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欲言又止,李凡止言又欲,李凡最後想想,覺得還是無視算了。
他也不是沒見過劍祖像,老實說平平無奇,而且以玄天那種性格脾氣,還是人家聖女單純看他不爽, 各種針對的可能性比較大。
像那種,她對我笑了一下,我們的孩子應該取什麼名字的情況,其實真能成的反而比較少見,搞不好就是你門牙上沾了片韭菜呢?
總之別管玄天的孽緣情史了,都老頭老太的了,有什麼好八卦的, 進門開副本了!有一個月不活動, 李凡覺得自己骨頭都要生銹了。
于是李凡走進酒樓,小二看了他一眼。
「……客官幾位。」
李凡透過鬼面,低頭看看自己的神教套,尼瑪都穿成這樣走進來了,你特麼的就問老子幾位?
「……一個。」
「客官這邊請,哎,一位上座了誒!」
李凡一時猶豫要不要這就掀桌開打,但周圍用餐的客人居然也對他熟視無睹,仿佛見慣了假面超人出來吃夜宵,還是照例吃吃喝喝,聊天吹逼,熱火朝天,都沒人多斜他一眼的。大城市的人果然是見過世面的……
于是李凡決定先吃飽了肚子再開打, 其實他還真餓了,修補了一個月身體, 光顧著窮奇那邊吞肉, 本體這都沒吃過幾口靈米, 而且前頭那什麼五聖茶,大概真是拿來開胃的,和北宮無忌喝的幾杯應該也是藥酒,把他脾胃的血氣都調動起來,雖然加速循環滋補身體,但胃里空落落的挺難受。
哎,虧了,要是早知道張太監會耍這麼一出,當初就該在國公府里吃一頓好的再出來的。
李凡也沒摳到進了酒店,還非得點一壺清茶,就著火雲掌手炒米的地步,便跟著小二進大廳里落座。
你還別說,這座酒樓也有點意思,小二直接拿出兩份菜單,一份就好像詩箋,和李凡在墨竹山那些酒樓見得類似,那菜名起的,一眼望去都不知道寫的是啥玩意,擺明了文人墨客裝逼用的。
還有一份就很樸實無華, 顯然是人來客往,專門照顧散修大老粗的。李凡也有自知之明,就拿了第二份看看,
「金丹境的妖獸鹵肉?是鹿肉?還是羊肉?隨便吧,來個二十斤,時鮮的蔬菜上幾個,噪子面有多大的盆,來一盆,酒水就不必……罷了,拿一壇雷觴。」
「好 !客官您稍坐!請用茶!」
這頓一共之花了二十貫,是的,也算是金丹修士的仙食了,只花了二十貫!李凡把金龍釵拿出來結賬的時候,那小二真的只收了他兩粒金銖!
這什麼情報聯絡點!分明是救濟散修的公共食堂啊好嗎!這年頭二十貫在墨竹山還買不到一片饅頭啊~~!
李凡真的能理解,什麼叫中護軍在豢養死士了。
你想想仙宮其他派系是什麼標準,公侯門閥家的前菜點心都幾百道,鳳凰就吃一個眼球。宿衛邊軍還被吃空餉,喝兵血,層層盤剝,都拉去打神教了,還湊不出一半在冊的實兵來,得從散修募兵湊數遮掩。
再看看太傅這邊,太傅府的獎勵多豐厚,賞錢多大方咱不提了。光是在三垣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還能貼心得開個館子,貼錢給你吃飽喝足,地下還有死士可以隱藏留宿的秘密基地公司宿舍,這兩邊一比較,特麼可不是得士為知己者死麼!
能做到這個地步,難怪太傅能拉攏人心啊……
玄天,「呵,那司馬家本來不是累世仙閥,不過是一時得勢,在朝中關系太淺薄,沒有門生故吏支撐,也沒有世代的家臣掌兵,所以才得拉攏市井寒門出身,真才實學的心月復辦事。等他們拿了天下以後,大概過不了幾代也就一個鳥樣了。
當然,你要是覺得太傅一系還不錯,不想動手,直接出門也無所謂。」
李凡搖搖頭。
他還是分得清親疏的,這次是為了墨竹山的蠶絲,也為了還北宮無忌的人情出手,了結因果,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畢竟現在他光桿司令一個,還遠沒到什麼爭奪劍宗掌門之位的時候。
所以李凡打算只出手一次,搭上北宮無忌這條線,在仙宮多少也留點人脈,也免得早晚給太傅坑了。
不過,就算仙宮以後真被太傅篡奪,也只能說風水輪流轉,宗室自己作出來的,和他李凡可沒啥關系。
當然,看在這些為太傅效力的死士,可能同為劍宗遺脈的面子上,李凡還是準備手下留情一點的。
你瞧他都不用月魄和太煞劍胎,就隨便市集上買一把連法寶都不是的裝飾品,還不夠放水麼?
說白了,這也是李凡身為劍宗掌門,關懷外山弟子修行,訓誡一下這些自稱劍宗的家伙,搞個模底突襲小測試,試試他們的真實水平,模模他們的出身底細罷了,這還要怎麼留手是不?
