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我軍敗了?我軍敗了?」
李凡幸災樂禍得湊到藍胖子身邊看熱鬧。
那藍胖子橫了李凡一眼,給了他一個‘你踏馬誰啊,誰和你我軍啊!’的嫌棄眼神。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其他修士的注意力已經被前線的變化吸引了,李凡一開腔,其他人也接上來,一邊掐算著,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得開始議論推演起來。
「勝敗乃兵家常事,也不過是西宿衛被夜襲炸了營,小折了一陣,敗退了百里罷了。」
「刈神君還沒音訊,不過也不一定被陣斬,說不定重傷潛伏起來了,也未可知。」
「仙宮四軍本來就是分營列陣,這次西征也是一步一營推過去的,敗一陣還不至于全線崩殂,重組起來再戰就是了。」
「不過宿衛軍這一退,雷部就被分割出來,給重兵包圍了!神教的算子用的是連環計啊,這下一步,就是要趁機圍殲聞天君的先鋒主力了吧?只怕還有後招呢!」
「雷部百戰精銳,哪里有那麼容易被圍殲的,何況外頭還有三支大軍援救呢。」
「不過神教居然能拿出那麼多人馬,一面阻截三路援軍,一面圍殲雷部眾麼,到底是哪里來的……」
「雖說宿衛軍的兵馬注了水,但神君所在,好歹也是統帥全局的中軍大營,居然能被一戰而克?這支強兵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
李凡插了一句,「不是昆侖過來的嗎?從青陽門借道啥的。」
修士們一齊扭頭看李凡,不,看的是李凡身邊的藍衣胖子。
藍胖子一時也沒空和李凡計較了,只搖頭道,「我已經問了上頭的師長們,這兩年九大玄門都派了人去昆侖,天上地上都有人听著,神教從西邊調了多少兵馬過來,不說盡在掌握,可再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一支大軍,從許多探子眼皮子底下潛過來的。」
李凡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從北邊過來嘍?」
藍胖子皺眉,「不,我沒……」
眾人連連搖頭,「那更不可能了,兌國那邊都打得山崩地裂了。」
「神教擺了十絕陣,玄門也布了太乙混天萬象陣,別說活人了,連元神都飛不過來。」
藍胖子怒,「所以我沒……」
李凡好奇,「十絕神教布十絕陣?他們不是還差一個聖女嗎?」
「那又怎麼樣?一個人布兩陣不行嗎?何況就算九絕陣也不好破啊!」
「不過現在已經破了七陣了呢。」
「才斗了三年已經破七陣了!怎麼這麼快?上次不是糾纏了二十多年嗎?」
「那是他們死守總壇,而且帶隊的是北辰劍宗那個玄天劍祖,最不喜歡算計的,就一頭往里硬沖破的。
這次听說南邊來了個厲害的算子相助,還親自帶著弟子破了神教一陣呢。好像是離國的散修……」
「散修中也能出這麼厲害的算子?」
李凡忙問,「莫非是墨竹山婁觀道的封觀主麼?不知他們傷亡如何?」
「原來是結樓望的古宗婁觀道麼,難怪精于推演計算,我听說他們倒是沒啥損傷,手到擒來,輕而易舉就破了十絕陣一陣,大出風頭呢。」
「原來如此,那看起來神教也快攔不住玄門眾修,更不可能從北邊抽調人手了啊。」
藍胖子急,「所以我沒說是從北邊過來的!」
李凡擺擺手,「好了好了一時算錯了也無所謂,關鍵是神教多出來的兵馬是哪里冒出來的。會不會是坤國本地的散修和妖族,加入了神教呢?」
