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個雞蛋被人當槍使一次李凡並不介意,畢竟還有一村子草谷的債呢,當然也不能听青霆叟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姑且還是得親眼看看西平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常年屯駐在此服役的兵卒,就算是募兵也該是本地人居多,怎麼對鄉里鄉親的熟人下手這麼狠辣,實在不合常理。
所以他進城前按照青霆叟的建議,換回了墨竹山發的麻衣草鞋,臉上也變化了一番,把五官位置移動了一下,又搓了幾把灰抹在臉上,保證連那個‘母鄭明珠’都認不出面膜來,然後才動身,先繞城轉了一圈,然後從東門進,看了看城內的情況。
就結果來說,青霆叟顯然沒在西平府這種事上隱瞞欺騙,畢竟其中的事情,那都護黃海也沒藏著,明眼人轉一圈就看出來了。
西平都護府中重兵雲集,光是城北都護府衙門里就聚集了刀客一千,城中各門,各兵馬司,捕盜廳,武庫,糧倉重地也都有都護府禁衛率領的募兵把守。而五衛的鎮兵則被都御史遇刺的借口,調出了衛所,各軍屯駐在外城城郭戍防,當然五個衛指揮使及校尉千戶等全都被‘保護’在內城,外頭領兵的已經換成了都護府里黃海的心月復。
至于都護府新招的募兵,雖然穿著離國的武備,持戟仗刀,說話卻明顯不是本地口音,許多佣兵樣貌甚至都不類中土,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胡虜。
但不管是哪里來的,那肯定都與墨竹山的勢力沒有一點瓜葛,恐怕連‘外門北派’那些本地門閥的勢力都不是。顯然,黃海對墨竹山交往密切的本地豪族也一點都不放心,因此才用這些外來的客兵做貼身護衛,挾持幾個指揮使,裹挾著西平都護府的大軍自重吧。
難怪堂堂轄制五衛的都護,墨竹山的弟子,居然能收到一群勢力獵頭爭相拉攏邀請,恐怕這個黃海確實自己也生出了二心,想借著這個混亂的階梯跳槽了。
這樣也難怪青霆叟不好動手了。他若一動手,恐怕不會有多少人相信這就是為了一個雞蛋和幾粒米,這就直接變成了是南派殺了北派的人,還有這麼多勢力候在這找機會,那是真的要內亂了。
不過青霆叟這個人是挺有意思的,修為如他一般高的也不多了,居然還會在乎草鞋和雞蛋,難怪山主看的起他,雖然這家伙也是個煩人的謎語人,但有一件事他說的挺對,好多事情只有穿著草鞋才能看到……
李凡就穿著草鞋在西平城里左逛逛,右逛逛,幫這里被匪兵毒打的只剩半條命的小販治傷,幫那邊公公丈夫叫醉酒的兵匪打死的小媳婦寫經超度,同花街的老鴇嘮嗑,听她哭訴幾十個‘女兒’被叫進北衙里陪酒,第二天都用草席裹著從後門扔出來,她租車拉去義莊里,結果義莊都給死人堆滿了,現在都還沒下葬呢。
李凡就听著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對自己哭,對同是穿草鞋的苦命人發泄心中的積郁,听他們一個個咬牙切齒得痛罵。
呸!竹山的魔道!
