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看屠夫站起來走過去，心里琢磨這應該是遇到熟人了。
畢竟屠夫是這里的老司機。
當下也是起身，整理整理他的黑色毛衣，拍了拍土，同樣笑眯眯的跟過去準備打招呼，然後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
林默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那就是無論在哪兒，朋友多了，肯定好辦事；就算辦不成事，至少也不會專門給你使絆子；就算是使絆子，也不會當面使，這麼一來就更容易防備。
關鍵時刻，還能拉朋友上去頂缸。
一舉多得。
誰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林默始料未及，就見屠夫上去就把其中一個戴著豬鼻防毒面具的人砍翻在地。
哎？
正在整理衣領的林默愣住了。
看樣子是自己弄錯了，這不是熟人，是仇人。
前面另外一個人已經是抽出一把刀殺向屠夫，詭異的是，地上被砍翻的那位，居然和沒事人一樣，又站了起來。
脖子上那被切開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這是暴食詛咒的恢復能力。
但要比林默之前見過的恢復能力更強。
顯然這個戴著豬鼻防毒面具的人比下面那些豬頭怪物要厲害多了，豬頭怪物挨屠夫一刀，直接就涼了。
這人卻沒事。
林默沒有猶豫，立刻上去幫忙。
不管誰對誰錯，先打了再說。
一場混戰。
對方很強，再加上那個豬頭怪物，三打二，很快林默和屠夫就陷入劣勢，完全是被壓著打。
對方各自拿著一把刀。
刀刃上帶著一抹銳氣，劈砍突刺極為快速，稍不留神就會中招。
林默已經中招了。
剛才手臂被劃了一刀，好在鋼鐵詛咒及時發揮效用，只是劃開一道傷口，不然，林默這一條手臂都得被砍下來。
而詭異的是，傷口很疼，但卻沒有流血。
血，似乎是被對方的刀吸走了。
暴食詛咒的作用下，傷口很快愈合，因為沒有血，所以看上去和沒受傷的時候一樣。
林默很清楚這麼下去不行。
「小雨，和我圍攻矮個子的；小虎，豬頭怪物就交給你了。」
林默能呼叫幫手。
這一點屠夫真比不了。
瞬間，三打二變成了四打三。
小虎暫且不提，林默和小雨配合默契，一個天羅地網，一個斬首突擊。
這麼一下，直接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矮個子的敵人被詛咒鐵鏈穿體之後，被林默斬成兩段。
不過讓林默意外的是，即便是攔腰被斬成兩段，對方依舊沒死，生命力之頑強頗為罕見。
林默上去一腳踩住對方拿刀的手臂，將刀踢到一旁，再看小虎，這貨已經吃上了。
豬頭怪物完全不是小虎的對手，力量上就不是一個等級，撲倒之後，一口咬斷脖子，這會兒吃的正香。
暴食者號上的肉都有問題，林默和屠夫不敢吃，但小虎是例外。
這個吃貨好像有一種可以免疫一切詛咒的體質，只要是肉，它就能吃，而且吃了還不拉肚子。
還剩下一個敵人。
不過結局已經是沒有懸念了，現在是四打一，除非對方也會搖人，否則下場已經是注定的。
一對一，屠夫開始慢慢佔據上風。
同時擁有暴食詛咒的情況下，就看誰更凶猛，誰的力量和殺傷力更大了。
這一點，屠夫明顯更強。
很快，對方就被打倒在地，被屠夫剁了腦袋。
身首分家，這人依舊沒有死透，頑強程度可見一斑。
一場廝殺，99號食堂里已經是亂七八糟，一些桌椅已經變形，原本那個看熱鬧的食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
估模是怕殃及池魚。
林默這個時候問屠夫︰「你和他們有仇？」
肯定有仇。
不然干嘛上去就砍人家。
結果屠夫搖頭︰「我不認識他們！」
嘎！
林默這次是有些愣神。
「不認識，那你砍他們干嘛？」
屠夫這個時候一把將地上那個人頭拿起來，扯下了豬鼻防毒面具。
「為了這個。」屠夫解釋了一句︰「防毒面具，以後有用。」
林默弄明白了。
屠夫是看上對方身上的裝備了，所以直接動手明搶。
這麼看，有些不講道理，有些理虧啊。
林默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半截身體，急忙把腳挪開，然後揭開對方的臉上的防毒面具，連連道歉。
「對不起啊，實在是對不起，你看這事兒鬧的，沒仇沒怨的，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也怪你們，說個話啊，我還以為咱們有仇呢。」
地上那人瞪著凶狠的眼楮，嘴里不斷噴出血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看得出來，對方氣的夠嗆。
