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你這魔崽子!有什麼資格與我等同席!」
「丑八怪!尖嘴猴腮!真是惡心死了!」
「打死這個雷猴精!」
「不識抬舉的蠢材!」
畫面一轉,從山洞轉到了一座道宮書院。一群峨嵋道童正在踢球。
嗯,‘李凡’就是那個‘球’。
劍胎和鯤就飄在空中,看著前世的‘李凡’,被打得抱著頭翻滾,遭到一群築基圓滿的童子圍毆,從內堂里打到廳外,又從書寮里踹到院子外,打了足有一炷香,打到昏迷不醒,倒在地上和死了似得,才給提著領子,扔到南院外的桃林里。
然後日落日出,桃花花瓣落滿了童子滿是腫包的頭頂,從猴子臉腫成猩猩臉的‘李凡’才從昏迷中經醒,深吸一口氣,迷迷登登抬眼看到天色,迷瞪了一會兒。猛得爬起來,一瘸一拐得在桃林大陣中轉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南院的大門,可是走進去,又被一陣大風吹了個跟頭翻滾出來。
「頑劣的魔星,不務正業!三天不來上課!峨嵋容不下你這樣的劣徒!無心正業就給我滾下山!」
「……」
于是鯤和李凡就看著這髒兮兮的,雷猴似的小子,沉默了一會兒,擦掉臉上的鼻涕血跡,在院門口跪下,蜷成小小的一團。
鯤,‘雷猴好慘……’
李凡,‘喂你夠了啊!’
鯤用鰭模模頭頂的劍胎表示安慰。
但是鰭拍到劍鋒被割破了……
鯤痛得打滾。
李凡,‘……別破壞氣氛啊喂……’
此時日月飛轉,不知跪了多久,蒼梧道君出現在童子面前。
「好了,下不為例,玄雲子不計較你缺席三天的事了。」
「……師父,」被揍得鼻青臉腫,干涸的鼻血糊了滿臉的‘李凡’抬起頭,大眼瞪小眼得問道,「你是不是日了他們媽了?」
「放什麼屁!」蒼梧翻了個白眼,「還有別叫我師父!元嬰了再說!」
「那他們下手這麼狠?老子要不是天生異稟皮糙肉厚,都快給他們打死啦!玄雲子那老畜牲還特麼有臉說不計較了?老子我計較一下行不行!!」
‘李凡’猛得拉開袍子,露出身上的淤青血漬,
「您瞧瞧!心口上這一腳可是運了勁蹬的!這一下差點沒給老子踹死啊!說好的峨嵋第一條,絕不許同門相殘呢!你別和我說那些老鱉三不知情啊!他們不就全程在旁邊看著嗎!?
這除非是有個什麼妖魔鬼怪日了他們的媽,還給師父您老封在我身體里,導致他們一個個見著我就想起喪媽之痛!否則老子特瑪得絕對不能接受這種待遇啊歪日!」
蒼梧冷哼一聲,
「你若非要問個為什麼。那些童子麼,不僅個個是名門之後,積世修行的世家子,而且每一個都是千挑萬選考進來的,大概是嫉妒你一個出身卑微的羅教魔子,有機緣根在我身邊修行。以後真讓你成就元嬰,入我玄門,能得一個‘天’字,到時候就真的一步登天,成了他們的師叔祖了。
至于其他院長教習麼,或許是前些年門中好多人死在羅教手里,其中有他們交好的師長師兄的,見著你就格外得討厭吧。想起來就恨吧?
不過要我說麼,和你其實也沒啥大的關系,這世道本來就是如此,拳頭大,欺負你就欺負了,就因為這麼做他們會開心,哪有那麼多因果的!
