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神駒(一更)

法空問︰「每天都要進宮?」

範燁點點頭,又搖搖頭,嘆道︰「皇上也是,逮著老實人死命欺負,這些皇子當中,信王盡做一些不討好的事,其余的皇子,不是當富貴閑人的,就是有人擠破頭幫著,哪像信王這般境況?」

法空笑了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這些皇子當中,只有信王從小投身軍伍,一口氣從底層升到了高層?

論軍中之威望,對軍隊之熟悉,這些皇子無出其右。

滿朝文武,皇帝既能絕對信任,又能控制住軍隊,信王是唯一的人選。

所以有些事只能他來做。

出身軍中,這並不是什麼強項,反而是他不能成為皇帝的根本原因。

在眾朝臣眼中,他是一介武夫。

武夫是不能當國的,這是大忌,窮兵黷武是所有人的災難。

範燁道︰「要換成我是信王爺啊,早就撂挑子了,誰愛干誰干去,費盡心力做事還要挨罵,出力不討好,何必受這窩囊氣!」

法空搖頭笑道︰「信王爺胸懷天下,受一點氣也是難免的,否則,早就不干了。」

範燁一拍巴掌︰「皇上就是看準信王爺這一點,才逮著他狠用,太過火了。」

「爺爺——!」範凝玉在一旁提醒。

說皇上的壞話可不是好事。

範燁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看不過眼,即使是親父子,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嘛。」

「爺爺你欺負爹欺負得還少啦。」範凝玉道。

「你這丫頭!」範燁眼楮一瞪。

範凝玉忙閉上嘴做乖巧狀。

範燁哼一聲,饒她一回。

法空笑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說話是不管用的。」

「唉——!」範燁很是打抱不平。

範凝玉道︰「大師真要給所有人治病?」

「是。」

「大師真能給所有人治病?」

法空微笑︰「範姑娘拭目以待吧。」

範凝玉的想法是現在大多數人的想法,半信半疑,想相信卻又不敢相信,因為違反了常規常識,突破了想象極限。

也有一部分人肯定自己在吹牛皮。

不過念及上一次的行雲布雨咒,不敢置疑得太過火。

他們會懷疑上一次的行雲布雨咒是蒙的,是戲法,可萬一這一次也能變一次戲法騙過所有人呢?

