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之中,陳星河仔細看向這些練家子,居然有一多半是死太監。
韋公公就像年輕氣盛的馬仔,嗷嗷叫著要把江湖人士大卸八塊,實則跟在兩個瘦弱太監身後不敢逾越半分。
能讓白源郡大太監如此小心翼翼,可見這個要頒布禁武令的少年,身份地位有多麼不一般。
甭問,妥妥的皇家貴冑,指鹿為馬你都得說馬肥那種。
陳星河慶幸自己此刻套著人皮面具,這要是讓韋公公掃到真容,那不穿幫了?要知道陳星河這個名字最近很火,畫像怕是早就轟傳郡中各門各派以及官府了。
眼下這個節骨眼很敏感,店家急忙跑來勸架,所以這場沖突並未動手,僅停留于用眼神互別。
「這位大哥不知道怎麼稱呼?」少年主動和陳星河打招呼。
「好說,在下姓況,听說官府查封違法亂紀江湖門派,自然拍手稱快。」陳星河一個呼吸進入狀態,正所謂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勵志做妖孽的男人會怕這種小陣仗?不存在的。
「況大哥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不如咱們一起用餐。在下初來乍到,想問問這白源郡的事情。」
「咳咳咳……」旁邊那些太監一個勁兒咳嗽。
陳星河就像沒听見似的,哈哈大笑道︰「好啊!不過我吃得多,你最好先看看兜里有沒有帶那麼多銀子。」
「哈哈哈!」少年跟著大笑︰「放心,管夠吃。」
虯髯大漢「陳星河」一坐下來,咋咋呼呼叫來不少吃食,然後開始天南地北神侃,喘氣的功夫就能干掉一只燒雞,食量那是相當驚人。
少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不拘小節之人,只覺得有趣。而且這人見識不錯,不管提什麼事情都能跟著說上幾句,聊了大半個時辰居然沒有說重復話。
隨著太監一聲咳嗽,少年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問白源郡的吏治民生,怎麼扯著扯著就跑到神仙志怪上面去了?
陳星河心中一嘆,這個身份貴重少年也許知道修士存在,卻沒有多少具體概念,看來大昌還是太小!連皇家都拒之門外。
「哦,小兄弟你問白源郡平民百姓過得怎麼樣?」這句話嚇得韋公公渾身一哆嗦,他這個太監負有監察職責,要是這小子胡言亂語,公子听了幾句讒言不會抹殺他這次檢舉顏府之功吧?
陳星河笑呵呵說道︰「百姓也分三六九等,有些百姓會鑽營,吃個肥頭大耳不稀奇。有些苦哈哈,只懂得從地里刨食吃,逆來順受誰都能欺負,到頭來家破人亡。還有去做工的,勤勤懇懇十幾年,就為娶媳婦傳宗接代,結果婆娘卷了錢財跑路!什麼樣的人都有,紛紛擾擾無法盡述。咱們這兒與繁華郡府自然無法相比,加上地方上官員早就沆瀣一氣,縱然有一位韋公公想要整頓風氣立新圖志也力有不逮。唉,可惜可惜。」
「韋公公?」少年不經意間瞥了一眼。
「對啊!我這消息準當呢!」陳星河拍著胸脯說︰「按察司頭把交椅親自發話,讓下面小官逮住這個傻缺太監使勁折騰,就像攻打門派這種事必須有他,最好能弄個傷殘。還有布政司公子姓于的,下來鍍金也得可著這個太監涮存在感。對了,利海利大人,我家親戚在他家做了好久女乃媽,說什麼鹽鐵之事假賬什麼的,先唬弄韋公公然後拿他去頂缸。」
少年听到這里,面色變得陰沉起來,想要起身質問對方,是誰派你來的?
不過看到對方胡吃海喝,酒水沾滿胡須的樣子,真不像一個有心機的。
「況大哥,你我一見如故,不如就在這里住下如何?我初來乍到,還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請教。」
陳星河一點兒不外道︰「兄弟,哥哥囊中羞澀。」
「不用況大哥付錢,我這里一力承擔。」
「好,太好了。」陳星河忙不迭點頭,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心高氣傲要去調查,微服私訪這種事兒就怕被人唬弄,偏偏顏府對于官員家庭無孔不入,剛才所說皆來自曇婆婆記憶,都是真的,他想逗逗韋公公,順便牽線搭橋將這個大太監和照影門聯系到一起,或許可以得到一些方便。
少年故作老成,其實他那穿戴,他那派頭,哪里藏得住?
等到虯髯大漢打著飽嗝去休息,韋公公趕忙跪到少年身前惶急說道︰「奴才不認識這個人。」
旁邊響起陰冷話音︰「哼,你要是認得,還能跪在公子面前叫屈?早就拖下去打殺了事了。」
「干爹饒命,小韋子真不敢在主子面前弄虛做鬼。」韋公公磕頭如搗蒜,他現在嚇得沒脈了。
「猴崽子等著吧!已經派人去查,倒要看看那漢子葫蘆里賣得什麼藥。」眾太監看向韋公公神態不一,有的暗自叫好,有的心生憐憫,外人不知道大昌朝小半個太監利益集團都在這里。
陳星河在客房中琢磨如何提升劍胎,最好可以展現爆炎訣,目前來看只是異想天開,連一絲方向都找不到。
研究劍胎無果,他轉而研究胖先生那根竹簡,只見上面遍布細小麻點,這能學到什麼?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就在這種孜孜不倦研究下,幾乎感受不到時間流逝。
第二天早上吃飯的時候,少年得到了準確消息。
出乎預料,真的出乎預料,那虯髯大漢說的事情居然全是真的。
不但真,而且還查出好多針對韋公公的手段。
要不是顏府之事打亂節奏,地方一些官員已經串聯起來彈劾這個猥瑣太監,全因這個沒卵蛋混蛋太想立功,總想搞出一些事情讓大家倒霉。
這下子可就不同了!韋公公反而得到一些標簽,至少在少年眼中這個太監不是全然無用。
什麼立新圖志?傲骨錚錚!中流砥柱!
韋公公和這些詞有關嗎?架不住早飯時那個大胡子面不改色吹天吹地,大家都想問一問小韋子,這當真不是你找來的托?
托不托似乎已經不重要,眼看著公子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這叫什麼?這叫生發呀!小韋子要起勢了,也許可以比他們這些老東西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