「也怪我，沒問清楚就動手，那個，你痛不痛啊？」林默看了看對方被斬開的傷口，里面腸子流了出來，林默幫忙往回塞了塞。
對方哆嗦了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眼一翻，不動了。
林默一探鼻息。
死了！
傷勢還是太重了，如果只是一些重要器官破損，暴食詛咒的恢復能力是有效的，但攔腰斬斷，多個主要髒器都被斬開，的確是神仙難救。
哎！
林默嘆了口氣。
屠夫這個時候指了指豬鼻防毒面具︰「有了它，可以進入貴族區。」
林默看了看手里的防毒面具，點了點頭，順手戴在臉上。
還別說，尺寸大小正合適。
「另外，他們的刀，你吃了吧。」屠夫又補充了一句。
林默不太理解什麼意思。
屠夫指了指林默手里的虎骨鐮刀。
林默還是不懂。
屠夫笑了。
帶著一種行家看門外漢的表情，帶著一種老師看學生，師父看徒弟的心態。
「你知道，為什麼要讓你挨那一下烙印嗎？」
突然，屠夫問了一句，感覺上又是跳躍性思維，扯了一句不相干的。
林默已經知道烙印可以提升暴食詛咒的力量。
「不只是如此！」屠夫揮舞了一下他手里的菜刀。
就見屠夫手臂上那六道環狀烙印居然是發出一抹幽光。
連帶他手里菜刀的刀刃上也有一抹銳氣涌動。
肉眼可見的那種銳氣。
「烙印除了可以強化你的暴食詛咒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作用，因為只有擁有烙印的人，才能真正使用屠刀。」
「記住，刀是你的伙伴，你要吃飯，它也要吃的。」
原來是這樣。
林默一听，心有所動，握著虎骨鐮刀琢磨起來。
當然，少不了屠夫的指點，很快林默就發現，自己現在還真的可以感應到虎骨鐮刀的氣息。
就像是一個‘活物’。
而在建立了這種十分奇妙的聯系之後，林默感受到了虎骨鐮刀的饑渴。
就像是一頭餓了三天的老虎。
接下來不用屠夫指點，林默走到地上那兩把刀的前面，用虎骨鐮刀在上面一點，啪啪兩聲脆響。
之前那兩個看上去還十分鋒利，頗有銳氣的刀，直接裂開，一瞬間所有光澤都消失了。
這一刻看上去就是兩個最普通的廢鐵。
看上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但又發生了很多。
實際上，林默剛才看的真切。
普通的眼楮是看不到的。
剛才那一瞬間，他張開了額頭上的鬼眼。
鬼眼的視野里，他看到自己手里的虎骨鐮刀似乎活了，長出了一張嘴，將那兩把刀嚼碎了吃了下去。
還別說，嘎 脆，營養又美味。
可能，吃下的是刀的‘精魄’，所以用肉眼看，只能看到地上那兩把刀裂開了，變得毫無光澤。
而如果實際用一下就會知道，剛才這兩把刀都可以和屠夫的菜刀對撞，絲毫不落下風範，現在再試試？踫一下準碎。
因為刀的精魄沒了。
反過來，林默用鬼眼的視覺看向自己的虎骨鐮刀，此刻，這一把刀上銳氣充溢，就像是一個吃飽喝足的人，精神頭十足。
林默這一次算是弄明白了。
還能這樣。
要是這麼來看的話，上暴食者號的好處可真不少。
首先可以強化本身就已經有的暴食詛咒，其次，還能擁有和刀之間的‘共鳴’，借用烙印的力量不斷強化自己的刀。
林默這個時候看了一眼屠夫手里的菜刀。
「這次我吃，下一次你吃。」
對方將義氣，林默當然也得守規矩。
屠夫搖頭，看了看手里的菜刀。
「我不用，這刀不是我的，是上一次我搶來的，不過從誰手里搶的，我忘了。」屠夫眯著眼楮說道。
這菜刀居然不是屠夫的刀。
林默沒想到這個。
「那你的刀呢？」
很自然的，林默問出了這個問題，屠夫嘆了口氣︰「被別人搶走了，這一次，我就是要搶回我的刀。」
明白了。
這次林默明白了。
林默又想起來屠夫在綠苑小區的時候，做一大堆刀，莫非是因為想要再做出一把他心儀的屠刀？
不過結果應該是沒成功。
那些刀在屠夫眼里，可能都只是殘次品。
怪不得自己搶了好幾把，屠夫都沒有翻臉，可笑自己當時還以為撿到寶貝了。
但這個事情也正常。
對于那個時候的自己來說，屠夫看不上的破刀，在自己眼里就是難得的好東西，是披荊斬棘的利器。
而這一次屠夫之所以願意帶著自己來暴食者號，就是因為想要讓自己幫他奪回曾經屬于他的那一把刀。
屠夫的意圖林默明白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默突然眼楮一花，瞬間一股股記憶沖入自己的意識當中。
就像是在極短的時間里看了好幾部電影一樣。
因為沖擊力太強，林默險些坐在地上。
頭有些疼，還有些脹。
林默緩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屠夫一邊模地上兩個尸體的口袋，一邊道︰「船上的人，他們一部分的記憶就會附著在刀上，被奪走刀，就會失去這一部分記憶，吃了刀，你就會得到他們對應的記憶。頭一次是感覺有些難受，但習慣了就好了。」
林默晃了晃腦袋。
心道還能這樣？
他立刻想到了想要找回原本記憶的殘耳。