所以他們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也抱著挑剔的心思,瞪大眼楮死死盯著。

但凡有一點兒破綻就死死抓住,非要揭破自己這個大騙子不可。

範凝玉微笑︰「我確實想見識一下。」

範燁沒好氣的道︰「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虧得你聰明呢!」

「爺爺,我怎麼笨啦?」

「我看你就是小聰明!」

「那爺爺說來听听。」

「你也不想想,大師如果沒把握,敢做這種事嗎?那些可是重病甚至只剩下一口氣的,一旦耽擱,沒能治好,豈不是惹下大麻煩?」

範凝玉看向法空︰「我就是在想呀,這麼做太不智,萬一出一點差錯……,甚至還有人可能故意使詭計,只要死一個人,大師便是麻煩無窮,無法翻身的!」

法空頷首︰「多謝範姑娘關心,不要緊的,到時候我會請御醫在當場,萬一有人真不妥當,直接讓御醫出手。」

「御醫?」範凝玉遲疑。

御醫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能驅使的。

「信王爺會幫忙請來御醫。」法空道。

「那便好。」範凝玉輕輕點頭。

她發現自己所能提出的問題,好像法空都有所準備,這種一切盡在他掌握之感太難受了。

有一種智慧被碾壓之感。

她一向自負,極討厭這種感覺。

她明眸閃爍,微笑道︰「如果到時候,病人之中混入坤山聖教弟子呢?甚至坤山聖教弟子忽然發狂呢?」

「到時候會請幾位大宗師過來坐鎮。」法空道︰「如敝寺的慧靈師伯祖,飛天寺的至淵師叔祖,如果再加上信王爺,就差不多足夠了。」

「你們跟飛天寺不是對頭嗎?」範凝玉笑容收斂。

「平時是吵鬧,互相拆台,但畢竟同為大雪山宗,關鍵時候還是能相信的。」

範凝玉皺眉︰「那……魔宗六道呢,會不會故意搗亂?」

法空點點頭︰「未必不可能,所以到時候也會請一些神武府的高手過來。」

「……那你還真要請不少人來!」範凝玉哼一聲,臉色越發僵硬。

範燁哈哈笑起來。

「爺爺——!」範凝玉頓時嬌嗔瞪過來。

「你這丫頭,說你不自量力吧,你不服氣,現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範燁樂不可支。

終于有人把這個尾巴翹天到上的丫頭壓住了,看她氣焰被壓制,委實太痛快了。

範凝玉氣哼哼瞪他一眼,又看向法空,嫣然笑道︰「大師思慮周全,佩服。」

法空合什微笑,氣度從容沉靜。

範凝玉覺得自己每一擊都打在了空處,閃著自己腰了,很難受很憋屈。

範燁笑道︰「大師,我這身子也不太爽利,能不能也給我一張回春咒,我回去誦讀。」

法空雙手結印。

腦海之中,藥師佛像雙手結印,從藥師經轉成回春咒,誦咒速度奇快。

下一刻,回春咒已然落到範燁身上。

他體形矮胖,再加上喝酒多,酒色傷身,身體已經被掏空得差不多。

回春咒落下,有瓊漿鑽進他身體。

範燁頓時露出古怪的神色,又陶醉又迷離,給人的感覺卻是色迷迷的。

範凝玉嫌棄的遠離幾步。

法空失笑。

他施展的回春咒多矣,雖說回春咒的威力越來越強,可還沒見過如此模樣的。

過了半晌,範燁慢慢睜開眼楮,一臉不舍的神色,感慨道︰「好一個回春咒!」

自己身體輕盈得要飄起來,再無平時的沉重。

身體里蘊含著勃勃力量,仿佛一拳能把天打破,一拳能摧毀任何堅硬之物,包括刀劍,全無平時的虛弱。

「好好好,真是好,哈哈哈哈……」範燁大笑。

這種強大與輕盈的感覺已經太久未曾體會,差點兒忘了這種感覺,現在重新經歷,才知道這種感覺已經烙印在自己骨子里,無時或忘。

法空道︰「王爺你有舊傷,導致修為一直在倒退,身體也在衰弱,現在應該無妨了。」

「唉——!」範燁露出苦笑。

「爺爺走火入魔導致的老傷也好了?」範凝玉訝然。

範燁抬頭看向天空,眼眶竟然濕潤。

範凝玉握住他胖手,運功一察,覺察到他身體蘊含著勃勃生機,原本的傷勢盡去,恢復健康,原本淤滯于經脈內的奇異力量盡去,經脈暢通無阻。

她松開範燁的手,笑道︰「恭喜爺爺,……這一下,女乃女乃不用再內疚啦。」

範燁搖搖頭︰「這賊老天,真是……」

他轉頭朝法空深深一禮︰「多謝大師。」

法空笑著合什︰「這也是王爺的緣法。」

範燁感嘆︰「原本本王是不信什麼緣法不緣法的,事在人為,哪有什麼命不命的。」

現在卻不得不信命。

如果不是夫人中毒,不是結識了信王夫人,斷不可能找上法空大師出手的。

因為一直以為法空大師是騙子。

法空大師既解了夫人的毒,又治好了自己的沉痾。

自己半生蹉跎,還不是因為絕望之下才寄托于美酒,借酒澆愁?

現在卻忽然之間傷勢盡復,可以重新開始練功,早晚能恢復修為。

這恰如枯木逢春,不是命運是什麼?

法空微笑。

「不行,我要趕緊回去跟夫人說說。」範燁頓時呆不住了,合什道︰「大師,改日再來拜會,我府里還有幾個酒窖的美酒,下次再給大師多帶些。」

「那貧僧便笑納了。」法空笑道。

「哈哈……」範燁大笑︰「大師喜歡就好,走啦玉丫頭!」

他轉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範凝玉深深看一眼法空,合什一禮,扭腰肢輕盈而去,跟上了範燁。

兩人在護衛的簇擁下離開金剛寺外院。

「這下你服氣了吧?」範燁興沖沖的道︰「知道厲害了吧?別以為同齡人都是草包都不如你,你見到的人太少,眼界差遠了!」

「爺爺,知道啦。」範凝玉無奈回答。

爺爺等這樣的機會太久,現在終于找到了,肯定不會放過自己,這一路上就得听他嘮叨了。

範燁忽然閉嘴,皺眉看去。

範凝玉抬頭順勢看去,發現一群護衛正簇擁著一個英俊青年迎面而來。

英俊青年身形不高,騎在一匹雪白的馬上,顯得更矮。

他顧盼神飛,得意洋洋,眉宇間一片睥睨四方之色。

人們看到他,只覺得這青年英俊,身穿錦袍,白馬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唯有四蹄烏黑,雙眼明亮,靈氣四射,馬鞍金光閃閃,富貴之氣逼人。

再加上八個護衛分成兩排,左邊四個右邊四個,個個魁梧壯碩如鐵塔,一看便知道不好惹,便自覺的遠離。

「他怎來了!」範凝玉蹙眉。

「不是來找你的吧?」範燁哼一聲︰「別招惹他!」

範凝玉搖搖頭︰「爺爺,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湊上來,我有什麼辦法?」

兩人說話的功夫,坐在白馬上的英俊青年忽然大喜過望,是看到了範凝玉,忙拼命的揮手。

他甚至離開馬鞍,站起來揮著手大呼︰「凝玉姑娘!凝玉姑娘!凝玉姑娘!」

範凝玉無奈的抱抱拳,淡淡道︰「四世子。」

正是逸王爺的四世子楚倫。

「駕!」楚倫一抖韁繩,高大神駿的白馬一個沖刺,靈巧的穿過熙攘的人群,優雅的出現在範凝玉跟前。

在這般熙熙攘攘的朱雀大道上,如此高大的駿馬靈巧的穿梭過人群,宛如游魚一樣,沒有撞到任何一個行人,委實讓人吃驚。

範凝玉沒露吃驚神色。

這匹白馬名叫一片雲,乃是神駒,是楚倫從小到大養大的,心意相通,而且據說還通曉輕功。

現在看起來,並不是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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