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重新關上了門,回頭看了林默一眼。
「她一般不會這麼生氣,你究竟干了什麼?」
這個問題,林默心里早就有答案。
他估模,是因為之前庫房里的那一把火。
把這個事情一說,老婆婆先是一愣,盯著林默看了好半天後才道︰「怪不得,別說她了,我現在都想掐死你。」
林默心念一動,臉上訕笑一聲︰「我那不是為了救人麼,況且我也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婆婆見多識廣,也懶得和林默計較。
從始至終,老婆婆都沒有表露出任何惡意。
不過林默也不敢小看對方,別的不說,光是可以用一個布女圭女圭勸走月姐,老婆婆就不簡單。
「那我去幫忙滅一下火?」林默有些不好意思,不管這老婆婆是什麼人,對方剛才的確是幫了自己,不然那個月姐不會善罷甘休。
「不用了,她會有辦法的,你也見識過她的能力。」老婆婆說了一句,林默想起月姐那恐怖的黑暗領域,在那個領域下,任何光明都不能存在。
包括火焰。
所以說,月姐的能力最適合干的行業居然是滅火。
老婆婆看了林默一眼︰「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走?
林默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再等一會兒的,誰知道外面月姐走遠了沒。
萬一出門對方還在外面,那場面就很尷尬了。
「我再待會兒行麼?」林默說完,老婆婆走到前面坐在了一個搖椅上,然後指了指旁邊另外一個椅子。
林默也坐過去。
誰也沒說話,接下來屋子里除了搖椅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外,沒有其他動靜。
如果拋開內情看表情,這一幕很是祥和。
老婆婆很放松,林默是裝作放松,兩個人表面看上去很和諧。
「你和他們不一樣。」
許久之後,老婆婆率先打破了沉默。
林默不明所以。
他們是誰?
什麼不一樣?
「其他人根本不敢進來,他們更不敢招惹小月,當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去救人。」老婆婆像是自言自語。
「對了,我姓余,你可以叫我余婆。」
「余婆!」林默乖巧的叫了一聲。
剛才他可以肯定對方在用某種方法觀察自己,反過來也是一樣,林默也在觀察這個余婆。
就目前來看,余婆不像是夢魘。
但更不可能是活人。
林默也算是有些經驗,如果是活人,身上多少會有一些生氣,余婆身上卻沒有一絲一毫,這種情況林默也是頭一次遇到。
接下來余婆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講了個故事。
這個故事,間接的解答了林默心中的疑惑。
一個玩具廠的退休女人,她工作了一輩子,技藝精湛,性格和藹,對誰都是彬彬有禮。她經歷了工廠從小作坊到機械化的改制過程,她和其他人一樣結婚,生了女兒。
生活平淡、幸福。
女兒後來也成了工廠的員工。
再後來工廠私有化,她就打算在工廠宿舍樓里安度晚年。
直到一天,女兒失蹤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有傳言,她女兒跟著男人跑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是她最痛苦和折磨的日子,偏偏她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但在尋找女兒這件事上,她從沒有放棄。
這樣的日子過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老伴兒病故,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不想放棄尋找女兒,但她實在是找不動了。
雖然遺憾,但這就是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她還知道,她的大限之日也到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她準備一個人安靜的離開人世的那個夜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晚上,我來到了這里。」余婆聲音透著一絲她對這件事的不可思議。
林默听明白了。
余婆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而她說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三個月前,曙光玩具廠噩夢污染的事件。
沒想到會這麼巧。
在她壽終正寢的時候,發生了污染事件。
林默意識到什麼了。
也就是說,現實世界的余婆已經死了。
但是噩夢世界里的她還存活著。
這種事情林默還是第一次遇到,在過去,他遇到的都是因為噩夢世界中的死亡,連帶現實世界的死亡。
可反過來,這個等式居然不成立了。
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永生?
當然,在某種程度上,這更像是折磨,畢竟噩夢世界里的永生,絕對不是美好和安詳。現實世界里,一個人可以安詳的離開,但在噩夢世界里,這成了一種奢望。
可萬事萬物都有例外。
余婆就是。
她可以在這間屋子里安穩的生活,沒有人敢來打擾她,更沒有人敢對她如何。
原因是什麼?
林默此刻心中一動,他感覺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遇到小月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樣子,雖然外形完全不同,但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來,她就是我的女兒小月。」
小月。
月姐。
林默知道月姐這個名字是哪兒來的了。
這麼一來,很多事情已經可以自然而然的理順了。
余婆的女兒小月在二十年前應該就死了,而且是死于某些人的侵害,那些人或許有些能力,可以讓一個人徹底消失,甚至現實世界里,除了余婆,很多人已經將那個可憐的女孩淡忘。
但是除了余婆之外,還有一些人不可能忘記小月。
那就是曾經殺害她的惡人。
小月成了潛藏在他們心中的恐懼,直到噩夢污染事件,恐懼打開了一扇門,小月以夢魘姿態降臨了。
後面的結果林默不需要問,那些曾經作惡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而三個月的時間,小月也成了曙光玩具廠最為可怕的存在,成了其他夢魘口中的‘恐怖傳說’。
「我和小月已經把這里當成了家,你說,你燒了我們的家,她能不生氣嗎?」余婆說完,林默恍然大悟。
怪不得月姐不理劉浩他們,就專門盯著自己呢。
換句話說,倘若沒有那一把火,可能月姐根本就不會跑出來。
「你是第三個來敲門的人,之前的兩個人取走女圭女圭就安靜的離開了,你倒是好,動靜搞的這麼大。」
余婆更像是在嘮嗑。
也對,月姐現在的樣子應該也說不出話來,余婆平日里也沒人說話,所以逮著一個當然得好好嘮嘮。
「余婆,那個女圭女圭能再給我一個麼?」林默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獲取替身女圭女圭,沒想到頭一個女圭女圭已經被月姐帶走了。
「沒了,那種東西,一個人,只能做一個,再多做不出來的。」余婆擺擺手。
林默不是那麼容易就輕言放棄的人。
他湊過去︰「余婆,您看咱們都這麼熟了,通融通融。」
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余婆沒吭聲。
「要不,我給您捶捶腿。」林默上前捶腿揉肩,很是殷勤。
「女圭女圭只能做一個,這是為你好,這個沒得商量。」余婆說完,語氣一緩︰「不過別的東西,倒是可以給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