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根下白楊樹葉子蔫黃蔫黃的,估計再一場寒風,便黃葉飛滿地了。
終南山地界正值秋季,柿子像燈籠一樣掛在枝頭,繁繁婁婁。
陳星河隨手摘下一只柿子。
柿子圓碩豐厚,寓意「事事圓滿」,看到必須嘗一個。
輕輕剝開柿子那層薄如蟬翼果皮,露出盈潤多汁柿肉,吮上一口,不禁唇齒留香,滿腔鮮甜。
「嗯,好吃,摘一些帶回去吃。」
忽听有人笑道︰「道友好雅興,四更天不到,跑到終南山吃柿子!而且隨行這般有特色。」
不知道什麼時候,柿子樹旁出現一名中年男子,上下打量陳星河道︰「道友神完氣足,遠超那些在山里打來打去的修士,你瞧北邊山頭光禿禿,原本是深秋景色,他們斗得狠了,儼然變成冬天景象。」
「不敢當前輩道友之稱,在下與那些修士並無分別,同樣帶著投機取巧之心而來,恨不得他們拼個魚死網破,然後我在後面撿便宜。」
「哈哈哈,你倒實在,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唉!俗人一個,不配修士之稱。看到這座大山,頓覺道意綿綿,心中多了一些感受,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功利了。如此地界,道氣長存,暗藏玄機,不知有何來歷?」
「小友眼中能夠看到這株柿子樹,能夠站在這里反思,已然不俗。此山名終南,又叫太白山或者太一山,听名字就知道地位尊崇。歷代道門高人都曾在此悟道,感受前人氣機,也不乏欺世盜名者跑來沾光。久而久之,山中遺跡甚多,洞府甚多,前來求仙問道的人更多。太過久遠不提,前兩朝就有陳摶,呂洞賓,劉海蟾,張無夢等人在山間流連忘返,運氣好一下子遇到仙緣也說不定。」
陳星河大笑︰「哈哈哈,可笑可笑,那些人一門心思去找燕赤霞衣缽,也許丟了西瓜撿芝麻。」
中年修士點頭一笑,頃刻之間不見蹤影。
姜薇兒驚呼︰「這般修為,此人是誰?」
陳星河看向山間說道︰「不知道,他也許是這株柿子樹,也許是燕赤霞當面,也許是他剛才提到的幾個人物,陳摶,呂洞賓,劉海蟾,張無夢,又或者是此地山神!見面既是緣,我猜他在其他人眼前也出現過,面目或許不同,勸導之意一定相同。」
姜薇兒狐疑︰「听星河語氣不似猜測,而是十分篤定。」
「因為我在此人眼中看到了他對這座山的情感,他不希望終南山受損,所以那些鉛雲修士和鬼帝近衛不要做得太過分,超越紅線恐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麼厲害?」
「當然厲害,但凡這種小型任務世界很難結丹,非天縱奇才,非天地鐘愛不可結丹,能熬過關卡的存在必定萬中無一,不是普通金丹修士可比。」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修煉唄!正好我剛剛晉升築基後期,需要扎牢根基,索性就在山上找個地方修煉,以修道心態去感受這座山,也許會有所得。」
「好滴!」姜薇兒痛痛快快答應下來,修羅王拍了拍玉馬,表示自己也沒問題。
就這樣,陳星河進山找到一處石洞,出劍向內攻伐,開闢出簡易洞府。
從這天夜里開始,他安然靜坐,晨觀日出,夜觀星海,感氣吐納,大有慕道通玄之意。
轉眼之間過去七天。
算算時間已經離開摩天嶺一個半月,距離下次任務開啟還有三個月十九天。
七天略有所得,于山中感受到一股純陽劍氣。
起初只得一絲純陽意境,隨著不斷感悟觀摩,大概可以切準這一縷純陽的來處了。
陳星河霍然起身,七日來他第一次有所行動,動念之間挪到三十里外一處殘破石洞邊,低頭走進去,只見石壁上有字︰「世多稱吾能飛劍戮人者,吾聞之大笑曰,慈悲者,佛也。仙猶佛耳,安有取人命乎?吾固有劍,蓋異于彼。一斷貪嗔,二斷,三斷煩惱,此其三劍也!」
最後寫著︰「呂純陽留!」
陳星河呆立良久,表面一片寧靜,心中卻激蕩澎湃,暗道︰「這句話是說有人誤傳我能飛劍殺人,我听了之後大笑說,慈悲為懷是佛的根本,仙家也和佛家一樣,哪會有傷人性命的道理?當然我也有劍,但和傳說中的不同。一把用來斬斷貪婪和嗔怒之心,一把用來斬斷之心,一把用來斬斷煩惱之心,這就是我的三把寶劍。」
「純陽?」
「自斬?」
「這位前輩自然是殺伐果決之輩,卻有好生之德。」
「如果沒有看錯,這套石刻暗藏自斬法門,這位前輩痛痛快快,斬去貪嗔就是斬去殺心。」
「通過不斷自斬磨礪純陽,非大毅力,大決斷之人無法達成。」
陳星河半點不客氣,出劍「嘁哩喀喳」斬下石壁,扛著呂純陽留下的石刻打道回府。
他剛剛回去,遠處傳來巨響。
緊接著有人御劍飛空,組成劍陣轟殺敵人。
「打起來了?」
「打得挺厲害!」
「我這剛找到好東西,能不能讓我消化一下再打?」
「如果得了純陽自斬之法,未必看得上燕赤霞衣缽。」
雖說陳星河來聊齋世界有些跑偏,但是這場大戰很快將他引回原路,就見數百口飛劍齊刷刷攢動,數十尊僵尸嗷嗷大叫,身體四分五裂。
當空一道身影傲然挺立,正是劍王獨孤勝。
僵尸群中一道身影十分扎眼,正是夕陽大殿久負盛名獵王,也是抓住佛僵往外販賣的家伙。
劍王獨孤勝突然看向陳星河,目光銳利得令人膽顫,開口說道︰「是你?」
「我換皮膚了,還能認出來?」陳星河有些驚異。
「是你,我不會認錯的,你和熊大岳等人讓我嘗到了失敗的滋味,要不是你們,我劍王獨孤勝何至于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當空閃現劍芒,瞬間來到近前。
對方快,陳星河更快,黑索劍轟然斬出。
然而他沒有想到,獨孤勝的劍竟然一分為三,「唰唰」連環斬出。
「 嚓……」剛到手的石刻碎裂,那一縷珍貴無比純陽氣息消散。
陳星河瞪大眼楮,這一劍斬去了天大機緣,心頭似在滴血。
「獨孤勝,你找死……」陳星河爆發了,全身上下蕩起恢弘陣紋,盡展妖孽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