「我!」藍胖子狠狠瞪了李凡一眼,但還是‘大事為重’,忍氣吞聲得說道,「……修行者不是一年兩年可以練成金丹元嬰的,(李凡就看著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鎮守坤國,看管魔域的八幡仙宮變節了。」
「八幡仙宮麼,反了也挺正常的。听說他們常年駐守昆侖,負責鎮壓本地的土司和酋長叛亂,連年惡戰卻得不到仙宮的補充,所剩已經不多了。」
「我也听說,他們連個撐場的化神統帥都沒有,原以為連同坤國一道,被神教一舉掃滅了。居然還有這麼強的軍力麼?而且到底是仙尊時代傳下來的仙軍,還真的這麼投靠神教了?」
李凡簡直無語了,「外藩國的戍衛仙宮又變節了嗎?這都是第幾個了啊?這一屆三垣這麼不得人心啊?」
「如今三垣掌權的太傅是仙閥派系的,他當初是靠政變誅了大將軍一族上位的嘛,也難怪各地仙軍派系都對他不滿啊。」
「難道西宿衛這麼陽奉陰違,只派些弱兵出征,也是因為同太傅並不齊心嗎?」
「難說,三垣對外藩管不到,但對司州四方宿衛的掌控還是很強的。這一仗真若打敗了,西宿衛的軍閥不更是要遭到太傅借機打壓清洗嗎?」
「恩……這樣看來,好像無論勝敗,三垣都穩坐釣魚台啊……」
「而且……聞天君近來風頭正盛,威望日隆,而且麾下強兵悍將。我听說三垣里仙軍的一派,有意推他為領袖,回朝擔任衛將軍的,如果聞天君在坤國遇難……」
「應該不至于吧……三垣籌備了這麼久,同門閥借了這麼多錢,不拿下坤國就破產了。到時候天下要大亂的。何況有九大玄門相助,神教在坤國待不久的……」
藍胖子皺眉,「別扯遠了,這一局算的是戰場的變化,不是天下的大勢。」
于是話題又被扯回來,一眾修士拿出一些新棋子當作‘八幡軍’,開始指指點點,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把一堆棋子推來推去,李凡雖然算術只是入門,有棋子輔助也能看懂這些修士的推算。
雖然這次有些意外,叫神教小勝一場,但並不影響大局,甚至神教要是連贏一場的本事都沒有,那仙宮也犯不著為了對付他們,特地籌集一支紙面數據完全碾壓的大軍過來征討了。
大概三垣上層,也對宿衛軍飄忽不定的戰力有所估計,並對神教這次冒險行動背地里可能存在的陰謀有所防備,所以一下子就集結了七路大軍。
所以就算宿衛軍敗了一陣,按住眾修士的計算推演,剩下幾路大軍也完全可以解決問題。仙宮花了三年功夫籌備了各種軍糧物資,後頭還有從九江源源不斷輸送的兵餉糧秣,而神教的補給得跨越昆侖長途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翻盤的余地。
只能說現在神教的精兵尚存,戰力未損,就算有預先準備的奇兵和鬼謀,可以贏個一次,兩次,甚至贏上十幾次,都不可能從根本的大局上翻盤。只要斗上一兩次,把底牌都露出來,把主力都打光了,或者等玄門從北邊壓過來,那這棋輸的還是神教。
哪怕是三大派,也不可能以一敵二,當戰爭開始的時候,結局就注定了。
李凡看了一會兒也不肯了,這些修士基于明面上的信息推演,怎麼推都是神教敗亡,現在也只是在等更清晰明確的戰場情報,挨個確認那些敗逃回來重組的宿衛軍兵將口供,想推測出神教是用了什麼花招手段,突然襲擊攻破西方衛大營的罷了。
而李凡比較關心的墨竹山修士,阿莎鯤豹等一眾渡殺劫的修士,應該在戰場邊緣輔助離國大軍攻城佔地。南宮家雖然挺惡心人的,但從這地圖上看,也在主戰場這邊,頂多也就是牽扯幾千人的神教軍隊打醬油罷了,應該還不至于那麼缺心眼,調轉頭去打離國的軍隊。
至于觀主他們在玄門那邊就更輕松了,十絕陣雖然凶險,不過既然是玄天劍意頭鐵得破過一次的,那真的沒啥好擔心的了吧?