這樣默不作聲一直听到天色漸晚,李凡就去打了一壺米酒,一口氣喝干了,醉醺醺的直朝城北都護府衙門走。
然後迎頭就在大街上踫到一隊負責巡夜的都護府騎兵,好巧,這些騎兵也喝的醉醺醺的,一路在大街上飛馳,踢飛不知多少攤子,驅趕的百姓四處逃竄,還哈哈哈哈得大笑著,鬧騰得震天動地。
領頭的騎士長紅著鼻子,醉眼看到前面街上走過來一個破衣服道人,扯著嗓子同他手下的兵卒們吹噓,「看著!我拍馬過去打那球,一桿進洞!」
騎兵們紛紛大笑著,「哈哈哈!騎長醉了!還當是馬球呢!」「不信不信!肯定打不飛!」「開盤開盤!賭一吊錢!賭一吊錢!」
「好啊就賭一吊錢!」騎長大笑著,抽出馬刀,倒也不拔出來,就捏著鞘拿在手里仿佛球桿哨棍一般提著,醉醺醺的拍馬沖鋒,照著迎頭走來的道人就是直撞過去,揮起刀鞘去打他肩膀上那個‘球’。
「呵,吊那馬……」李凡吐掉牙縫里的酒糟,一閃身避過奔馬,側頭躲過照著腦袋揮來的刀鞘,伸手一抓扣住騎士長腰間磐帶,連人帶甲快兩百斤的玩意,單臂從馬背上硬扯下來,砰!得一聲摔在腳下,連青磚都砸碎了。
「啊!嘶——」被這麼猛摔下來,背都快砸斷了,也把騎長砸醒了一點,猛得反應過來,就要大叫救命,但話到喉頭被一陣風聲憋了回去。
他抬起頭,只看到那道人一股嘴,吹出一陣狂風,借著街道另一邊,還沒反應過來的巡街騎士們,已經被一片劍嵐削成碎塊,笑聲戛然而止,撲通撲通得從馬背上跌落了。
什,什麼……
還不等反應過來眼前的所見,一道寒光突然從面前閃過,森然的鐵氣撲面而來,而頭皮傳來一股大力,按著他的脖子往刀光上壓過去。
「咦!!!」
這下騎長尿了一身,酒總算是醒了。
李凡抓著騎長的腦袋,把他的脖子按在馬刀的刀刃上割了一半,開口問道,「半個月前你們殺絕了一戶人家,凌辱了女人,可能還吃了只母雞,誰帶的隊。」
騎長滿頭冷汗,眼球往左上直翻。
「這幾個月你們都在打草谷吧,搶了多少米,殺了多少人。」
騎長牙齒咯咯咯得打顫,鼻水直流,
「這些天城里的歌女全給你們玩死了,總有你們一份吧?」
騎長不由得把眼球瞥向右側,剛要開口。
「撒謊。」
李凡手上一按,橫刀一拉,就把他的腦袋給提拉下來了,熱血濺的滿身。
隨手把騎長的腦袋扔水溝里,李凡模出雙 提在手里,徑自去往都護府衙,走到側門正踫到有個瘸腿的雜役推門出來倒泔水,兩人對了一眼。
這雜役其實和李凡差不多大,十來歲的,被打的和個豬頭三一樣,鼻青臉腫,眼都眯成兩條縫了,小腿直打擺子。
而雜役看看李凡身上的血,又瞧瞧他手里的雙 ,最後看了看他腳下的草鞋,抬頭眯著眼道,「黃都護今個不在。」
「無所謂,不等了,一樣殺,」李凡扭頭看看府衙里,烏煙瘴氣得,里頭可能還在酒宴轟趴呢,「不干你事,你走吧。」
雜役放下桶就拖著腿要跑,跑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著李凡,「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叫朋友一起走。」
李凡想了想,拄著鐵 站在門口,「那你快些。」
「多謝義士!」雜役小子感激的一抱拳,扭頭拖著腿跑進府衙。
‘玄天劍意道,你不怕他告密?’
「不怕,他也穿草鞋的。」
于是李凡等了一會兒,就見著府衙里的家丁,雜役,佣僕陸續溜出來,也就個十來人吧,到門口見著他就拱拱手,或者鞠一躬,然後無聲息得躥進街巷里逃跑。
等到最後,剛才那鼻青臉腫的小子才出來,跪在地上朝李凡拜了一拜道,「活著的就這些了,麻煩義士你把這些畜牲都殺光了。」
「好。」
于是李凡提 走進府衙,使著出手式,見人就斬,仗著金丹期法身道體的臂力,一 能把人打成四截,撕成兩段,捅個對穿,就這麼悶著頭一路打殺進去,一句廢話都不說了,亂殺。
到了金丹期的身體強度已經是非人級別,更何況他窮奇道體已成,字面意義上的可謂刀槍不入。隨手一 捅出去能直破七層牛皮甲穿背而出,照著頭盔一 打下去連盔帶著腦仁都爛成一鍋漿粥。這府衙中的募兵對李凡來說不過是紙糊的灌血的布袋子,一下就能打爆了,根本連仙法都用不著。
于是李凡也不欺負他們,就只用劍術泄憤,只不過往往那些守衛見著他壓根反應不過來,刀都沒拔出來人已經碎了。于是一直叫李凡殺到中庭才驚動了府衙中的募兵,刀客們也只當是又有哪里的刺客闖進來,玩什麼行俠仗義的把戲,紛紛叫嚷著沖上來圍攻。
李凡則架著雙 在刀光劍影中周旋,以顧應式臨機防御反擊,利用府衙里的地形,在樓欄間左右騰挪,來回跳躍,架著刀就反一 ,前一擊打斷頭脊,後一 撤回來遮住突襲。
這麼叮叮當當白刃交兵,血漿飛濺,只須臾間一身褐裘麻衣就給染成了血色,李凡卻是越打越手順,越打越氣足,幾乎是歡騰跳躍起來,舞的好像花叢間的蝴蝶,在人群中絞起一陣熱風。不過是幾十息的功夫,中庭的刀手已經被打死了一大片,地上撲的滿滿的一層。
外頭的人還看不見,只道是這個刺客武藝不凡,能支撐到現在,但武藝再高又有何用?這府衙重地,駐扎的雖然沒有千軍萬馬那麼夸張,幾百口刀也是有的,一個人還能把他們都殺嘍?
