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只有一方界毀？」林末皺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身前的怪樹之上。
其此時已然被黑霧環繞，已經可以為肉眼所觀察。
不過形態依舊極為模糊，若隱若現。
似乎隨時要消失一般。
一旁的俞事立東，面色依舊平靜。
「是的，就好比在兩層樓之間搭梯子，梯子我們無法將其毀去，那想要兩者不能鏈接，那就只有將樓層直接毀掉。」他輕聲說道。
「為什麼不能毀掉？你覺得我實力不夠？」林末反問。
「你的實力已經很不錯了，能在這邊將心魔吞掉，即使回到千羽界，也屬于大佬圈層。」俞事立東搖頭。「只是……」
林末听出了對方話語中隱藏的深意，看著對方。
俞事立東轉過身，上前兩步，靠近身後的千羽仙樹，伸出手，輕輕朝其觸踫。
「只是連觸踫也不能做到，談何毀掉？」
「它與我們，如今……根本不在一個層位。」
他修長的手指，有法力波動，漆黑的光澤縈繞，猛地朝前一探。
朝那若隱若現的怪樹抓去。
林末面色微變，死死地看著前方，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能感受到，俞事立東方才的法力波動，已經達到了屠方出手的程度，像覺岸與之放對，估計直接就會被閃殺。
但在與那所謂千羽仙樹接觸的一瞬，就如水中撈月一般，踫了個空。
後者好似真的不存在。
猶如之前的……
林末面色變得有些難看，身形瞬間消失。
下一刻，直接出現在俞事立東身旁，手指閃電般，往前一點。
無形的波動從白皙的手指上擴散，這一指，點死幾個大聖簡單無比。
只是……
轟！
山谷最遠處，那足有數百米高的山壁，在無形的巨大力量下，瞬間凹陷，變形，扭曲。
無數粗大猙獰的裂紋綿延整個壁石。
瞬息過後。
轟的一下，整個山石直接破碎，倒塌，朝外翻飛，被瞬間打通。
甚至能從谷中，看著遠處的群山山林。
只是。
眼前的千羽仙樹，搖曳身姿，墨色的樹干上，無數‘手’狀樹紋依舊向上，而頂部的樹蔭，依舊逸散著一絲絲白色水流。
「這和進來時遇見的那些巨鯨，鰈魚，是一樣的？」林末沉聲道。
他方才的一擊，除卻力量，源力外，同樣夾雜著部分映照而出的死魂。
無論對物質還是精神，都具有強悍的殺力。
然而後者明明存在，卻一點影響波動都沒有。
與進來時遇到的那奇異生物，簡直一模一樣！
「你說的是空鯨與虛魚？他們不是一樣的。」俞事立東仿若早已預料到這一幕，搖搖頭，開始解釋︰
「你應該知道界域為何會出現，兩方天地，就像兩個氣泡，兩者接觸，融合，就會形成一片空域，
這片空域，性質處于兩方天地之間，
慢慢的，等到空域徹底穩定，兩界才會慢慢消融，不過這樣太慢了，這時就需要它，。」
俞事立東搖搖頭，看向身旁的千羽仙種。
「作為乾宇界核心，建木核心，其本身便能勾連天地，像一根繩子，將兩者相連，起拽拉的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林末隱隱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
「未曾徹底天變，意味著兩界未曾靠攏，你說中間的繩子存在何處？」
「兩者中間……」林末面色變得難看。
在他看來，這千羽仙樹，就像是一座電梯，往來千羽界與赤縣。
如今運輸到一半，剛好在中間，無論是頂層還是底層，自然都無法觸踫。
「你如若早點，在仙種還未成長時，還能將其破壞，只是現在……」俞事立東搖搖頭，不再說話。
「那你所謂的空鯨與虛魚，我一樣無法觸踫，意思是，他們也在‘中間地帶’？」林末問。
「是的。」俞事立東點頭。
「大千世界也好，沙界也罷，就如一棵巨樹上的各類果實，
因營養，光照，發育時間不同，大小也自然也不同，
而各種果子之間，我等將其命名為虛海。」
