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回到洞府,不多時,薛彥又來了,請他過府一敘,兩人到了秦剛洞府,朱虛已在他府內,秦剛請他入座後,單刀直入主題︰「昨日魯師兄找我談了。」
「談什麼?」朱虛問道
「還能是什麼呢?無非是勸我不要揪著部科財務不放,魯師兄把話說的很透,可以說推心置月復了,許諾將部科一件極品靈器贈與我。」
朱虛冷笑道︰「出手夠大氣的。」
秦剛笑了笑︰「他未免太小看秦某了,我做這件事並不是為了個人權益,只要我在情報科任職一日,財務的縮減規範化必須施行,這一點我和他說的很明白。」
「他不太高興,這次將二位請來,主要是商議下一步對策。下次議事我會和他攤牌,明確要求他表態,若他還拖延不肯,我將行使督察權利,在部科議事上行使決議權,通過投票強行推動縮減財務開支這一項議題。」
「屆時望兩位支持,如今呂光遠走,部科內四名管事,我們拿三票,他只有兩票,可以穩操勝券,此事宜早不宜遲,若待張偃師弟回來,恐怕就難以施行了。」
決議權是督察特有的權利,在督察與執事意見相左時,可臨時使用此權,通過管事投票的方式進行決議。
在行使決議權時,只要督察票數高于執事票數,便能廢除執事命令,若兩方票數相等,以執事意見為準,所以秦剛迫不及待步步緊逼。
督察本就是為了掣肘執事權利過大而設置的一個職位,決議權是其掣肘執事的一個重要砝碼。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決議中,督察票數高于執事,執事仍擁有一票否決權,若執事堅決反對,一票否決。這時所有命令、議案都要擱置,而後上書宗門,請求裁定。
一般情況下,督察與執事都保持默契,不會鬧到這一步,無論是督察決議權還是執事的否決權不會輕易動用。
一旦使用權限就相當于撕破臉皮,今後還怎麼共處?
執事的任何命令督察都能通過決議廢除,執事如若否決,事情就鬧到宗門,請宗門高層裁定。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對部科執事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宗門高層會認為你能力不夠,連部科內部的事情都不能掌控處理,怎麼當執事?
且鬧到宗門裁定的話,就說明雙方矛盾已經不可調和,督察獲得大多數人支持,為避免矛盾加深,部科事務能照常進行,宗門會考慮撤掉這個執事,換人上位。
是以這麼多年,孔繁星從來沒有使用過決議權,當然魯星弦也給了他足夠尊重,一般不是重要大事,他開口的話,魯星弦都會同意。
就如同三十年前,他開口讓唐寧擔任機援隊代理隊長,魯星弦就一口答應。
如若是大事,魯星弦一般會提前和他打招呼,統一意見。
雙方保持著一定的默契,雖然有一些小小的暗斗,但合作還是愉快的。
魯星弦曾對唐寧說道,他與孔繁星雖然有些事情看法不一樣,但大方向還是一致的。這話是一點沒錯。
兩人共事多年,連爭吵都很少,就是因為兩人都守著各自底線。
現如今秦剛上任,一來就鬧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如此強勢的咄咄緊逼,勢必引得那邊反擊。
听到他要使用決議權逼迫魯星弦同意其提議,唐寧、朱虛對視一眼,皆有些憂慮。
魯星弦執掌情報科多年,根深蒂固,縱使此次能逼迫其退步,那日後呢!一旦使用決議權,意味著徹底擺明車馬對踫,連最後遮掩布都不要了。
唐寧蹙眉道︰「此事是不是再緩緩?逼迫太甚的話,恐不大合適,我認為不能操之過急,當徐徐圖之。可先提出縮減一部分,譬如,將下月開支控制在一萬靈石之內,我想魯師兄應當會同意。若使用決議權的話,之後事情可就沒有緩沖余地了。」
秦剛揮手道︰「唐師弟之言差矣!此時正是良機,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佔據優勢,穩操勝券,若不趁此向他們攤牌表明立場,更待何時?待張偃師弟回宗門,我縱然再使用決議權,也于事無濟,唐師弟勿得遲疑。」
朱虛緩緩道︰「那便依你之意吧!」
唐寧不再言語,他知曉秦剛是個很有想法主見的人,可以看出他很想做一番事情出來,但這種搞法只恐適得其反。
說句難听的話,他到情報科連人都沒認全,還沒坐穩,就想從魯星弦手上奪權,哪有那麼容易。
而朱虛被魯星弦刻意壓制這麼多年,之前孔繁星在時就蠢蠢欲動,他們兩人可謂天雷勾地火,一觸即發。
以唐寧視角來看,這兩人一個瘋子加一個傻子,近乎已經失去了理智。
朱虛是那個被壓制太久急于奪權接任執事的「瘋子」,秦剛則是滿腦子宏圖,一廂情願不顧實際情況的「傻子」。
這麼說或許有些夸張,但他覺得,光憑他們現在的力量就想從魯星弦手上奪權太不切實際。
魯星弦手握財務人事大權多年,底下弟子各隊隊長皆是他們一系人馬,大多是呂光一手提拔的人。無論從哪方便看,他們沒有任何優勢。
這種情況急于和魯星弦明刀明槍的對抗,這不是失去理智是什麼?