不過這些人這麼熱心得在那推算戰事,李凡也插不上話,等了一會兒,見有的沒的消息接連傳來。這些人推算起來一時也沒個結果。
更不好冒著天書消息泄露的風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去挨個打听那‘紫釵’的事情。干脆自己又飛離了平台,四下轉悠去了。
在斗劍台的附近,就能看到許多北辰劍宗的遺跡了。
什麼,北辰劍宗鑄劍池遺跡,北辰劍宗藏劍冢遺跡,北辰劍宗萬劍閣遺跡,北辰劍宗歷代掌門生活用品紀念館等等。李凡瞧著也是蠻無語的,尼瑪整得和旅游勝地一樣……
好吧,有一說一,北辰劍宗雖然是一群神經病,但是招牌大,名頭響,聲望高,以前就是九大玄門數一數二的實力派,更為了天下蒼生犧牲,九大玄門還佔了人家的總山,當然要捧得高高的供到天上了。當然正兒八經的什麼鑄劍池啊藏經閣藏劍冢的,肯定是各家分一分拆的只剩下遺跡了。不過好在歷代掌門生活用品都是些沒人要的垃圾,所以留下來擺一個衣冠冢紀念館供著。還專門弄了個小型仙島,給歷代掌門紀念館單獨擺放著,不過也就是間普通的祠堂大小,法陣啥的結界也沒有,附近連個看守人都沒有。
李凡難得來旅游一趟,當然要進去瞧瞧了,先進門口供奉的自然不必多說,是九天玄女持劍版白玉像,李凡便行弟子禮三叩三輯拜了。然後進去祠堂里,第二尊是個猴子……
啥……李凡不由得眯起眼,仔細瞧了瞧那猴子的說明。說是九天玄女傳授劍術時,旁觀得學劍道的白猿,因為劍術最佳,初代弟子沒人比的過它,就拜作大師兄,尊稱為猿公。它還教過好幾代弟子劍術,但在同仙宮的連年征戰中,為了保護弟子重傷不治,就被北辰劍宗追認為祖師……
然後李凡又瞧瞧旁邊一尊祖師像,底下寫的也是袁公,不過他是前一個猿公的徒孫,父母都是追隨玄女反抗仙帝的義軍。因為從小父母戰死,他和一大批沒有姓氏的孤兒,都被白猿撫養,最後從討伐仙帝的血戰中活下來後,就開創了北辰劍宗,成為二代掌門袁公……
呃,好吧,還真的是正兒八經有考據的傳承呢……
于是李凡便連著初祖一起,三叩三輯拜,行弟子之禮,一路往後,拜到第十七尊祖師像,就見著咱們的老熟人了。
「玄天劍祖……」
有一說一,玄天劍意在李凡心目中的形象,其實就是他現在塑造的李藥師的偽裝,就那種,騷包,臭屁,傲嬌的帥老頭。但眼前這具像,怎麼說呢……好像畫風有點不對啊?
哪怕只是玉像,也能看出這是個氣場剛毅強烈的硬漢,他的五官不能說有多帥,只能說五官端正,有稜有角,而眼神更是極其凌厲,殺氣凌然,與其說是仙風道骨的修士,倒不如說是久經戰陣的刀客殺手,站在那就有一股凌冽的氣勢撲來。
雖然李凡覺得和玄天接觸下來這外形不大搭調,但也就是五百年的事情,玄門應該還有好多人是玄天劍祖的舊交,不至于連人像都出錯的。
而且你還別說,如果單看他的身平,那確實是一路從孤兒砍殺上來,靠著劍尖上的功績,靠著手上妖族和神教的血,一路殺到九大玄門魁首的狠角色,給一個狠人的人設,那大概就是世人對他的一般印象吧?
