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單身之夜

「好、好、好。」陳映媽媽點點頭,拿出手機,手有點抖,付了十萬。

表情有些肉痛。

可能是平時沒什麼機會自己付這麼多錢。

「還有叔叔的造型費,也是十萬。」秦空平靜地說。

陳映媽媽看陳映爸爸一眼,他也過來付了十萬,沒什麼表情。

財務分開,果然是一家人!很好!

既然付了錢,就是客。

秦空微笑著帶他們出門,陳映低頭轉身朝沙發走去,自己泡茶。

秦空也沒叫他,覺得他們不配穿雲裳,到王府商場就帶他們去雲州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笛傲。

笛傲成衣比較成熟,也足夠高貴,符合他們的身份。

雲裳雖然也高貴,但更親切隨意,顯然不適合三代五服全部有正式工作的他們。

這是王府商場聞名世界後,進駐雲州的第一家一線大牌,就是蹭秦空的熱度。

見秦老師帶人朝門店走來,店員們開心地迎出門口,恭敬地微微彎腰,「秦老師。」

陳映父母看一眼秦空。

秦空掃了一眼衣架,拿了一套衣服給陳映媽媽。

店員連忙帶著陳映媽媽去試。

試穿出來,店員一陣夸。陳映媽媽在鏡子前轉來轉去,真的絕了!尺碼、風格什麼都很適合,很提氣色。

這樣去辦公室或者參加活動,所有領導下屬都要多看一眼吧!

「穿著吧。」店員笑道,「很適合您,秦老師的眼光沒得說!」

陳映媽媽又在鏡子前轉一圈,不舍地說︰「這是我兒子婚禮穿的,先包起來吧。」

「您兒子婚禮啊?」店員也不知道她兒子是誰,開心地祝福,「那您家要添人了,祝您一家幸福呀!」

「謝謝。」陳映媽媽又看看秦空,秦空站在旁邊沒說話。

陳映媽媽進試衣間去換衣服,店長走到秦空身邊,輕聲說︰「秦老師,這是你的客戶吧?我給她最大折扣。」

「不打折。」

「啊?」店長瞪大眼。

「不用給她打折,打折了配不上她的地位。」

「啊!」店長傻了,但還是點點頭。

一會兒陳映媽媽出來把衣服給店員,店員連忙去包裝。

陳映媽媽看看秦空,「你能再給我挑一套嗎?」

這是付了十萬盡量多用一次嗎?還是有錢!

秦空又給她挑了一套。陳映媽媽高興地付了錢,滿意地提著袋子乖乖地跟著兩手空空的秦空。

秦空又去另一家大牌西裝店給陳映爸爸挑了一套衣服。

陳映爸爸去試衣服了,陳映媽媽站在他旁邊,小聲說︰「秦老師,我沒有看不起手藝人的意思。但做到你這種頂尖的,很少。」

「陳映也是頂尖的攝影師。」

「是的。」陳映媽媽點點頭,「就是他宣傳片拍得好,咱們那地方領導叫他給家鄉拍拍,他不去,而且他那脾氣。這讓我們很難做人。」

秦空輕笑一聲。

「您說才藝都是為別人服務的,領導叫,倒又可以服務了?」

陳映媽媽嚴肅道︰「我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

秦空笑了,怕憋不住,就不再搭話了。

「除了為人民服務,手藝做到頂尖就是為有錢有權的人服務的,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又是領導又是親戚,叫不動他,都說他大牌!唉!他越有名我們越尷尬。我們可沒受到他半點好處。」

秦空冷笑一聲︰「怎麼沒有好處?你要不是陳映的媽媽,你就是一國領導,再付我十倍的錢,我也不會為你服務。手藝做到頂尖的好處就是,可以選擇為什麼人服務。」

陳映媽媽尷尬地低下頭。一向是她看不起別人,沒想到被個理發師看不起了!

