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游戲時間pm22:17
丹奴軍事學院四季噴泉前
「我真的很擔心小特蕾莎……」
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莎的蓮輕輕用食指拂過水面，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還是個孩子啊。」
「我也同樣擔心她。」
坐在長椅上的福斯特推了推眼鏡，一邊翻書一邊平靜地說道︰「但特蕾莎可不是孩子，她已經成年了，甚至在很多領域都已經比多數成年人還要優秀了。」
蓮嗔怪地瞥了福斯特一眼，皺了皺鼻子︰「我知道她是軍事領域的天才，我知道她看過的書甚至不比你少，我知道她比芊鳥還要聰明，我也知道卡魯茲偷出來的那些實驗器材都會讓她先改造一遍，但你也應該知道……我指的並不是個。」
「如果你是在指戀愛方面的事，蓮。」
福斯特合上了手中的書，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其實我們並沒有比特蕾莎成熟多少……至少我不認為自己的經驗比她豐富。」
蓮面色微紅拿過了福斯特手中那本名為《異地記‧七百七十七天》的愛情故事，低聲嘟囔道︰「我……我也從來都沒談過戀愛。」
「所以我們其實沒有足夠的立場對特蕾莎指手畫腳。」
福斯特挑了挑眉，並沒有把有關于戀愛經驗的話題繼續下去，只是淡淡地說道︰「只不過……特蕾莎確實缺乏足夠的閱歷，尤其是在人際交往方面，披上這個吧。」
蓮接過了福斯特的外套，有些好笑地披在自己肩上︰「就算現在是晚上，而且咱們身後就是噴泉，憑我的身體素質也不會覺得冷啊。」
「但在很多故事中，這種行為能夠凸顯出男人的體貼。」
「所以說，那些故事其實並不現實。」
「可你還是披上了。」
「因為我很體貼。」
「呵呵~」
福斯特擺出一副被打敗的模樣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聳肩道︰「很多時候，故事之所以不現實，並非因為創作者的實力不足，而是現實與浪漫的定義會經常相悖。」
知道福斯特並不會刻意去說一些廢話的蓮眯起雙眼，沉吟道︰「所以這就是你的辦法？」
福斯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明知故問道︰「什麼辦法？」
「讓特蕾莎用復方水劑變成你的模樣參加戰火聯賽。」
蓮優雅地坐在福斯特身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的雙眼︰「然後再暗中操控比賽讓她與黑梵牧師展開三十二進十六的推演對決，讓她認清現實？」
福斯特仰頭靠在椅背上，愜意地閉上雙眼︰「錯。」
「誒？」
自己以為猜中了福斯特打算的蓮當即就是一愣，好奇道︰「那是為什麼？你該不會是想撮合他們吧？」
「當然不是，事實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黑梵牧師那種人是絕不應該跟特蕾莎走到一起的，至少我個人認為他們絕不應該在一起。」
因為閉著眼楮所以看不出情緒的福斯特輕舒了口氣，悠悠道︰「事實上，我對特蕾莎撒謊了，無論她最終做出了何種決定，我都不會支持她想和黑梵牧師成為戀人這種心情的。」
蓮緊了緊福斯特披在自己肩上的外衣，苦笑道︰「是啊，畢竟黑梵牧師是有戀人的，據說他還因為忘語聖女教訓過一位學生，哦對了，就是今天跟拉莫洛克踫到的那個李察，他怎麼可能會……」
「跟這個沒有關系。」
福斯特卻是打斷了蓮，隨後有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一點關系都沒有。」
蓮先是一愣，隨即恬靜地點了點頭︰「那你的理由是？」
「理由的話，稍後再說，先說說我的做法吧。」
福斯特卻是賣了個關子，聲音溫和地說道︰「我之所以願意幫特蕾莎這個忙，主要目的並不是想讓她認清現實，而是想讓她認清浪漫。」
蓮當時就懵住了︰「認清……浪漫？」
「沒錯，認清浪漫，畢竟在你我看來，特蕾莎對黑梵牧師產生那種感情的核心原因，根本只是基于米莎郡與蘇米爾那兩場戰役……準確的來說其實只是戰報所作出的了解，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浪漫，一種只有拉莫洛克、特蕾莎‧塔羅沙那種人才能領略到的浪漫。」