剛好一只鰈魚落單，游蕩在兩人之間。
俞事立東伸出手，想要將其抓取，但依舊一無所得。
「而空鯨，虛魚，便存在這虛海之中。
千羽仙種穿越虛海，連通我界與你們這，其中避不可免會形成裂隙，這也是我們能看到它們的原因。
但實質上，其還在虛海，與千羽仙種一樣。」
林末同樣看著那淡藍色的鰈魚自他身邊游過，心中消化著對方所言。
數息後，突然意識到什麼。
「不同世界間隔為虛海，那我們以洞天鑰龍門種，周游六虛時，見到的是什麼？」他想到了那吞吃後者時，已經模索已久的奇異空間。
「那也是虛海。」俞事立東回答。
「那兩者有何……我知道了……」林末再問，不過話說到一半，便默然不語。
俞事立東點點頭。「你們口中的洞天鑰，龍門種，是由各方世界分離月兌出，就像是路引，鑰匙，由道祖真君祈願，我等自然可以暢通無阻，相當于走的是特殊通道，
如若沒有，在虛海中跋涉，不僅會面臨諸多危險，有時即使找到了想要前往的世界，也難以進入。」
他說著頓了頓，
「尤其是等級越高的世界，就像你們這，千年前，我等就確定了這的位置，但真正接觸，卻是讓諸位仙尊合力，才達成，
即使如此，過了八百多年，才到達如今的進展。」
林末繼續沉默，沒有說話。
據俞事立東所言，那他吞食龍門種時，進入過淡灰色空間。
當時他嘗試將其突破時，估模著離將空間破碎，還差一些火候。
如果他所料不差，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那將其破碎後，外界，便是虛海。
而他看到了無數光點，就是所謂的各類世界。
根據光亮不同，世界層次不同？
一切……似乎聯系起來了。
「像我們……如果想進入虛海，只能通過消化……不，使用龍門種，洞天鑰嗎？」他忽地問道。
「你想去虛海？也對，到你這個層次，親身前往各類天地，收獲必然更大……但。」
俞事立東半邊臉，出現奇異的神情，骷髏眼眶中，淡藍色火焰跳動。
「一定要記住，機遇越大，危險也越大。孤身一人，如若沒有海圖，不要進入虛海。」
「是因為那些空鯨與虛魚？」林末反問。
「算一部分原因吧。」俞事立東點點頭。
「能在虛海中生活的獸類，都不弱小，其中弱的還好，真正強的，甚至能達到大宗掌教，乃至仙尊級別，
即使是我們，一旦踫到，運氣不好就是一個死。」他頓了頓，
「不過更多的原因為，迷失……」
「不像有經祈願的龍門種，洞天鑰，一旦結束，便會元神返回，肉身于虛海中，沒有海圖，一旦迷失，便會找不到回來的路。
這與在深海中一樣，其實這也是其名稱的由來。」
俞事立東似乎想到什麼，笑了起來，「至于你想去虛海，那就要找到界域，然後將其打破便是，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因為那里最是孱弱。」
林末若有所思，點點頭。
數息後，目光重新落在前方的千羽仙樹上。
「你應該知道我現在需要面對什麼，想要什麼，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他說著，眼珠子轉動，再次看向一旁的俞事立東。
「我……」俞事立東一愣，沉默了下來。
「你還欠我一命，這是你說的，而且是你自己說的，問我想知道什麼。」林末皺眉。
「我來此地，除了為躲避心魔，也是為了一個約定，……我答應過阿通，一定拼盡全力，避免我界陸沉。」俞事立東再次沉默了下，緩緩出聲。
「我沒有想讓你違背約定，而且你也答應過我，你覺得你這樣對我公平嗎？」林末有些不耐煩了。
「你真的其實改變不了什麼的，我不騙你。」俞事立東沉聲道。
「我應該怎麼做。」林末繼續道。
「因為除了益州，據我所知，七海，蜀州，寒州等等，我們都有謀劃。」俞事立東繼續道。
「我知道，但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做什麼。還是說，你真打算反悔……」