玄天,「嘿嘿,你能這麼想就好,我剛才下去密道里轉了一圈,只有十二個金丹境界的小子,年紀也就比你大一輪吧,確實是用劍宗的古法在訓的,就卡住門檻上了,想來此戰也是他們的機緣……總之等會兒你別太留手了,劍仙修行,殺階是逃不過去的。」
听玄天這麼說李凡心里就有數了,這些大概都是些從小當殺人機器訓練,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說不定他們還有什麼自爆大招,保險起見等會兒還是先把碳皮穿起來好了。
這時突然人影一閃,一個懷抱琵琶,蒙著薄絲面紗的歌女,走到李凡面前,沖他屈膝微笑。
啥情況?生意這麼好還要拼桌?還是有韭菜沾到牙上了?打扮這麼清涼,哦,是想唱個曲,求打賞麼?
李凡一時沒開口,那女人先低聲道。
「真劍四把,死劍十二把。」
嘖,原來是張太監的人脈,虧他還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呢……不過真劍,死劍……
「除了那些金丹的,還有四個元嬰也住在這兒?」
李凡一時皺眉,那肯定不是瞞過了玄天,而是人現在確實不在。
這時候小二開始上菜,看到那女人站著,「那婢子,不要打擾客人用餐。」
「不用,加副碗筷吧。」李凡請那歌女坐下,「既然現下人不全,就等他們回來動手,你也別唱了,吃飽了今晚就出城,以後不要再回三垣。」
那女人盯了李凡一會兒,在他對面坐下,卻沒動筷子。
李凡也不管她,就自己摘了下半邊面具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你在這守了許久吧,可見著這些人,平常有其他為非作歹的行徑?」
那女人蹙起眉頭來,「為非作歹?」
「他們除了刺殺王侯,還做什麼其他的事嗎?可有人仗著劍利,欺壓魚肉百姓?」
女人想了想,「沒有。」
「沒有?」李凡一時有點懵,想了想又問,「那麼他們可有憑著本事,行俠仗義,懲奸除惡?」
女人輕笑一聲,「也沒有。」
「也沒有……」
「一群拿錢做事的殺手罷了,有什麼俠啊義的。他們分批混入三垣,潛伏至今,都是只為了出鞘時用一次的死劍,哪有閑工夫管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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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太傅重金厚賞養著,一旦出鞘的時候,就一定是做大事的……時候到了。」
女人閉上嘴,而李凡也看到了。
一行十二人,裹著披風,帶著斗笠,拉起帷帽的劍士魚貫而出,一言不發得從酒樓走出來,他們的打扮也不過是隨處可見的江湖人,至少比李凡這種造型低調許多,穿過酒樓時足部點地,仿佛一陣黑風拂過,混在人群中連聲音都沒有,就挪過人群融入黑夜之中。
女人看著還在吃的李凡,「還不動手?」
「你真不吃?浪費糧食可惜。何況我都付過錢了。」
于是李凡狼吞虎咽得把鹵肉干光,把蔬菜倒到面里,就著盆把噪子面稀里呼嚕吞了,然後把雷觴開了,仰頭灌了半壇,可惜這酒實在太烈太臊,一口喝不完,李凡便一抹嘴,扛起鐵劍在劍,提著酒壇在手,醉醺醺跟著出了門。
李凡覺得自己真的是給機會了,假如這十二人去得快,從他神識範圍之中逃出去,那他就找個地方抱著酒壇睡一覺,這一劫就算過去了。
可惜事與願違。
他一出門,跟蹤了不過數里地,就看到星夜里,漫天劍光閃爍,有一艘飛空寶船被斬落風帆,正斜著從天空劃過,墜向大地。而甲板上人影雀躍,劍擊廝殺之聲不絕于耳,不斷就有人影從甲板上跌落,被斬成碎塊,踢下高考,摔到地上砸成肉泥。
李凡大眼瞪小眼得瞧了一會兒,有點意外。
一則是那十二個劍宗刺客,並不是刺殺的什麼公侯,而是隱藏身份,在伏擊一艘商船。一則是三垣月復地,那麼多仙宮在側,成千上萬天兵駐守,卻居然沒有人來管。
于是李凡又四下挪移,神識巡查了一陣,才明白過來。
今晚的襲擊不止一處。
李凡能遠遠望到,大致是太微垣的方向,某座仙宮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在向中央的太微垣撞去!這簡直是對仙宮政府機關發動的重大恐怖襲擊!那當然成批的禁衛,宿衛,羽林,統統趕往太微垣附近戒備。哪兒還有人在乎這邊一艘商船正被散修趁火打劫了。
李凡掏出司南瞅了一眼,司南好像也猶豫了一下,勺子柄在太微垣和寶船之間,左右搖擺了一番,指向寶船。
好,那就是寶船了。
李凡又猛灌了一口酒,遁身跳上寶船桅桿,沖著正麻利補劍削首,將船上護衛僕從,盡皆誅殺殆盡的劍客們大吼一聲,
「在下十絕神教教眾!听聞北辰劍宗在此!特來領教高招!血神劍.血破山崩!請賜教!」
李凡手持鐵劍,跳下桅桿,手中赤色劍脊之上,血色道息彌漫,雖然沒有當初那血神子般厲害,重如山岳,倒也匯聚成門板似的血色巨大劍!