福斯特緩緩睜開雙眼，表情略顯凝重︰「而兩人的反應……你也看到了，拉莫洛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黑梵牧師較量一下，而特蕾莎則是……」
蓮長嘆了口氣︰「而特蕾莎則是喜歡上了他。」
「至少她認為自己喜歡上了他。」
福斯特點了點頭，輕聲道︰「所以我才答應了特蕾莎的請求，願意幫她做一次弊，讓她在自己主觀臆測之外，正式去接觸那份所謂的‘浪漫’。」
蓮歪了歪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確定地問道︰「你希望她能夠正面擊潰黑梵牧師？然後認清對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好？從根源上動搖小特蕾莎這份感情的根基？」
「恰恰相反，明天我會要求特蕾莎必須輸掉比賽，她可以盡情地去發揮自己，但必須以一種合理的方式輸掉比賽。」
福斯特微微一笑，悠然地疊起雙腿︰「誠然，我並不了解黑梵牧師有多厲害，但卻從未質疑過特蕾莎在這方面的能力，說實在的……我實在想不到我們的魔女怎麼輸。」
蓮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虛起雙眼死盯著福斯特︰「太壞了吧。」
「哦？哪里壞了？」
「讓特蕾莎與黑梵牧師正面對決，如果特蕾莎如你所想的那般擁有能夠輕松擊敗對方的實力，那麼她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份‘浪漫’就會宛若氣泡般迸裂，她會對自己的感情產生懷疑與失望，在這個前提下，如果有人‘刻意’去引導的話，那個只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的故事恐怕在開始階段就會被扼殺掉了吧。」
「啊，原來是這樣嗎……我還真是厲害呢。」
「不只是這樣，就算黑梵牧師的實力確實對得起他帶給特蕾莎的那份‘浪漫’，在你要求特蕾莎必須輸掉比賽的情況下，其影響力也會大幅度降低，就算不會減分，但也不會加太多的分，換而言之，就算黑梵牧師確實比特蕾莎要強，是憑借自己實力贏得了比賽，這份強大也很難對特蕾莎產生太大影響，因為她本來就是要輸的。」
「說的沒錯，畢竟人們總喜歡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呢，我相信哪怕是指揮系席的魔女也不例外。」
「這些……你是什麼時候想好的？」
「剛才大家一起在學生會辦公室聊天的時候。」
「真厲害啊……」
「過獎了，能這麼快就看穿我的想法，你也很厲害呢，蓮。」
福斯特對蓮莞爾一笑，悠悠地說道︰「單憑你這份眼光，就算沒有我作為引薦人的話，想要得到紅桃q的位置也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把。」
蓮白了福斯特一眼，有些不悅地說道︰「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因為怕我對你的人格產生誤解而特意夸獎我的嗎？」
「不，我相信你從來沒有無解過我的人格，雖然特意夸獎你是真的……」
福斯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唰’的一聲展開，平靜地說道︰「但那只是因為我的手段可能會讓你產生不快而已。」
「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解釋的。」
蓮笑了笑，隨即瞥了一眼福斯特扇面上那四個蒼勁有力、意義不明的大字（飛龍騎臉），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禮物，老板讓蜘蛛女士給我回信時順便托她給我捎來的，一共有二十幾把，上面的字都不一樣，而且大多都很難理解。」
福斯特又‘啪’地一聲合上了扇子，輕快地說道︰「用老板的話說，他覺得扇子很配我的氣質，而且我還為組織拉到了你這樣一位極具含金量的干部，不給點獎勵實在說不過去。」
「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怪人呢。」
蓮扯了扯嘴角，隨即便把話題帶了回去︰「那麼，你之前說的理由呢？如果不是因為黑梵牧師和忘語聖女之前的關系，你又為什麼會阻止小特蕾莎跟他在一起呢？」