但只要你忍不住,還了手,但凡傷著他們一根汗毛,見了血的,就會有一群人跳出來,叫囂著什麼魔性難改,養虎為患,要除之後快的。
沒有什麼為什麼,就因為他們比你強,他們看你不順眼,他們就是可以欺負你。
世道如此,想要找人的麻煩,呼吸都是錯,就算本座出手,護得住你一時,也護不住你一世,你想要留在峨嵋,此劫就只能自己頂過去,懂不懂!」
‘李凡’翻了個白眼,
「臥,師父不是吧?你叫我忍了?說好的三老四祖呢?說好的正義伙伴呢!這麼明目張膽的校園霸凌都特麼不管,這樣下去峨嵋還特麼有沒有未來了!他們不是打我的!他們打的是師父您的臉啊!」
蒼梧也怒道,
「放什麼狗臭屁!胡說八道什麼呢!千錘百煉出真金,歷劫突破才是最上正道懂不懂!
我峨嵋禁止弟子斗劍,弟子的資質已經差了其他同門許多,現在他們和你動手,這就是願意做你修行路上的劫數懂不懂!
屁大的事都叫我幫你出頭,以後為師不在你身邊怎麼辦!真的打算殺你的人,會挑我在你身邊的時候動手嗎!
堂堂男兒,別和個娘們似的哭哭唧唧!我當年修煉入門的時候,每天給師兄吊起來抽四個時辰!你這才哪跟哪啊!想學打人就先挨打懂不懂!
區區幾個築基的童子,三拳兩腳你都挨不住了!這麼點苦都吃不了,以後遇上更辣手更不講道理的家伙,上來就給你一劍砍了,豈不是直接魂飛魄散?那還學得什麼道!除甚麼魔!報甚麼仇!」
‘李凡’都要暈了,
「臥,臥靠什麼歪理!那,那師父你倒是給俺點秘笈神功啥的自保啊!他們現在每天在小樹林蹲點,打得老子半死,連學堂都進不去,到現在大字不識得一個,嘛時候能突破元嬰啊!師父誒!您要訓我,總得給我開點小灶,加點掛吧!」
「進不去學堂又如何!金頂到處都是書,讀書識字自己日積月累,慢慢琢磨就行了,還非要人手把手教麼!何況如今天時異變,前人的道終究沒有出路的,根本沒什麼好學的……」
蒼梧氣哼哼得,想了想,手一提把李凡拽起來,塞了一個本子和一個桃子到‘李凡’懷里,
「你要秘笈是吧,喏,拿著這個本子,以後有什麼題做錯了,咒念岔了,就記在本子上。每天復習三遍,溫故而知新,這就是修行的最上正道了!」
「臥了個槽!別人開局外掛法寶,神獸神功亂送!你特麼就給我一個錯題本,特麼哪有這麼教徒弟的……」
「哼!不會教徒弟的你還沒遇到過呢,走了!明天記得來上早課!」
‘李凡’哼哼唧唧的,把課本塞到心口揣著,啃著桃子跟著蒼梧走入林中去了。
然後時光流轉,斗轉星移,畫面又是一轉。
依舊是那片桃林,
兩個峨嵋弟子正在修煉。
當然不是雙修,兩個築基圓滿的童子,雙修個毛線。
是比武。
或者說不是比武,而是單方面吊打。
‘李凡’給掌風亂轟,揍得飛過來飄過去,不過確實是皮糙肉厚,撞得樹上的桃子都掉下一地,他楞是屁事兒沒有,拍拍爬起來,又沖上來硬干。
只可惜這個‘李凡’的實力,實在扣腳的很,又扣又菜,連最基礎的劈風蔽月掌,使出來好像王八拳亂揮,掌力飄忽,道息四泄漏,時而有力,時而岔氣,于是毫無懸念得,被和他對練的道童打得暈頭轉向,又吃了一招大的,盤旋著,綁一聲轟到樹干上,半天爬不起來。
「師兄,我要回去補課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那道童一臉輕蔑,從懷里扔出三枚銅錢,拂袖而去。
