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吶崗提醒道︰「在左前一百海里的位置發現怪獸。」
「已經確定了？」馮廷問道。
「模擬圖像已經繪制，有較大概率是一頭四級怪獸，對方游動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改變航向，約四十分鐘左右雙方將遭遇。」
「調整航線向南部航行，盡量避開與怪獸的直接遭遇。」
雖然相距還有一段距離，遠征號上的眾人卻無法不感到緊張。
相對于人類的戰艦，在海底世界怪獸活動起來才真的可以說是游刃有余。
怪獸和遠征號的位置情況不斷在屏幕上實時更新，然後突然之間，兩個點變成了三個點。
「又有一頭怪獸從我們後方出現，從收集的信號看也是一頭四級怪獸。」
「我們真是闖到怪獸的老巢了，這架勢簡直是被前後夾擊。」
「艦長，從怪獸的軌跡上來看我們的情況不妙，無論從哪個方向走，直接遭遇怪獸的概率都很大。」
「那就執行烏龜方案，我們下沉到海底，暫時不要做任何別的動作，盡可能跟海洋環境融為一體。
正好試試我們的掩護能不能躲開怪獸的感知。」
馮廷當即下令，遠征號迅速動了起來，動力系統轉換模式，加快艦體下沉的速度。
用了十多分鐘的功夫，遠征號下潛了接近一百米，然後在派出的機器人的引導下緩緩沉到了海底岩層上。
在岩層附近還有漆黑恐怖的巨大海溝存在，在遠征號的聲吶跟雷達探測下依然無法看透多少，在地圖上仿佛就如一片被迷霧包裹住的區域，著實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不太好的事情。
「全艦進入靜音模式，工廠暫停生產，動力系統也在維持最基本的運轉狀態，艦體的能量全面轉為電力系統供應。」
下達命令之後，馮廷也想全員公告了現在的情況，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遠征號基地船趴在海底岩層上，伸出的機械勾爪扎入岩層中穩定住整個艦體的姿態。
在艦體內許多發聲的源頭被關閉之後，內部陷入了極其詭異的安靜。
怪獸的陰影籠罩在大家心頭，哪怕並沒有什麼禁聲的命令，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閉口不言，即使一些人在交流，也下意識地壓低的聲音。
陸禹也暫時停止了手頭的工作，來到了指揮艙中。
指揮艙的一邊，全息投影圖像將遠征號以及外派出的傳感器收集到的圖像綜合處理後以模擬圖像的方式展現出來。
馮廷、休斯將軍和陸禹一起站到了圖像邊，休斯將軍忍不住問陸禹︰「陸先生，我們應該能夠躲開怪獸的窺探吧？」
陸禹聳了聳肩膀︰「我們雖然盡力地動用了各種手段去了解先驅文明，了解這些怪獸，但因為某個風險的存在，一直沒能完全揭開對面的面紗。
所以怪獸的感知能力到底只是如陸地戰場展現的那樣，還是有什麼特殊之處我們都不得而知，這也成為我們進一步行動的風險所在。
同時必須承認的是，在人類有那麼多瘋子與先驅進行通感連接的情況下，人類文明的種種已經被先驅和怪獸全盤了解，甚至從戰場的表現看，它們還學會了人類的許多長處。」
馮廷苦笑︰「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在進入先驅領域之前，從怪獸這里遇到的挑戰越意外、越嚴重，對于我們未來的遠征的好處就越多。」
見休斯將軍依然有些惴惴不安，馮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硬是不願意去休息，可要持久作戰下去，身體垮了可不行，趁著這會兒功夫回去睡一會兒吧。」
休斯將軍原本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馮廷輕輕觸踫他之後，休斯將軍立刻打起了哈欠來︰「我是很疲倦了，那我就去睡會兒，希望我醒過來的時候怪獸已經離開了附近。」