「原因很簡單。」
福斯特輕舒了口氣，隨即目光一凝，先跑出了一個問題︰「還記得這次交流會的主要議題嗎？」
蓮微微頷首︰「是有關于那些被稱之為‘異界人’、‘異常者’、‘外域入侵者’的存在吧？」
「沒錯，就在大半年前，無數來自另一個空間，擁有諸多神奇特質的人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盡管他們在表面上與我們正常人別無二致，但這里卻並非他們的故鄉，而我們接觸到的這些人，本身其實是一種類似于投影的存在。」
福斯特用扇子敲著自己的掌心，鮮少變得嚴肅了起來︰「這里並不是他們所生活的世界。」
蓮有些訝異地看著福斯特，輕聲道︰「正式會議不是還沒開始嗎？為什麼你知道的這麼清楚。」
「兩個原因，首先是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件事，並通過一些手段對那些人進行過並不嚴謹的調查。」
福斯特的眼鏡似是劃過了一抹反光，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除此之外，我們的老板，也就是丑角牌這個組織的創建者，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異界人。」
「誒！」
蓮發出了一聲驚呼，訝然道︰「是這樣嗎？」
「是啊，他從一開始就告訴我了，而已經正式成為紅桃q的你現在也有資格知道了。」
福斯特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說到這里……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嗯。」
鑒于蓮的智商非常在線，所以立刻不暇思索地說道︰「那位黑梵牧師是異界人，對麼？」
福斯特微微頷首，沉聲道︰「沒錯，而且不僅是他，就連曙光教派那位新晉聖女，今天你已經見到過的那位晨忘語殿下，也是異界人。」
蓮瞪大眼楮，有些難以置信地低聲叫道︰「怎麼會？她不是曙光女神的……」
「沒人規定曙光女人的神眷者不能是異界人，雖然我剛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也很驚訝，不過現實就是如此，他們都是百分之百的異界人，這個結論是絕對可靠的。」
福斯特聳了聳肩，輕嘆道︰「這就是我絕不希望特蕾莎跟黑梵牧師在一起的理由，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錯，橫在特蕾莎與她現在心上人之間的，可是一道名為‘世界’的鴻溝啊。」
蓮有些無力地仰倒在椅子上，喃喃道︰「難得特蕾莎這樣喜歡上一個人，結果人家不僅有女朋友，而且還是個充滿謎團的‘異界人’，這算什麼事啊……」
「我並不認為異界人跟我們有太大不同，盡管他們的確充滿謎團，但就我個人觀察，他們無論是思維模式、道德準則還是智力水平都與我們高度相似，就連人生觀和價值觀也有共通之處，用老板的話說，我們完全是可以共存的。」
福斯特又打開了一把上面寫著德瑪西亞的扇子，輕聲道︰「問題在于……這份共存是並不包括結婚生子的，或許我們可以跟異界人成為朋友、知己、伙伴，但唯獨‘戀人’這個選項，在我看來是幾乎不可能收獲到好結果的。」
蓮扁了扁嘴，雖然沒有反駁，但看上去卻並不贊同福斯特的想法。
「當然，這是我的一己之見，我也並不認為自己是絕對正確的。」
福斯特仿佛讀懂了蓮的心思，微笑道︰「所以我並不會強硬地阻止特蕾莎，甚至不會直接告訴她黑梵牧師是異界人這件事，但這也不會代表我會什麼都不做。」
「為什麼？」
「因為我並不希望特蕾莎傷心。」
「如果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她會傷心的。」
「呵呵~」
「你笑什麼？」
「你不會認為憑特蕾莎的小腦瓜，會猜不到我的真正想法吧？」
「啊……」
「我說過，她已經不是孩子了，所以你也不要永遠把她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小妹妹，特蕾莎很聰明，非常非常聰明。」
「那她還願意……」
「如果能讓她更明白自己心情的話，為什麼不呢？」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