這是玄天傳授的道息血煉,原理說來也簡單,就是將道息和血液混合,功法或許有差異,但玄天這種老玄門,煉推功是最擅長的,所以道息血煉本質上,同神教血天書的基礎功法應該是同樣的性質。
這樣李凡自然可以用血煉道息,演練血神劍,將血劍訣施展出來了!
這一道崩山血劍當頭砸下!威力無窮!只一招就將一名劍客拍得四分五裂,連同半個甲板,都炸成碎塊!
周圍劍客大驚,這才上來圍攻。
「廢物!反應也太慢了!上了沙場你們已經死光了!這劍氣也太弱了!我都壓到同境界,你們都破不了!一群廢物!這劍陣又是怎麼回事!布得也太爛了!錯漏百出!全是破綻!而且還在劍上涂毒?廢物廢物廢物!太讓我失望了啊!北辰劍宗!僅止于此嗎!」
李凡狂吼著,如一道血影在寶船上來回穿梭跳躍。
這些劍客也並非真就如他吼叫得那般無能,因為李凡確實將修為實力壓制在了金丹境界,所以劍客們確實能跟得上速度,並且雙方也沒有兵器上的代差,所以十數道人影持劍追著李凡廝殺,始終可以將李凡籠罩在密集的劍網之中,劍上雖無劍氣,卻幽幽冷光,閃著毒芒,殺機畢露,險象環生!
但問題在于,雙方在劍道體悟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在經歷了士載和大單于的劍道習練之後,北辰劍宗的古派劍法劍陣,在李凡這個知根知底的面前,真的錯漏百出。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認,血神劍好像還真是天生用來破除北辰劍法的。
哪怕他只是模仿血神劍的劍法,哪怕道息血煉只是徒具其形,但這些劍客還真是被唬住了。
他們在面對李凡那虛有其表的巨劍劍氣時,一個正面對劍,舍身搏命的都沒有。全都避讓劍鋒,但身法劍技又修行不到家,根本躲不過李凡接下來按部就班的三兩招劍絞。
李凡甚至都沒用什麼花樣,就血破山崩這一招,眨眼功夫又將七條人命斃于劍下,看來這些人並沒有在瞬息之間,記住李凡所使的絕招,並且找到其中的破綻,發動反攻的悟性啊……
「沒勁!你們太弱了!最後給你們個機會!逃吧!」
李凡看著最後剩下的四人,持劍豎在眉心,赤劍上血息如浪潮般翻涌,仿佛劍脊都被扭曲,
「血神劍.血海劍嘯!」
這四人也干脆,二話不說,舍身挺劍刺來。
李凡嘆了口氣,「一群蠢材。」
于是他揮劍一潑,就將滾滾劍浪,將撲殺而來的人型打碎,卷著雨血倒潑出去,把天空染成赤色。
玄天,「這些人雖然用劍宗之法訓練,卻沒有精煉劍,光鑽研個劍法劍陣又有個什麼用,看來就是被當成棄子訓練的啊。」
李凡也搖搖頭,「你那個劍,玄門都煉得似是而非,走火入魔,他們不得真傳,只求一擊刺中,能煉得出什麼花樣才有鬼呢。」
這時寶船墜到地上,在民居中墜落,撞得龍骨四散,船艙里的寶箱也被打翻了,將其中運送的東西落了一地。
這是一大堆扎成卷,銀黃色,閃著流光的……
玄天,「哦,菀窳仙絲。」
臥槽?菀窳……
李凡正要低頭去拿那生絲卷,突然視網膜中猛得跳出一行紅字!
‘警告!偵測到敵對系統入侵!’
李凡猛得一閉眼,頭一側,也不轉頭,赤劍直接往身後一擲,耳邊听得嗡得一陣蜂鳴,臉頰邊被勁風熾熱卷過,他的神主鬼面瞬間被高溫空氣點燃,瞬間蒸發了一半,只露出面具下已經覆蓋了炭皮的人面。
李凡睜開眼,他的身後,爆炸的沖擊波如金色蓮花盛開,視網膜正中還閃爍著‘警告!偵測到敵對系統入侵!’的字樣,而在他的眼前,一具人型金屬盔甲正從半透明的狀態顯形,露出金屬板甲和精密的管線,卻分明是被赤劍一劍,刺碎了肩頭關節,不僅導致手中射線步槍打偏,連帶整個兩米多高的動力骨骼,都被打得失衡,正以一種滑稽的姿勢,緩慢得後仰跌倒。
不,不是緩慢,是這瞬息間,李凡的感官時間流動,突然急劇得加速了。
李凡也不明白這個狀態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
李凡一個箭步躍到那人型盔甲面前,因為曾見過類似的東西,他一擊掌刀,就插入盔甲頭盔咽喉處的間隙,連著頭盔帶著手刀切斷的腦袋,一把扯了出來,露出不久前坐在他對面的蒙面女人,驚駭欲絕,難以置信的面孔。
靠,看來三垣這地方不能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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