「我覺得陳映既然有了自己的家庭,做什麼不做什麼你們就不要過多干涉他了吧?如果真的希望他開心的話。」

「嗯,其實我們也是為他的前途……」

「我也沒有爸爸,雖然他還活著。」秦空忽然說。

陳映媽媽看他一眼,不說話了。如果陳映還小,她一定會阻止他交這樣的朋友。但現在她也沒有辦法了。

帶他們回到空發藝,陳映說︰「你們自己回酒店吧,我跟秦空有事商量。」

看看交友不慎越走越遠的兒子,兩人啥也沒說,又出去了。

秦空看著陳映,陳映攬著他的肩,「去喝一杯?」

「大後天就結婚了,單身之夜啊?」秦空看著他。

陳映白他一眼,「我早就結婚了好嗎?」

「這才領證幾天,就早就結婚了!這麼快就老夫老妻了嗎?」

陳映笑了,攬著他的肩,兩人一起出去。

在對面私房菜館,兩人到樓上面朝雁回江的走廊上坐下。

秦空說︰「就我倆在外面。」

服務員點點頭,點了菜,拿來酒,就把陽台門拉上了。

「你跟卿香說你晚點回去了嗎?結婚了,還是要交待一下。」

「說了。」陳映給兩人倒上半杯白酒。

秦空也不說話,端起來,踫踫他的杯,先喝了一口。

「卿香原本打算我們一起去接我父母的,還說今晚先讓雙方父母見一面,吃個飯。他們還沒正式見過面。」

「那是應該見面啊!」

「但是我覺得就婚禮走個儀式就行,最好少打交道。卿香父母還是比較簡單的,估計招架不了我父母這種表面謙和,內心優越感十足的。」

秦空笑了。

第一個菜端上來,秦空吃了一口,「你家真的是三代五服都有正式工作啊?」說著秦空笑了。

「我媽說的啊?」陳映看著他。

秦空點點頭。

陳映嘆口氣,「這就是聯姻吧。他們有自己的圈子,聯姻讓圈子越來越大。基本你待在這個圈子,你周圍都是這樣的人。這就導致與其他圈子有壁。」

「比如我從小對錢就沒有概念,基本社會上出現什麼新興的東西,高檔的東西,家里就有了。從來沒有去考慮過它的來歷。

也沒有為學習和前途發愁過,只要不太混,都有一個可以預見的光明前途。

我有一個很混的表哥,家里管不了,送去部隊改造,回來也有一個好前途。如果是普通人家,那麼混,就去監獄里改造了吧。」

秦空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周圍都是那樣的,一個院里一個學校,都是干部子弟,大家從小都很會裝。小時候只是覺得無聊虛偽,倒也不至于反感。

後來在十幾歲的時候參加攝影興趣小組的遠足,到深山老林采風,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種人,並不是都像我們那樣的。」

陳映頓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感觸特別深!特別受震動!我發現這個世界,都是既得利益者享用不完的資源,才開始分配下來。」

秦空不說話了,也喝了一口酒。如果那時候陳映遇到了他,不知道又是怎樣的感觸?

「分配的權利在他們手上,看著別人擠破了門路爭搶,優越感油然而生。商人千方百計把孩子送到我們學校,從小就開始結交。

我記得有個有錢的小子忘了為什麼事和我鬧矛盾,就是推了我一下吧,也沒受傷。事情都過了好一段時間,家里聚會的時候,被親戚家孩子也是同學說出來了。

我媽覺得特別沒面子,當場發作讓誰誰來一趟。然後他爸就帶著他到我家賠禮道歉,當著我們一家人啪啪扇他耳光。我爸媽也沒攔一下,我都驚呆了!」

秦空也驚呆了。

「這導致那個孩子後來對我既巴結又仇視,很奇怪不是?」陳映喝了一口酒,「我覺得他們教育孩子都有問題,但這樣的事大人卻習以為常。孩子也小小年紀就會看人下菜碟了。」

「家里的飯桌上,親戚家的飯桌上,其他人宴請的飯桌上,因為我長得帥,我小時候我父母很喜歡帶著我參加各種各樣的飯局。」

秦空笑了,「你真不要臉!」踫了一下他的杯。

陳映也笑了,「真的啊!他們也會開我和那些人家女兒的玩笑,我記得有一個級別比我爸高兩級的,他女兒特別喜歡跟在我後,他就開玩笑說讓我當女婿。我爸媽就讓我答應。」

秦空大笑。

「我不記得那女孩的樣子了,但我父母巴結的嘴臉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我發現他們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在做這樣的打算,經常讓我討好對方和對方女兒……

甚至他們準備了禮物送給了那家女兒,卻說成是我挑選的禮物我用心準備的時候,那領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瞬間感覺受到了羞辱。」

秦空同情地看著他,有些玩笑大人覺得有趣,其實孩子很恐慌。何況還不是玩笑!何況是陳映這樣自尊心強的人呢!

