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家門派住在一起,真可以說魚龍混雜。
有些人還在打架,有些人缺德帶冒煙去挖人家擎源派祖墳,病號呢?只能在病床上賭博。
「來來來,買定離手,不要反悔。」陳星河抓住骰鐘, 當 當狠搖一氣,最後扣在床鋪上。
「各位上眼,二二三,七點小。」
「啊!該死。」
大家玩得興起,陳星河嘿嘿一笑,繼續坐莊搖鐘。
作為門派人士,即便不能五毒俱全,起碼也要修煉好賭技。
賭,很重要!
如何控制場面不得罪人,如何與人拉近關系,如何制造緊張和矛盾,這里面的學問大了去了。
另外,可以通過幾場小賭模清這些人都是什麼習性。
比如隔壁床鋪這名斷臂漢子,貌似忠厚,說話隨和,實則全是偽裝。如果沒有看錯,他喜歡在背後抽冷子下手陰人,十幾名傷號中最應該防範的就是他。
再比如住在牆角的賊眉鼠目中年人,記性特別好,听力更加霸道,還懂得察言觀色,是天生的探子和細作。
陳星河有種直覺,這兩個家伙正在監視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對方竟然有股子鍥而不舍勁頭在里面。
暗中監視說明拿不準。
這是好事,只要他這里不露馬腳,安全性反而有保障。
「來來來,把銀子放下,大小買定。」陳星河掃視一圈,弄清楚誰有害,誰不講理,這就沒有白玩,關鍵時刻可以看人下菜單,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整整一天,直到入夜,這些病號都在大小通殺下度過。
有人點燃幾根嬰兒手臂粗細蠟燭,大家正準備往深夜奮戰,「 當」一聲房門被人踹開,神色冰冷說道︰「傷都養好了?」
寒風撲面,屋內高漲的熱情就像炭火遇到雪水,瞬間撲滅。
賊眉鼠目中年人趕緊上前一步搭話︰「這位兄弟面生,我們閑著沒事兒小賭怡情,您看賭本總共也就百十兩銀子,不傷和氣!真的,一點不傷和氣。」
「哎,對對對,不傷和氣。」大家趕忙賠笑。
對方氣勢十足,身穿黑衣顯得格外肅殺,俊俏模樣宛如世家公子,沒模清來路之前不宜輕舉妄動。
「修意門掌門,天梯院院主授權查案,你們按照先後順序出來問話。」俊俏公子說完轉身離去。
「蔡四六!」門外有人呼喊。
「誒!來啦!」賊眉鼠目中年人一瘸一拐邁步出門,原來他叫蔡四六。
也就小半刻,蔡四六回轉病房說道︰「沒事兒,就是普通問話,許是咱們玩得熱火朝天引人嫉妒,所以把咱們給告了。」
「李興邦。」門外再次呼喊。
這次出去的是斷臂漢子,名字與人一樣,很有欺騙性。
陳星河無所謂,他正抓緊時間往嘴里塞牛肉干。
中午沒吃好,晚上順手往小廝兜里裝了一把銀豆子,于是身邊多了三大袋牛肉干。
剛才邊賭邊吃已經干掉一袋,現在趁著外面叫人出去問話又「康吃康吃」造了一袋,看得大家直眼饞。
「星河,你小子就是吃貨,俺也餓了。」黑熊一樣的粗眉青年前來討食。
「哈哈哈,還有一袋,大家分了砸吧砸吧嘴吧!」陳星河極為大方,把袋子遞給黑熊,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白天邊賭錢邊扯閑篇,已經通過這些傷員了解到不少消息。
其中最重要一條,修意門強迫點蒼表態。
要不是一聲龍吟亂了氛圍,恐怕小小的點蒼門不是做了修意門的馬前卒,就是被夜寒衣除掉殺雞給猴看。
點蒼門無法掌握自身命運,這不奇怪!真正讓陳星河感到膽寒的是,夜寒衣竟然因為龍吟聲主動退場,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位修意門掌門對龍吟聲格外重視,甚至凌駕于威逼點蒼向天梯院發難之上,如此一來就麻煩了,鷹犬正在搜天索地,難怪揪住一點可疑死活不放。
「陳星河!」
外面第三個叫的就是陳星河。
大家並未在意,可是陳星河心中一緊,知道考驗來了。
他邁步而出,只見門前鋪著一溜黑布。
黑布兩邊站著許多彪形大漢,肌肉發達,面無表情,隨著黑布延伸出去,仿佛直通地獄。
這時,沙清河的記憶發揮作用,陳星河心中生出幾分恍然,這是照影門的手段,利用黑布和兩兩一對彪形大漢制造心理壓力。
走在黑布上,左右兩側每隔幾步就是怒目金剛,不要說膽小之人,就算膽大之輩也會勢弱。
果不其然,即便心中早有準備,等到真正走上這條黑布,仍然有一種臨淵而行的窒息感。
陳星河「 」加快腳步,上氣不接下氣跑到一棟小樓前,左顧右盼一臉狐疑。
胡兒就在二樓,不屑說道︰「嘁,膽小鬼,師兄有功夫在此人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多多關注那幾個同輩翹楚。」
「不,他亂而不懼,呼吸平穩。不是有大毅力,大果決之人,就是覺得自己有所仰仗,不懼大部分凶險,有一舉翻盤的手段。所以……不能用強。」肖燊手中抓住一蓬細絲,將陳星河的狀況把握得極其精準。
與此同時,陳星河暗叫麻煩。
「絲線?有人通過懸絲診脈之法窺探我!」
「果真是照影門,無孔不入!雖然我得到了沙長老部分記憶,卻也只是部分並不全面,而且缺少實踐經驗。如果給我半年時間消化這些記憶就好了,可以在最開始時甄別出各種陷阱和隱患。」
陳星河知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現在他能達到這種水準已經相當不錯了,畢竟江湖是闖蕩出來的,不闖何以入江湖?
「誰找我問話?」
「喂,有人嗎?」
「沒人我走了!」
陳星河喊了幾嗓子轉身就溜。
胡兒年紀小,憋不住氣,尖聲叫道︰「小賊,哪里走?」
她情急一叫,馬上捂嘴,氣得直跺腳︰「混蛋,本小姐暴露了,他是故意的。」
肖燊搖頭,高聲說道︰「陳兄且上二樓,今夜請你吃飯。」
陳星河回頭看向小樓,心中不由得一嘆,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照影門的飯哪里有那麼好吃?」
想到這里,他知道躲不開,大步流星進入小樓,倒要會會這一代照影門白套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