李凡當然可以把他們都殺了,甚至連 都不用,不過他只是得出了這口憋在肺腑里的惡氣,順便爽一把筋骨,再順便詐一詐暗藏的鬼祟。
「哈啊!」李凡用雙 插肺,架著一個刀客破窗而入,落在一間側室里緩了一口氣,明顯能感覺到四周神識在窺探自己,「怎麼樣,有多少人在暗中窺測。」
‘玄天劍意,六個,都是金丹級的,神霄派那個在東南角。’
「哈!操!死!」李凡一邊問著,一邊在屋子里騰挪,把擁進來的刀客都殺光。「你可以找到他位置了?」
‘玄天劍意,預先知道了遁法路數,自然是能提前防備的,但這是元嬰期的技巧,你元神還不足,只能小心些別被先手了。不過其他幾個都是垃圾,一劍劈死的那種,也沒兩兩聯手的,不用裝了。’
這樣看來黃海確實不在府衙之中,要不然現在暗藏在西平府城中,各勢力的金丹修士,也不會這麼悠閑的坐視江湖人沖擊都護府。
加上青霆叟居然有六個麼,還互不聯手,如果都是勢力代表,那這黃海勾搭的人可真是夠多的了。確實是一團亂麻,牽一發動全身的局面。
「殺!誅殺刺客!」「殺!」
都護府的刀客依然在涌進來,而李凡也收起雙 ,模出一把黃旗。
動全身就動全身,關他鳥毛事,這些狗賊必須死!
掀桌!
「黃海狗賊!欺壓百姓!違我門規!辱我師門!墨竹山李清月今日在此清理門戶!」
李凡把雙袖一甩,丟出乾坤飛龍開始清場,同時飛天而起,躍到半空,運起道力大吼,聲如震雷,震得西平府夜空一片轟鳴,都護府衙的瓦礫都劈里啪啦作響。
這一聲吼立時把周圍五道道息炸了出來,李凡也不管他們,徑自在黃旗上布下八門金鎖陣,朝著都護府衙門八門投下去封門。
「哼!你們墨竹山真是好大的威風!連離國都護也敢亂動!」
立刻就有修士看出李凡真的要布陣殺人,當即跳出來阻止。
誰知李凡比他更干脆,把劍訣一掐一指,背後噌得一口飛劍殺出去,正是伐鬼出鞘,當頭朝那金丹腦袋上落去。
對方也想不到李凡上來一句話不說就殺人,駭得大吼一聲噴出法寶抵擋,結果被伐鬼一劍落下來,把那法寶連同他腦袋一道斬落,劈成兩半,當場身死道消。
其他四個修士霎時都僵住了。
李凡也不瞧他們,繼續運起道力大吼,「黃海狗賊!勾結魔教!禍害蒼生!罪加一等!我數三聲,立刻給我現身受誅!三二一!好!負隅頑抗死不投降!該殺!」
四個修士一陣猶豫,顯然是擔心再上前嗶嗶要直接被當成‘魔教’的給殺了,登時縮卵。
最後只有一個身穿紫綬仙衣的墨竹山法師,咳嗽了一聲道,「這位師弟,你說清理門戶,可有戒律院的……」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李凡把手里令旗一揮,底下地水火風齊發,已經將都護府打成人間火獄,里頭幾百個私募的外兵盡皆被轟殺至渣了。
但李凡卻不放過他,扭頭朝對方一指,「你他媽是哪個!姓黃的這種畜生!敗壞我教的聲譽,你不早些斬了他人頭喂狗,還有臉跳出來和我眼前廢話!你是不是同他一伙的!想叛我師門!說!哪座山頭跟誰混的報上名來!」
「我我我,你你你!」那法師氣的不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瞅著墨劍伐鬼躍躍欲試的,只好咬牙忍氣道,「在下墨竹山外門弟子梁起甘,只是偶然路過此地,黃海的所為我不知情,但無論如何,依照門規當由戒律院……」