「……」俞事立東再次沉默了。
身上的黑白長衫顫動，抬起頭，看著林末，搖搖頭，
「我俞事立東自踏上修仙一途以來，歷經數百載，自秉持本心，不強害他人，不蒙昧本心，不濫殺無辜，遵信守諾，修善機，凝善果……」
「所以你……」林末自然看出了對方算個好人，不然也不會和其廢話這麼久。
話音落下，俞事立東一下轉過頭，
「你林君末是赤縣之人，我俞事立東出身乾宇界十仙法脈，死魂一道，你我立場不同，是為仇敵，你問我該如何做？」
他轉過頭，俊美完整的臉側過，斜睨了一眼林末。
「我怎會告訴他，如果是我，我會先于此處以黑霧封封鎖，再布下金闕宮不死陣……」
他說著，念叨出一長串的經文。
這是死魂一脈的一門不傳秘術。
「這樣一來，雖然不能毀掉千羽仙樹，但卻能阻止此樹傳送千羽界之人。」
他頓了頓，
「隨後，我更不會告訴他，千羽仙樹雖然不能破壞，但想要連接天穹，還需要血肉古樹支撐，只要找到那幾株血肉古樹，並將其破壞，自然能延緩天變時間……」
說著，又報出一系列地點。
說罷，俞事立東默然，緩緩開口︰
「我看見了林君末，他想要封鎖千羽仙樹，頓時明白了對方意圖，然後想要阻止他，
但我不是他對手，他手段很高明，心魔太子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為了保全自身，我只有先行退讓……」
話音剛落，俞事立東居然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人影直接如氣泡般一下破碎，直接消失不見。
不過下一刻，又凝實一瞬。
一枚淡紫色的鈴鐺被扔了出來。
林末伸手，將其接住。
「我欠你一條命，于死魂界中搖動鈴鐺，可以找我。」一個聲音說道。
氣泡徹底破碎。
對方身形，氣息，徹底消失不見。
「還挺傲嬌的。」
林末隨意看了眼手中的鈴鐺，搖搖頭笑道，將其收好。
俞事立東作為洞四大能，甚至敢逆行伐道祖，天賦才情極高，比起北冥道人，自然知道的隱秘更多。
如今北冥道人其實已經隱隱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因此能找個替代，也是必要的。
數分鐘後。
「清涼，剛剛那人是……？」
見到俞事立東消失，不遠處的李神秀等人，身形一動，沖了上來，低聲問道。
神色有些凝重。
他們自然看出前者是千羽界中人，而且實力不低。
對方明明就站在自家身前，但神意感知下，眼前卻空無一人！
這樣很可怕。
意味著其若是想要偷襲暗殺他們，他們甚至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那人是千羽界的一人，與我……算是有些淵源，不是敵人。」林末沉聲道。
他沒有亂說。
即使沒有他，日後李神秀等人與俞事立東相遇，後者看在他面子上，也不會胡亂殺人。
他說著，看向四周。
「既然無法破壞，就先暫時埋葬吧。」語罷，林末看了眼眼前若隱若現的千羽仙樹，抬起右手。
手背上，凝練出的一枚山形印記發出淡淡的幽光。
衣袖中，無數黑色霧氣頓時泉涌而出，飛速朝四周擴散。
轟！！
轉瞬，凝結聚集，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將整個山谷淹沒，同時繼續往更遠處蔓延。
黑霧籠罩下，來時原本沒有被秋蟲搞死的血獸，以及其余物種，頓時被霧氣纏繞，包裹，倒下。
整個小型山脈，自外界看來，猶如被一黑色罩子，直接罩下。
此時小谷中，似乎還有其他手段，感知到林末的手法，頓時爆發出一股奇異的波動。
有一三足三首的烏黑鳥獸從山谷，那堆積白骨的地下展翅。
不過還未沖天而起，更多的蓬狀黑絲涌入，將其纏繞……
不過一息時間。
黑鳥嗚咽一聲，被封在地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