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萬家老祖與眾人交手的同一時間,遠在萬壽城數百里以外,一座白雪皚皚的仙山之中,兩個人影正在雪中煮茶論道。
其中一人是個黑袍老者,看上去老態龍鐘,但雙眼卻是明亮,而且氣息淵深,修為深不可測。
觀此人容貌,居然與那萬家老祖有幾分相似!
再看另一人,身材修長,豐神玉立,只是臉上戴了一個龍首面具,看不見真容,頗有幾分神秘之感。
兩人圍著一張石桌坐定,桌上煮了靈茶,鳥鳥青煙升起,雖然是在天寒地凍的大雪山中,但那青煙依舊不受任何干擾,一直向上飄入了雲層之中。
此時此刻,兩人似乎剛剛商議了什麼,只見那黑袍老者眉頭緊鎖,表情糾結,看上去有些舉棋不定。
沉默半晌之後,黑袍老者輕輕嘆了口氣,右手衣袖一拂,先為那龍首面具之人沏了一杯靈茶,緊接著又為自己沏了一杯。
「龍使,這是我們昆山域獨有的‘凌雲渡’,飲此茶便如凌駕雲端,憑虛御風,通體舒暢,道友可細細品之。」
龍首面具的修士听後,卻是微微一笑道︰「先不忙飲茶,龍某剛才所說之事,道友可有決斷?」
「龍使,茲事體大,可否容老朽三思?」黑袍老者的臉色十分凝重。
「呵呵。」
龍首面具的男子輕笑一聲,澹澹道︰「我們的人馬已經進入昆山域,童家和孔家的老祖,也都已經選擇了我們這邊,如今的局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沒有什麼時間給萬道友三思了。」
他這番話說得不急不緩,語氣雖然平澹,卻隱隱含有一股威脅之意。
黑袍老者听後,臉色變了數變。
數息之後,他似乎下定決心,把右手食指在桌上重重一敲,緩緩開口道︰
「白家仗著從龍之功,這些年一直居于四大家族之首,整個昆山域的資源讓他們佔了快一半,我們其余三大家族根本沒有機會發展!」
「既然蕭城主已經回不來了,那白家也就沒有了靠山,龍使說得不錯,我意已決,將舉全族之力,與童、孔兩家聯手,一起推翻白家!」
龍首面具的男子听後,眼中笑意更濃,點了點頭道︰「萬道友見識不俗,可喜可賀!只是推翻白家並非我們的最終目的。你想想看,整個昆山域早就不復當年盛景,如今資源貴乏,願意留在此處的只有你們四大家族,就算你們把白家滅族,侵佔了他們的資源,可是三家瓜分之下,你們萬家又能分到多少?」
「你的意思是」黑袍老者眯了眯眼楮。
「呵呵。」
這次,龍首面具的男子卻是沒有立刻答話,反而拿起桌上的靈茶,輕輕抿了一口。
「放眼整個昆山域,恐怕只有一個地方,不亞于別處的洞天福地。」
他的話音剛落,黑袍老者的童孔就 地一縮。
「你是說昆吾城!」
「哈哈,道友英明!」
龍首面具的男子哈哈笑道︰「蕭昆侖既然回不來了,他的昆吾城也就成了一個香餑餑,如今童、孔兩家的修士,可是厲兵秣馬,迫不及待想要殺入昆吾城,搶奪那里的靈脈和資源!」
「他們竟然敢」
盡管早有預料,但是听到龍首面具的男子親口說出來,黑袍老者還是震驚無比。
雙方交談,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話中的內容卻已經讓黑袍老者汗如雨下,尤其是當听到「蕭昆侖」三個字,此人居然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龍首男子瞥了他一眼,面具之後的雙眼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目光,不過這個表情一閃即逝,很快就被他隱藏了起來。
黑袍老者心神震蕩之下,自然沒有發現,此刻伸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顫聲道︰「昆吾城那可是蕭城主一手創建,雖然說他現在生死未卜,可萬一要是回來了,那我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
「蕭昆侖真有如此恐怖麼?」龍首男子皺眉。
「你不了解他的手段。」黑袍老者像是在喃喃自語。
「哼,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如今也已經身死道消!剛才我給你看的那件東西,足以證明蕭昆侖之死!」
听說那件「東西」,黑袍老者的眼神又是一亮。
「是啊‘昆山印’、‘洛海圖’!這兩件法寶蕭城主從不離身,‘洛海圖’既然出現在他們手中,那豈不是說」
想到這里,黑袍老者畏懼的眼神中,又生出一絲躍躍欲試的激動。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其中有一半源于恐懼,但還有一半,源于興奮!