「斬了他!」
「什,什麼你,你竟敢!」梁起甘嚇到差點咬舌頭,但好在伐鬼不是朝他頭上落去的,而是一劍斬向一邊身穿金甲,頭肩有金光火翼的修士。
「混賬!你這廝瘋了!見人就斬!」那金甲修士見勢不對正要逃走,心有提防,因此緊急噴出一口精血,縱起火遁急飛,伐鬼的劍光居然一時追不上他。
果然劍速略慢麼……
「算了,伐鬼回來。」
那修士見李凡收劍,還沒來得及緩口氣,突然一道白光穿顱而過,闢天已瞬息殺到,把那火遁修士頭蓋骨削飛兩半,斬殺當場。
剩下三人傻眼。
李凡面無表情得道,「哦,我看著南宮家的就生氣,一時手滑沒控制住,改天再登門致歉,那個姓梁的!你繼續,剛才要說什麼來著。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場中眾人大駭,這個神經病!
梁起甘深吸一口氣,躬身笑道,「師弟偶然路過,什麼也不懂,只覺得師兄做的都對。黃海勾結魔教,私通南宮家,倘若人證物證具在,確實該殺!該殺!」
「恩,乖。」李凡滿意得點點頭,又去看剩下兩個。
兩人大驚,「我!我們只是出來賞月的!」
「是啊是啊!賞月的,順便吃個夜宵。」
但李凡和他的兩把飛劍依舊盯著他們。
于是出來賞月的那個,立刻指著先前第一個被殺的道,「哦哦哦!那人不就是朝廷在緝的黑蓮魔教余孽何士曼!黃海居然勾結魔道!敗壞墨竹山的清譽,實在可恨,該殺!該殺!我桃花洞散修李坤願意實名作證!」
吃夜宵的倒吸一口冷氣,也指著底下被燒的差不多的都護府道,「是啊是啊!這些亂兵殺人如麻魚肉百姓,定是南宮家從北方收攏的匪寇!我灕江書院徐永,也要陳書上奏朝廷,痛斥南宮家禍亂離國,誣陷竹山的險惡用心!叫天下人都評評理!」
然後兩個人互瞪,恨不得把對方撕了。
于是李凡冷笑,「幾位都听到了吧。」
三個修士一愣,順著李凡目光,看去,只見東南邊有五個將官模樣的人在地上跪拜,他們倒也都認得,這些正是之前被黃海軟禁的五個衛所指揮使,青霆叟辦事是麻利,這一會兒就全數解救出來了。
眾將一齊下拜「全憑上師吩咐。」
李凡點頭,「好!黃海勾結魔教,私通外敵,縱兵為匪,魚肉百姓,壞我門規,辱我宗門!今日人證物證具在,我喊三聲他都不敢現身就是認了!我墨竹山李清月必清理門戶,斬他狗頭!
煩請五位指揮使出面,撥亂反正,率兵進城將這些外來的胡虜匪盜盡數殺光!並收拾民心,安撫民生,不要叫那些奸人有機可趁!墨竹山是你們的堅強後盾,我教弟子也必會在暗中保護你們的。」
眾指揮使自然求之不得,齊聲唱喏。
隨後李凡又一扭頭,朝那三個修士道,「我要去吃個雞蛋,就煩請幾位看護幾位將軍除匪,若是有人損傷了……」
三人連忙點頭哈腰道,
「不敢不敢。」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師兄盡管去……去吃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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