大概也沒幾個人知道這貨是個悶騷……
于是李凡也認認真真三叩三拜,行了師禮,給北辰劍宗歷代祖師都上了香。
「哦喲,你干嘛呢!就算仰慕北辰劍宗也別這麼瞎搞啊!這些凝神香要錢的你知道不!」
李凡皺眉盯著跑進祠堂來打斷自己的童子,此人似乎是練氣期的凡人魂魄,「你是……」
「我是雲台峰見習弟子甲癸,今天我輪值打掃偏殿,」甲癸瞅瞅李凡還跪在那,「這位真人很仰慕北辰劍宗是吧?可惜劍宗的傳承斷絕已久了,不過我這有《北辰劍宗掌門秘錄》,記載了劍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聞,說不定仔細研讀之後,您能找到劍宗的秘密傳承,中興劍宗也不一定哦!怎麼樣?有興趣的話,只要五個闢兵錢就賣給您啊?」
李凡嘴角抽了抽,「掌門秘錄……怎麼是你編的啊?」
童子甲癸道,「怎麼是我編的呢,這都是我從雲台峰藏書閣的正卷中抄寫的真實記載啊!都是九大玄門掌教長老們親口所說的秘聞,真實性可靠!」
李凡好奇道,「雲台峰藏書閣?你可還抄過其他的經文,秘錄,筆記,日志什麼的?」
童子笑道,「真人是個識貨的,我雖然接觸不到什麼神功,但這些雜記卻讀寫了不少,五個錢一本,不二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爬到神龕底下,拿了個包袱出來,把什麼《北辰劍宗掌門秘錄》《劍祖和聖女不可不說的故事》《絕秘!劍氣二宗的分裂竟然是因為她!》《劍情錄!又名,北辰劍宗弟子大戰邪教妖女》拿出來給李凡看……
「……想不到北辰劍宗已經淪落到野史主人公的地步了啊……話說這些書我買了也難帶走吧?還有闢兵錢和神罡錢怎麼兌換?」
李凡一邊裝作好奇得隨手翻閱那些野史,一邊靠過目不忘強行速記。
「啊?怎麼真人您居然是第一次來雲台峰啊?您是自家有玄門,還是自己飛來的?」甲癸問道。
「哦,我同蕭家的玄門過來參加拍賣會的,不過都是些垃圾我也看不上,就出來隨便逛逛,」李凡好奇,「說起來在雲台峰買的東西,要怎麼帶走呢?」
「很簡單的,直接劃轉到您的宗門儲物玉佩里就是了。」童子介紹道,「三大派官方認證,發布道牒的正道弟子,都會有一枚和道號綁定的儲物玉。那儲物玉所連的空間,同這雲台峰寶山也是一處的。只要有三大派認定的正道身份,您在這雲台峰買的法寶道具,都可以直接送到那塊儲物玉里頭,直接取出來就行了。
當然散修可能就麻煩點,最好有信得過的朋友,或者至少有十二國封的官印爵位才行。仙籍官印也是仙宮認證的嘛。不過連這些都搞不定的散修,也沒閑錢來雲台峰買東西就是了……」
甲癸有點懷疑得瞧瞧李凡,但看他的外型確實是正經的元嬰真人,而且還同蕭家一起來的,也只當對方是震國的供奉,說道,「闢兵錢同神罡錢不能相互兌換,一般都是拿來換丹藥的。如果是仙宮那邊的硬通貨拿來比較的話,通常一粒七轉以上的上品築基丹,就可以換一個闢兵錢了。
當然,如果閣下精通其他煉器,符,那也可以用法寶和符咒來交換闢兵錢。總之越是精秒的上品,能換到的闢兵錢越多。天才地寶之類的材料,以前是挺稀缺的,現在就有點泛濫,沒什麼需求了。」
李凡好奇,「玄牝紫金丹,東華長春丹這些,能換多少闢兵錢?」
童子一愣,立刻諂媚得湊上來,「您居然听過這兩記丹方的名字嗎!像玄牝紫金丹啊,東華長春丹啊,丹嬰神胎這樣的東西,那可是丹道的大宗師才煉得出的救命神藥啊!這些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下品也有人加價求購的!而且每精煉一轉,價值都可以翻上十倍呢!」
李凡張了張嘴,半天無語,淦,他好像又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