‘李凡’咳嗽著,和著血吐掉嘴里的牙,揉著鼻子把地上的銅錢撿起來。
然後一個年紀輕輕的道姑踏著桃樹葉子,飄然而至,冷冷看著樹下的道童,
「我听說南下院有個魔子,皮糙肉厚,特別耐打,自願陪人對練,打一頓只要三文錢,是不是你。」
「……我叫李凡,是峨嵋外門弟子,」‘李凡’眯著眼,抬頭望著桃枝上的顏色妍麗,眉目卻頗為冷冽的年輕道姑,「這位師太,金丹級的生意我不接的。」
「放心,我不會打死你的,就是練練手,出口氣。」
那道姑冷冷笑著,從袖子里抓出一把神罡錢,稀里嘩啦得灑落下來。
‘李凡’望著落到面前的錢雨,深吸了一口氣,伸出食指,「別打臉。」
然後他就被一拳正在面門打飛出去,接著幾乎腳不能沾地,被那道姑歐拉歐拉歐拉一陣連段,打得停滯在半空長達三秒。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啊啊啊啊!!!賤女人啊啊啊——!!!」
鯤含著鰭,都不忍直視了。
李凡也是無語,他當然記得這道姑是誰了。不是吧……怎麼他還和那楊瑛有這種恩怨的嗎……
對著人肉沙包狂暴輸出了好一陣,楊瑛才深呼吸著,控制情緒,理了理衣冠,拂袖飄然而去。
‘李凡’被打得從雷猴腫成雷猩,癱在地上動彈不得,幾乎陷入了休克。
不知睡了多久,‘李凡’銘記著峨嵋道法吐納,乾坤之息自鼻翼吞吐,自成周天,協助著魔子的逐漸復蘇,消袪了周身淤血青腫,然後他眨眨眼,晃晃悠悠爬起來,打了一個嗝,嗝出一顆乾坤一金丹!
「臥……居然這就過劫結丹了?……特碼剛才那八婆是誰啊!?錢給少了吧!!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啊啊啊!!」
李凡和鯤,‘……’
「唉,你怎麼還在回憶這些瑣事。我來幫你加速一下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鯤一個激靈,就要跳躍。
但一只血手撕開虛空,抓住了鯤的尾巴,猛得拖入虛空。
無數光影和記憶的碎片飛速劃過,天地改易,時光荏苒,歲月飛梭。
李凡元神駕馭太煞劍胎,從鯤腦門上躍起,一劍反絞,直殺向血手脈門。
血手顯然也知道劍胎的厲害,桀桀怪笑著撒手放開,遁入虛空藏匿。
而元神幻境也鏡頭一改,從峨嵋金頂,變成了深淵魔域。
天上的月亮大如車輪,閃著灼目的紫光。
很明顯,這里並不是太極世界了。
而‘李凡’倒在地上,身首異處,擴散的瞳孔倒映出紫色的月光,死了。
喂你這加速得也太多了吧!!!
不過這脖頸平滑的傷口……是飛劍……
然後一道金光從虛空落下,劍光中現身出來的男人,是個氣場剛毅,眉目有稜有角,殺機凌然的硬漢,這個人李凡自然是曾經見過的。
北辰劍祖第十七代祖師,太上無極,玄天劍祖。
當然,肯定不是本人。
時間就對不上了,而且這人只有化神境界罷了,那張臉分明是用太素道的變化之法捏出來的。
但那一身澎湃無比的太陽劍力,又貨真價實是太陽劍經所煉,一時李凡也陷入了迷茫。
難道這人……真的是北辰劍宗本山,玄天的嫡傳弟子之一?
那這個殺了他前世的神君是誰呢?和外頭那個殺了他分身的悟道是同一人?
難道雁師兄真的沒死?