秦剛久在督察部,有羅清水撐腰,此前從未下過部科獨當一面,有些傲氣,一意孤行可以理解。
可朱虛不可能不明白,估模他是真等不急了,正好踫上秦剛有這個想法,兩人于是一拍即合,他可利用秦剛督察之權與魯星弦對抗,增大自己影響力。
這兩人一門心思打著自己如意算盤,唐寧亦無可奈何,只能跟著他們走,如今三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他沒有選擇余地,只能向前走,哪怕不願意,哪怕是條破船,是條賊船也得跟著走。
從一開始他就被打上了羅清水一系的標簽,丟不掉,甩不掉。
他只有向前不能後退,不然就會陷入一個十分尷尬,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
魯星弦洞府內,陳玄蹙著眉頭︰「這麼說,他是鐵了心的要插手部科財務之權了?如今呂師兄遠走濟寧島,張師兄還未至,他既已放了話,我想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估模他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可能下次議事就要提出這件事了。」
魯星弦淡淡道︰「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他說一定要推行財務縮減,還要出一套明文規範,統一部科弟子的任務獎賞,行動經費以及損耗補助,形成恆制標準,從情報科入手,最後推廣全宗。」
「推廣全宗,哼,真是痴人說夢,宗門花費最多的難道是我們嗎?」陳玄不屑道︰「宗門里那些高層,上至掌門,三殿殿主,沒有靈石,他們拿什麼修行?若真推廣宗門,恐怕就是羅殿主也得出言反對了。」
「我听聞他之前在督察部只是一味苦修,從未管過具體事務,這種人修行修的腦子都壞了,不知道想事。他以為全世界圍著他轉呢?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宣德殿居然派了個這樣的人下來,不知怎麼想的。」
魯星弦道︰「他讓我好好考慮,如若不同意,他就在下次議事上行使決議權。」
陳玄沉吟道︰「不如你暫且外出,先拖一段時日,如此他縱然有心也無力可使,待張師兄回宗門,就無懼他使用決議權了。」
魯星弦冷笑一聲︰「區區一個秦剛,也用得著我尋借口外出避而不見?若為人所知豈不被他人當做笑柄。這里是情報科,不是他督察部,來了這里就老老實實做他本分事務,我倒看看他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
唐寧回到洞府後,盤坐閉目煉氣,不多時,腰間儲物袋一陣顫動,他拿出陣盤,將濃霧中漂浮的符攝至手中,神識注入其間,乃是議事殿輪值弟子陳霄,傳魯星弦之命,讓他去殿中議事。
今日並非議事之期,莫不是有什麼緊急事情?
因秦剛步步緊逼,近來部科里各人之間關系很緊張微妙,昨日秦剛方與魯星弦徹底攤牌,亮明了態度,今日就議事,其間必然有謀劃。
他出了洞府,濃霧外陳霄束手而立,躬身行了一禮︰「唐師叔,魯師叔請您去議事殿。」
「嗯,我知曉了。」唐寧應道,化遁光而去,沒多時,到了殿中,魯星弦高坐上位,殿內除他之外空無一人。
「唐師弟,坐吧!今日並非議事之期,此中只你我二人,並無他人,我尋你另有要事。」魯星弦開口道
唐寧原以為是他安排的議事,未想卻不是議事。
他不知魯星弦單獨尋自己來什麼事,想來定是與秦剛之爭有關。
之前有什麼任務都是去他洞府,單獨將自己喚至議事殿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
「不知魯師兄喚我何事?」唐寧依言入座道。
「你主管情報聯絡,這些年經你手中遞呈送出的卷宗情報不計其數,除了各個情報站送來的卷宗,還有一種加密卷宗,連你也沒有權限閱朗,你可知這些加密卷宗是從哪來的?」
「听說是下屬一個秘密情報站。」唐寧如實道。
這種密卷一般每隔三五月便會送來一份,只有朱虛和魯星弦才能閱朗。但他在情報科多年,因此听說過一些這個情報站的密事。
魯星弦道︰「這些密卷都是我們部科安排在魔宗內部弟子送出的消息,十分機密,所以區別對待。」
唐寧點了點頭,這個他早有耳聞,知曉宗門外有一個專門與魔宗細作聯絡的情報站。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