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百姓齊聚皇宮外請願,請求皇帝收回成命,不要南下河南的那一天。
周達正好在太原城中,便跟著去湊了湊熱鬧!
然後,他便被劉易的講話給感動到了。
在御駕南下,朝廷宣布要招募民夫之後,他便瞞著家人,主動報名要跟著賑災的大部隊南下。
他家人不願叫他去河南冒險,但被他用皇帝都不怕危險去河南了,他有什麼好怕的?
就這樣,周達便跟著大部隊南下了。
因為他數字,還能寫會算,在展露自己的能力之後,便成為了一名第四十七號窩棚區的書記員。
職責是負責窩棚區的人員登記!
就在周達計算著窩棚區又增加了多少災民,需要多少糧食,多少御寒的衣物棉被之時。
遠處傳來了一聲歡呼。
「回來了,軍爺們又回來了!」
歡呼的是一個黑黑的漢子,叫李鐵柱,他是考城人。
不過不在縣城里住,而是城外的居民。
他家離一座山丘不遠,在發現黃河決口之後,一家老小躲到了山丘上,這才保住了性命,沒被淹死。
不過,他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也是被困在了山丘上,黃河水將山丘包圍。
河水雖然結冰了,但冰層不夠厚,並不能走人,他的一家老小都被困在了山丘上。
靠吃草根樹皮,喝摻雜著泥沙和冰塊的黃河水,這才沒被渴死餓死。
不過,雖然暫時不會渴死餓死,他們卻是沒有房屋御寒,暴露在冬日的寒風中。
一家人只能縮在一起用身體取暖!
一段日子下來,家中的老夫老母都中了風寒,開始發熱。
就在他快要絕望之際,穿著作戰服,拿著鐵鍬,渾身泥濘的漢軍士卒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將他們一家人救出了苦海,送到了開封城外的安全區域。
他曾經跟著漢軍士卒一起進入災區救人。
親眼看著漢軍的士卒毫不猶豫的跳入冰水中,忍受著刺骨的寒冷,將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舉過頭頂。
哪怕是凍得瑟瑟發抖,也不叫孩子踫到冰水。
他親眼看到漢軍的士卒背著滿頭白發的老者,一步一踉蹌的在冰冷的淤泥地里跋涉。
他親眼看著漢軍士卒在冰冷的河水中肩並肩組成人梯,讓百姓從他們身上走過……
這段時間下來,這樣的場面不斷的在他面前一次次重演。
幾乎每個受災的百姓,都曾經看到過類似的一幕。
這一聲軍爺,他們都是自願叫出口的!
這樣的軍隊,才是真正的漢家王師!
這樣的士兵,他們叫一聲軍爺心甘情願!
李鐵柱見進入災區救人的漢軍從災區中出來,趕忙帶著一眾幫忙的民夫便迎了上去。
從這些漢軍手中,將災民接過,給他們送上熱水和食物。
周達也是上前來,開始接手那些剛從災區中被救出來的災民。
給他們送上熱水食物,送上御寒的衣物。
並且開始登記他們人員和家庭,並且宣讀窩棚區的各種需要注意的條例。
周達的聲音響徹在所有人耳畔。
「進入窩棚區,一切要听從安排!」
「禁止亂扔垃圾,禁止隨地便溺,禁止隨地吐痰。」
「打飯要排隊,禁止插隊鬧事!」
「生活區每日一次生石灰消毒……」
災民們失去了家園,失去了一年辛苦勞動成果。
但現在他們眼中卻是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
看著開封城頭高高飄揚的龍旗,他們知道,他們的皇帝就在城中。
御駕從山西南下進入了河南,要和他們站在一起共同面對災難。
皇帝和他們站在一起!
調動了無數的物資,調動軍隊入災區救災。
皇帝在開封城內,為了救災事宜殫精極慮。
無數的朝廷官員也都深入災區,親臨一線。
無數的漢軍將士,都在不畏生死的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大步行走在泥濘爛泥地里,前赴後繼的要救人。
他們沒有被放棄!
無數的災民在安頓下來之後,自發的跑到龍旗下方,一次次重重的磕頭叩首,朝拜他們的皇帝。
哪怕是額頭紅腫,甚至是磕出了血來,也還在繼續!
……
考城外,一身布衣,衣服上滿是泥點子,但精神卻很矍鑠的馬璟良站在泥地里。
冬日的寒風吹來,他的腿腳在冰冷的泥地里,早已變得一片冰涼,甚至是已經失去了知覺。
仿佛不是腿,而是兩根僵硬的木棍子。
在他身周,河南的大小官員都在。
「老大人,您還是坐轎子吧,這泥地里太冷了,您這把年級了,萬一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一個中年官員開口勸說道。
他在馬璟良身邊站在,一雙腳自然也是在泥地里的。
一陣寒風吹來,只感覺整個人都快被凍的沒直覺了。
可馬璟良這位河南巡撫還在泥地里站著,誰特麼敢出來說自己要坐轎子?
所以,他為了自己能坐轎,也只能是先勸馬璟良坐轎!
在他看來,他們這些當官的能夠親臨災區巡視,就已經十分不錯了,已經夠重視那些泥腿子了。
何必還要站在泥地里吹冷風呢?
坐轎子他不香嗎?
四周的官員大多也都是他這麼想的,紛紛開口勸說馬璟良道。
「是啊老大人,您還是坐轎吧!」
「萬一您累病了,凍病了,誰還能替陛下分憂,主持河南救災大局啊。」
「……」
听著四周下屬官員的聒噪,馬璟良不悅的蹙起了眉頭。
指了指四周開口說道。
「坐轎,坐什麼轎?」
「你們看看四周,可有一人坐轎的?可有一人空閑,可以來為老夫,為諸位大人抬轎的?」
「老夫沒那麼嬌貴,陛下將河南巡撫的位置交給老夫,老夫就必須為河南千萬百姓負責!」
「否則,老夫如何能對得起陛下,對得起河南百姓?」
四周不管是民夫還是軍卒,都在忙活著。
他們在冰冷的河水中,泥地里,挽起袖子,揮舞著鋤頭和鐵鍬,疏通著堵塞的排水溝。
即便是在冬日瑟瑟的寒風中,他們也是滿頭冒汗。
一具具冰冷僵硬,在河水中泡的浮腫了的尸體,被搜尋出來,堆積在了一起。
還有人在伐木燒火,為正在忙活的民夫和軍卒們準備熱水和熱飯。
所有人都在忙活!
這些官員被馬璟良懟的無話可說,一個個羞愧的低下了頭。
馬璟良見此,語氣變軟開口說道。
「陛下對救災的重視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若不是大家拼死攔著,說不定陛下都要親臨災區。」
「陛下對救災的重視,可想而知!」
「大家不妨現在受點苦,受點累,現在大家在救災中的表現,陛下都會看在眼中的。」
「到時候救災結束,誰被提拔,誰被貶黜甚至是丟了腦袋,分別就在這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