眼看黑袍老者產生了動搖,龍首面具的男子趕緊趁熱打鐵,又接著道︰「昆吾城不同于其它十一城,城內只有蕭昆侖的幾個弟子和族人,總共還不到百人。之所以能在南極仙洲屹立不倒,靠的只是蕭昆侖一人而已!如今蕭昆侖已死,昆吾城也就成了最容易被攻破的一座城池,想想看,城內有蕭昆侖移植的靈脈和洞天福地,一旦拿下昆吾城,你們將得到多少資源?」
龍首男子的一番話,讓黑袍老者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道兄所言不錯!」
黑袍老者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又逐漸恢復了正常,此時站起身來,目光看向了遠處。
「昆吾城是我們昆山域的修煉聖地,蕭城主既然不在,那這昆吾城也是該換個主人了」
「呵呵,明智的選擇!」
龍首面具的男子微微一笑道︰「童家和孔家都已經準備妥當,如今再加上你們萬家,三方同時發難,白家絕難抵擋。到時候我們的修士還會在暗中相助,屠滅白家之後,再一起圍攻昆吾城!」
「好,一言為定!」
黑袍老者終于下定決心,與龍首面具的男子擊掌盟誓,雙方對視一眼,同時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黑袍老者的腰間,一個黑木鈴鐺忽然晃動起來,沙啞而古怪的鈴聲頓時在山谷中響起。
「嗯?」
原本正開懷大笑的黑袍老者,忽然就變了臉色,目光看向自己腰間的鈴鐺,眼神逐漸陰沉了起來。
「怎麼回事?」
龍首面具的男子顯然也察覺到了異樣,有些不解地問道。
黑袍老者沒有答話,而是掐訣推算了一會,忽的驚叫道︰「不好,是舍弟遇到了危險,龍使還請稍候,萬某去去就來!」
說罷,不等對方反應過來,黑袍老者就掐訣化作一道黑色遁光,瞬間離開了白雪皚皚的仙山,往萬壽城的方向飛去。
看著黑袍男子遠去的背影,龍首面具的男子眯了眯眼楮,雙手倒背在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不多時,他的身影在白雪中漸漸隱去,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萬壽城中。
道袍老者懸浮在半空之中,卻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了,因為他的右腳此時正被一根紅色細繩死死捆住。
小小的一根紅繩,居然讓化劫境的修士動彈不得!
道袍老者現在郁悶不已。
他是怎麼也想不到,在這萬壽城中,居然遇到了能以通玄境的修為,對抗化劫老祖的修士!
更想不到的是,這樣逆天的存在,他還不只遇到了一個,而是兩個!
楊劍英的劍道修為讓他瞠目結舌,本以為換一個目標就能輕松拿下,誰承想,這個耍紅繩的于東洋也不是好惹的,同樣擁有對抗化劫老祖的實力!
「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流年不利?老夫不過是想為子孫們報個仇,居然同時遇到兩個煞星!」
道袍老者心里暗罵了一聲,但現在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多想,因為自己的奇經八脈都被一股陰狠的煞氣封印了,而且體內的靈力還在不斷被那紅繩抽走。
確定自己已經無法掙月兌紅繩,道袍老者一咬牙,驀地豎掌成刀,一掌切在自己的小腿上。
砰!
隨著一聲悶響,道袍老者血流如注,只留下一截斷腿,整個人騰空而起。
「無恥小輩,喜歡躲在暗處耍手段,老夫讓你無所遁形!」
道袍老者斷腿求生,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反手從胸口取出一個八卦圓盤,緊接著咬破自己的舌尖,又將一口舌尖血噴在上面。
刷!