迷茫之間,那‘玄天’神君從袖子里模出一張符,隨手一招,符紙點燃,裊裊清煙中現出‘李凡’的魂魄來。
‘玄天’道,「蒼梧的徒弟?」
‘李凡’比了個中指,口型在說‘嗶嗶嗶嗶’。
‘玄天’也不介意,只點點頭,「我乃玄天劍祖,若有來世,找我報仇吧。」
然後他又取出一只用雲篆封印的瓷瓶,吹一口燈花劍,削了符印和瓶口,露出瓶中琥珀絲的深紅血玉,將燃燒中的符咒往瓶口一塞,調酒似的粗暴得搖晃了一下,就將那瓶中混合的液體,倒入地上‘李凡’的血泊之中。
然後‘玄天’背著手,在月光下盯著尸體看了一會兒,「別裝死,快起。」
于是血泊活了過來,化出干枯的血手,爬入‘李凡’的脖頸中,順帶把他的頭也扯了過來,粘在脖子上擺正,只留下喉鏡一圈若有若無的紅線。
‘李凡’眼楮翻了翻,眼白瞳孔被血色蔓延,好像視網膜上涂了一層紅漆。然後他翻身爬起來,呀呀呀得張開嘴,朝著‘玄天’微笑。
‘玄天’卻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陸壓,你贏了,現在我們去終結這亂世吧。」
然後好像有人按下了暫停鍵,‘玄天’周身,那如同火流一般金燦燦的劍力一瞬間停止了流動,好像整個人都灼燒在烈焰之中似的。
而‘李凡’,或者該說,‘智慧法王陸壓’,‘咿咿呀呀’得清了清嗓子,轉過頭,沖著一旁看戲的李凡和鯤,微笑道,
「好了,不必看了,從這以後,他嘴里沒冒出一句真話。」
李凡,‘這人就是南宮第七友?他到底是誰’
陸壓笑道,「這不明擺著,玄天劍祖麼。」
李凡,‘……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因為前世殺我的是玄天,就想打擊我的道心?還是求我放你這嗶養的一條生路?’
陸壓依舊在笑,「李凡,你雖然嘴太髒,讓人惡心,但兩世修行,好歹也學了些本事,不再是當初那個雷猴一般的廢物了。
所以咱們聯手吧,就像以前一樣,我們配合的不是很愉快嗎。」
李凡明白了,‘……哦,你不止想要反客為主,奪我道軀。還想讓我心甘情願得,以血魔大道身和你融合,做你的分身血魔,把我的領悟,傳承,氣運,和系統外掛,統統都送給你?你腦子沒病吧你??’
陸壓背著雙手,繞著鯤轉圈,
「融合之後,就是同一個人了,何分彼此呢?總比咱們斗得兩敗俱傷,魂飛魄散更好吧?何況外頭還有許多道君魔子的虎視眈眈,若我們聯手,未嘗沒有勝算啊!」
李凡簡直想翻白眼了,‘勝算……陸智慧,你都無路可走了還在這裝尼瑪嗶呢!
你以為衡山和南宮的魔子是來支援你的麼!對它們來說,最好的結果是‘李清月’重創,甚至死在這場殞身之劫里!
讓我和你融合,繼續偽裝‘李清月’,就想騙過蒼梧和觀主的眼楮,從四個道君掌心里逃出升天?這就是你的智障腦袋想出來的勝算??鯤幫我翻個白眼!’
鯤翻白眼。
陸壓連連點頭,然後咧開嘴笑了,
「正是,血魔大道身渡劫動靜太大,避無可避,外頭吸引來四個道君蹲守我,還算少的呢!
假如你不肯同我合作,那就算滅了你,也不過是化神境界,如此僅憑區區神君的本事,是沒可能從這個局中逃出去的。所以……
我這不是早早得先化神了,就等著你助我一臂之力,過個劫,悟個道,好求一線生機麼。」
‘你腦子秀逗啦?悟……!你!你是想!’
李凡明白對方的打算了。
對方點點頭,‘李凡’的臉皮血肉在一瞬間融為血泥,然後剖開心肺,挖出了真陽心,舉在手上,一把抓爛!
「我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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