等休斯將軍走後，陸禹問︰「看樣子，你是用了能力？」
馮廷從懷中掏出一瓶伏特加，又變出兩只玻璃杯，倒上之後分給陸禹一杯︰「不錯，不過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一直在刻意的減少對特異能力的使用，包括契約這種東西。
能一路走，一路進步的輪回者各自應該都有著自己的道，以此來讓自己變強。
以我的觀察，你的道恐怕應該跟勤奮有關。」
陸禹從來沒有主動向別人透漏自己關于勤奮的了解跟理解，但馮廷通過觀察能夠知道陸禹是依靠勤奮來不斷進步的倒是頗有些洞察力。
于是陸禹主動地踫了踫杯，然後將杯中的酒飲下一大口，頓時身體在酒精的刺激下變得暖洋洋的。
馮廷更加豪爽，直接干掉一整杯伏特加，然後對著自己的左手食指猛吸一口氣解辣，那是他抽煙的慣用手，煙味揮之不去。
「茱莉亞嘛，從我觀察她的戰斗方式來看，倒是可以用一個別致的詞語來形容她的道，那就是‘莽’。
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死戰，她的戰斗力也不斷提升。
還有史瑞克國王，他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能力，但又給人不得小覷的感覺。
我猜測他和我見過的一些輪回者一樣，屬于沒有特異能力的‘平民’。
但‘平民’並非沒有自己的生存、強大之道，史瑞克的道我認為是‘抉擇的能力’。
他對你的無限信任是抉擇，而你不止擁有強大的能力，也有足夠的包容性去庇護他。
他對自己的處境也是抉擇，既然作為國王擁有了大量的財富，他本可以找個安樂窩躲起來逍遙自在，等到別的輪回者來面的這場滔天的洪水。
可他所做的，卻是支持你開拓基地，努力的承擔起副本身份的責任，妥善的安置他的國民，然後義無反顧地來到進攻先驅文明的第一線，參與到這場近乎十死無生的戰斗。
這也是他的抉擇，雖然風險巨大，但也許給他帶來的某些回報跟大。
我斗膽猜測，輪回商城給他的匯報並非某些如你我一般的具體能力或是道具之流，而是某些無形的東西，能讓他在未來變得更強走得更遠。」
跟一位有智慧的輪回者處在同一個陣營，能夠如朋友一般停下來交談也算是一種享受，這讓陸禹在遠征號受到怪獸威脅的情況下依然得以放松。
「說說陳天明唄，這小子說實話，我都看不明白他，但他好歹是打定主意跟著我和胖哥混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見，他的情況到底如何。」
馮廷不急著回答，拿起酒瓶準備倒酒，這時候艦體卻劇烈搖晃起來。
「報告，一頭怪獸在附近五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停下，似乎在海底漫步或是什麼行動，總之引發了海底的震動。」
一人匯報道，陸禹擺擺手︰「這點距離還不足以突破戰爭迷霧的掩護，不礙事，觀察著吧。」
說著便掏出自己的汾酒，給馮廷到了一滿杯。
馮廷酒鬼秉性暴露，兩眼放光地看了看酒體，又滿足地聞了一大口，才一點點將酒水嘬了下去︰「陳天明這小子除了做手術有兩把刷子，整個人簡直就是廢物……
你瞧瞧他那點表現，哪像個輪回者該有水平，不要說一個擁有醫生職階的輪回者，我就算去拉幾個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其實都跟他差不多。
要我說，應該是他經歷的副本太少，自己還沒想明白啥呢，就跟上了你和你的朋友們。
太早受到了庇護，缺少副本的毒打。
我听說當初這貨被分配到內陸閉塞的小山村里頭當獸醫，還真就那麼稀里糊涂地當了挺長一段時間，要不是你們去找，這貨是不是還要繼續在村子里當獸醫，然後攢夠了錢取個山里婆姨？
再看看吧，等我們去到最艱苦的戰場上，也許這小子才能真正開竅，找到自己的道。」