八卦圓盤陡然一亮,一道青色霞光從八卦符文中沖刷而出,瞬間就把整個萬壽城都覆蓋在里面。
隨著道袍老者手中法訣不斷,口中念念有詞,那八卦圓盤的霞光也越來越亮。
忽然,城池某處,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中,青色霞光全都匯聚而來,把那處虛空炸開了一條裂縫。
砰!
巨響過後,一個人影從裂縫中跳了出來,只見白袍束發,輕裘緩帶,正是消失已久的于東洋!
「好個雜毛老道,你本事平平,法寶倒是有些特殊!」
于東洋瞥了一眼半空中的道袍老者,臉上滿是戲謔之色。
「哼,彼此彼此!」
道袍老者臉色陰沉,右腿傷口已經被他用神通封印,隨著靈力運轉,一截新的小腿重新長出。
「今天是本座走了眼,我倒要看看,你除了那紅繩法寶以外,還有什麼手段!」
道袍老者一聲大喝,雙手法訣急掐,八卦圓盤將所有青光都收入盤中,緊接著化為一道純粹的靈力光柱,往于東洋的頭頂射去。
刷!
霞光破空,頃刻間就到了于東洋的頭頂,伴隨而來的,還有強大的空間壓制之力,幾乎鎖定了他的軌跡,讓他無所遁形。
「老雜毛,你這石頭盤子算不了什麼,還是見識見識我的‘醉紅塵’吧!」
話音未落,于東洋抬手一招,那根拴著小腿的紅繩立刻往虛空一鑽,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法寶在手,于東洋臉色不變,手中法訣一掐,紅繩立刻暴漲,居然化為一桿紅纓長槍,被他抓在手里。
「去!」
于東洋抬手一擲,紅纓長槍逆空而上,「刷!」的一下,竟是貫穿了道袍老者的青色霞光,一路勢如破竹,眨眼之間,槍尖就已經抵在了八卦圓盤的中心位置。
眼看這一槍就要洞穿石盤法寶,道袍老者大驚,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旁邊就有一個聲音大喝道︰
「何人敢傷吾弟?!」
話音未落,虛空中就有一只大手探出,一掌拍在那桿紅纓長槍上,把于東洋的「醉紅塵」往上拍飛了出去。
「誰?」
于東洋的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看向了遠處,只見虛空之中一個人影緩緩現身,穿一襲黑袍,個子高瘦,容貌居然與那道袍老者有幾分相似。
黑袍老者現身之後,目光在萬壽城中掃了一圈,眉頭緊皺,沉聲問道︰「萬騰,此處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萬壽城中一片狼藉,你又為什麼要與幾個晚輩交手?」
「萬飛,你來得正好!」
道袍老者看見對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叫道︰「這幾個小輩不僅出言不遜,還殺了我們萬家的子孫,是可忍,孰不可忍!請大哥出手,與我一同剿滅這幾個小賊!」
「嗯?」
萬飛眯了眯眼楮,目光看向了遠處的于東洋。
他不是萬騰那種魯莽沖動的性格,剛剛雖然只是一招,就已經看出于東洋不是普通的通玄境修士,此時絲毫沒有輕敵的意思。
「老弟,此處情況不明,咱們一起出手,先以雷霆手段把此人拿下再說!」萬飛暗暗傳音說道。
「好!」
萬騰和他是同族兄弟,配合多年,極有默契,此時只是一個眼神,雙方已經了然于胸。
「動手!」
隨著一聲低喝,萬騰和萬飛同時動手,
只見萬騰再次催動八卦圓盤,凝聚出一道青色霞光往于東洋的頭頂射去,而萬飛則雙手掐訣,幻化出一張巨大的鬼臉,同樣往于東洋的身上咬去。
面對兩人的聯手攻擊,于東洋皺了皺眉,玩世不恭的臉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白色劍光劃破長空,居然把那張巨大的鬼臉給斬成了兩半。
「還有高手?」
萬飛吃了一驚,凝神向前看去,只見半空中一個二十出頭的青衣男子按劍而立,口中冷冷道︰
「你的對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