「我變得不愛說話,他們就說我長大了不听話了,也不再帶我參加飯局了。」

陳映喝了一口酒,秦空給他夾一大根烤排骨。

「我就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攝影。我覺得只有自然是真實的,無論你怎麼贊美它,它也不會討好你也不會飄飄然。」

秦空看著他。

「參加了那次遠足後,我就更加頻繁地外出。知道我喜歡攝影,攝影裝備都有人送,走遍了大江南北,見到了更多圈子外的世界。」

陳映停下來,把烤排骨吃了。

「我跟父母的關系徹底爆發,是高考。我要報攝影專業,他們覺得我瘋了!」陳映頓了一下,並沒有細講和父母的戰爭。

「所以上大學後,我頻繁兼職,開始接觸商業廣告,進劇組幫忙。也嘗到了更多艱辛。」陳映看看他,「藝術是抽象的,但藝術不接觸真實的土壤,就永遠無法開出花來。」

秦空點點頭。

「藝術來源于生活,而生活,並非那麼光鮮。我是月兌離了那個圈子到陌生的世界闖蕩,才發現我一起步就站在了別人的終點線上。我隨便挑的資源是別人擠破了頭爭取的。」

秦空看著他。

陳映頓了一會兒,「人生來是不平等的。都說死了平等,但進的墓地也是不一樣的,在墓地見到的人和鬼都是不一樣的。」

秦空深思地看著他。

「去哪個墓地掃墓,踫到什麼人,墓碑上刻著什麼名字,都是資源。

在嚴肅的生死面前,依然沒有人思考生命,而是費盡心思把亡者的價值榨干。

那就是一個大型社交現場!有時候我覺得那些活人更像鬼!」

秦空憂傷地看著他。

「何處青山不埋骨?事實上不是你想埋哪兒就埋哪兒。每個圈子都是排外的。」陳映喝了一口酒。

「他們在各種飯桌上憂國憂民,但我覺得他們並不比我走遍大江南北產生的憂國憂民更多。」

秦空沉默地看著他。

「你知道嗎?我這是一條曲線報國之路。」陳映認真地看著他。

秦空笑了,踫踫他的杯。

陳映也笑了,「其實我很喜歡我能幫別人實現夢想。但是我真的害怕別人夸我感謝我,因為在我還是個小屁孩,什麼都沒有做的時候,就已經听吐了。」

秦空笑道︰「卿總夸你你不是屁顛屁顛的嗎?」

陳映笑著搖搖頭,「那不一樣。」喝完杯中酒。

秦空又給他倒小半杯。

「卿香的家庭挺溫馨的,我希望我也能給她一個溫馨的家庭,我並不希望她跟我父母那圈子有太多交集。」

秦空看著他,他也不希望安歌和安歌的父母見到他的父親,最好永遠不要有交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不時大笑。

陳映是第一次與人分享他走遍世界遇到的那些事。

秦空說︰「你創造了一個愛旅行有見識的兔子先生,這分明是你吧?」

陳映笑道︰「可能正是因為見過太多不美好,所以我們才需要童話吧。因為童話也太假,所以我們才創造自己的童話。」

秦空笑著站起來抱住他。

雁回江行人漸稀,只剩燈火蕩漾。兩人眼前也開始蕩漾,搖搖晃晃相互攙扶著下樓,服務員小心翼翼地走在他們後面,隨時準備拉住他們。

送到門口,看到門神般的兩個女士,松了一口大氣。

看他們臉色酡紅眼神迷離,卿香和梁安歌相互看一眼,「我們也去過個單身之夜吧?」

「兩個女孩子不安全。」兩個男人理所當然地跟在她們後面。

看著前面兩個女人的背影,陳映搖搖晃晃靠著秦空,「我以前從沒想過我這一生要活多長,我覺得在攝影的時候墜崖或者遇上雪崩被埋了,都是很好的死法。但是現在,我竟然有點怕死了。」

秦空攬著他的肩,「那我們都要長命百歲!」

轉到對面ktv,秦空和陳映喝茶,看她倆喝啤酒,听安歌拉著卿香一起唱歌。

狂歡到半夜,秦芳雲來接他們,笑罵︰「你們真是瘋了!」

四人大笑,擠進小藍里。

先把卿香和陳映送回听瀾閣,又把秦空和安歌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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