兩人又干了一杯，馮廷說起了自己︰「說說我自己，我已經有三個副本都在刻意不使用特異的能力。
無論面對什麼，我盡可能都依靠頭腦跟一幅好身板去想辦法解決。
這是我的道，因為領導力其實是腦力的延伸，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剛才我蠱惑休斯的方法雖然能夠短時間內提升我建立領導的效率，但並不利于我鍛煉自己的腦力進而從根本上提升我的領導力。」
「有點意思。」陸禹樂呵呵地掏出一把花生，炭烤的，酥脆得很。
馮廷繼續說道︰「這听起來是不是有些像你的勤奮或者說茱莉亞把自己逼上絕路？
但其實很不同，因為我這樣做不光是為了讓我自己變得聰明。
領導者具有一項特殊的能力，嗯……該怎麼說呢？
以德服人？以氣質服人？以力量服人？
這些詞匯都太偏頗太單調，拗口一些的說，領導者是要將自己作為領袖的一切凝聚成領導力，進而使得這種領導力成為具象化的能力。
額，就好像……
恩，假如我這條道能一直走下去，也許有一天我對付怪獸的方式不是依靠什麼機甲啊、武器啊，而是我本人就站在怪獸面前，只是一個眼神便將怪獸秒殺得粉碎。」
「嗨，這不跟動漫里頭的‘霸氣’啥的有些相似嘛，沒準我們其他職階的也能修行哦。」
陸禹翻了個白眼，身體隨著艦體的晃動而晃動卻絲毫沒有摔倒的感覺。
兩人相視一笑，而看到遠征號的兩位長官如此的氣定神閑，船員們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安心觀測周圍的狀況。
廚房之中，菜刀剁砧板的聲音連貫有序，絲毫沒有受到怪獸引發的震動影響。
廚師長樂呵呵地對一旁的同伴說道︰「趕緊的趕緊的，把飯都做好，要真的打起來，可不能讓我們的戰友們餓著肚子作戰！」
此時遠征號內的大多數崗位，人員都已經在座椅上做好系好安全帶，隨時準備迎接可能發生的怪獸與戰艦的踫撞。
「師父，給我來口唄。」一對機械師師徒負責的是魚雷導彈艙的設備維護，此刻作戰小組正在外頭緊張的等待著戰斗命令。
師徒二人則坐在不礙眼的拐角，師父正拿著不銹鋼酒瓶抿酒。
在特殊的作戰環境下，遠征號並沒有完全禁止飲酒，畢竟這場人和巨獸的戰斗從來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老師父看了看徒弟，終究還是將酒壺遞過去︰「少喝點，你這小酒量受不了這個。」
但他的提醒為時已晚，徒弟雖然不善飲酒，卻在恐懼之下灌下一大口，嗆得眼淚鼻涕直流。
師父搶過酒壺︰「怎麼樣，沒暈菜吧，一會兒要是用得著咱們倆的時候，硬著頭皮也得上哦。」
推進艙內，機械小組的人員更多，他們必須時刻神經緊繃地盯著設備運行的狀態，否則遠征號需要應急啟動的時候出了差池，那可就是全船人性命攸關的大事。
這些家伙都是技師中的翹楚，各個藝高人膽大，此刻圍在一起听著指揮室對怪獸情況的通報。
「一號怪獸和二號怪獸似乎在匯合，兩者前進的路線相互交叉，但交叉點並不在本艦。」
「二號怪獸距離本艦的距離只剩下十公里，情況緊急，請諸位做好各種應急準備。」
一邊听著情況通報，幾人一邊打著賭。
「我賭一天的零食配額，怪獸跟我們踫不著面。」
「呵呵，若是賭這個，我跟兩包香煙又何妨？」
「我看呀，怪獸很大概率不會與我們踫上，倒是賭一賭這兩頭怪獸會和之後會往哪邊去比較有意思。」
「同意，我猜猜，現在哪里的人口聚集又防御薄弱？
靠，難道它們準備去非洲或者南美干一票？
我們不在的情況下，陸地上還能像上次那樣打一場像模像樣的阻擊戰？」
「瞎猜，我覺得還是不要打賭好了，這樣的賭注，無論是贏了還是輸了，都給自己心里面添堵。」
「不錯，我們還是安靜地待著吧，如果真的要廢話，還不如多祈禱祈禱世界和平。」
在遠征號內各有所思的時候，被標注為二號怪獸，路線與遠征號接近的怪獸距離遠征號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