

「真是……出色的劍……」

佩狼望著迎面而來的刀光,眼神里閃過一絲釋然,他的心中依舊仇恨著那些用槍支侮辱過他的人,但是……

「能夠死在這樣的劍下,與有榮焉!」

「哈……哈……呼……」

揮完這一劍的煉獄杏壽郎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他大口地喘著粗氣,听不見周圍任何的聲音,天空中不斷響起的劇烈轟響都傳達不到他的耳中。

但即使是這樣筋疲力盡,他依舊沒有倒下。

「還沒完……還沒完……」

杏壽郎不斷地呼喊著自己的身體動起來。

「前進……前進……我必須去拆除炸彈……不能讓普通市民受傷……」

「哇嗚嗚嗚嗚——」

哭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杏壽郎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捆住了,強大的力量讓他瞬間失去意識。

「太好了!太好了!」甘露寺蜜璃淚流滿面地呼喊著,「打倒十二鬼月了,這樣一來煉獄先生就能成為柱了!」

「喂喂喂!」提著醫療箱趕來的隱們拼命地扒著甘露寺蜜璃抱住煉獄杏壽郎的手。

「你快放開啊!再不快點給他治療的話會死人的!」

「拉不開!根本拉不開!這女人什麼怪力啊!」

「閃開!」

「笨蛋你是想勒死他嗎?」

匆匆趕來滿身爆炸灰塵的暴躁身影沖入人堆里,拉開了圍在一團的隱,然後一個‘強手裂顱’抓在甘露寺蜜璃頭上,疼得這姑娘松開煉獄杏壽郎趕緊抱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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