或許曾經在某個時候，殘耳也是和屠夫一樣，手握屠刀的一個強者，但是，只要失敗一次，可能就會逐漸沉淪。
最後淪為暴食詛咒的奴隸，吃了肉，變成豬頭怪物。
屠夫從之前那兩個倒霉鬼身上模出了幾枚印著豬頭圖案的金幣。
同樣，這些金幣分給了林默一半。
因為得到了那兩個人一部分的技藝，現在林默也慢慢模清楚船上的規則了。
船上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只有禁忌！
禁忌一︰不要吃肉。
禁忌二︰如果遇到船長，千萬不要看對方的臉，更不要和對方說話。
然後就沒有了。
除了這些，其他的事情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或許曾經在某個時候，殘耳也是和屠夫一樣，是手握屠刀的一個強者，但是，只要失敗一次，可能就會逐漸沉淪。
而且這個禁忌只限于還保持人形的乘客，如果是已經變成豬頭怪物的乘客，那麼第一條禁忌可以不遵守。
林默這個時候注意到被他和屠夫搶劫並滅掉的那兩個人，是外國人，金發碧眼那種，也就是說，暴食者號一定不只是在吞鯨市停靠。
三個月只是一個周期。
在這個周期里，這艘船會周游世界，然後在不同的碼頭停靠，每一次，都會有不同區域和國家的人或者夢魘登上來。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
獲得暴食詛咒，然後不斷強化詛咒，擁有超越其他夢魘的力量和恐怖實力。
但與巨大的收益伴隨而來的是同樣巨大的風險。
在船上沾染暴食詛咒後，會被饑餓感折磨。
林默之前承受過。
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或者說，沒有人能忍受住，就算擁有鋼鐵意志也沒用。
如果在此之前能模清楚船上的規則，找到對應的‘素食食堂’，用刻印著豬頭圖案的金幣可以買到一些減緩饑餓感的食物。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生存法則。
如果不是第一時間模清楚這一點，那一百個人上船，一百個最後都會變成豬頭怪物。
另外就是像屠夫這樣的人，擁有特殊的‘刀’，這種刀殺死的豬頭怪物的血肉，在暴食者眼里是絕美的食物。
但吃了，就會變成豬頭。
現在，林默的刀經過‘蛻變’，吞吃了其他刀的‘精魄’，也變成了一把可以宰殺獵物變食物的刀。
有了這種刀，就可以不斷制造可以給豬頭怪物食用的食物。
某種程度上說，可以借這個能力驅使一些豬頭怪物為其所用，因為可以提供食物給它們。
就像是剛才那兩個倒霉蛋。
不就是牽著一個豬頭怪物？
「走吧！」屠夫這個時候說了一句。
林默點頭。
他們兩個都听到了遠處的腳步聲。
這里有人死在了‘屠刀’下，變成了可以食用的美味，可以說是香氣四溢，豬頭怪物的鼻子很靈的。
當初在14號碼頭，船都沒靠岸的時候，殘耳已經聞到了船上的肉香。
那麼在船里面，像是這種美食不被發現的概率，根本不存在。
林默和屠夫剛離開沒多久，果然有幾個豬頭怪物順著味道找過來，看到地上的尸體，瘋狂的撲上來啃食。
這就是暴食者號上的常態。
每天都會發生。
接下來的一整天，林默跟著屠夫把這一層找了個遍。
現在他們是在w4層。
具體意義林默不太懂，那兩個人破碎的記憶里也沒有這些信息。感覺有點像是地下四層的意思，當然這是在海上，所以，是海下四層更貼切。
這一層只有一個素食食堂，編號是99號。
他們遇到不少豬頭怪物，但絕大部分豬頭怪物都還有理智，不敢招惹屠夫和林默。
少數已經喪失所有記憶，變得瘋狂的怪物會攻擊遇到的一切目標。
這個肯定免不了廝殺一番。
而重點需要提防的是擁有‘刀’的乘客。
有可能是依舊保持人形的乘客，有一些豬頭怪物手里也有刀。
簡單來說，‘刀’和‘刀’相遇，如果實力相當，應該會相安無事，但如果一方更強，就必然會發生廝殺。
但屠夫這家伙不一樣。
只要是踫到帶刀的，無論是人還是豬頭怪物，也不管對方人多人少，都會第一時間攻擊。
屠夫的確很強。
就算身體被幾把刀同時刺穿，屠夫也不會停止攻擊的動作，配合強大的愈合能力和無以倫比的力量，最後總能取得勝利。
用屠夫的話說，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這是船上的生存法則。
那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林默認可這種說法。
因為他從被吞噬的刀上附著的記憶當中確認了這一點。
有可能前一秒還在並肩戰斗，下一刻，對方就會悄無聲息的捅你一刀。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不去戰斗，不需要動手。
那就是對方是一個‘無刀’的人。
就像是最開始在99號食堂里遇到的那個人。
對方保持著人形，但手里沒有刀。
因為沒有刀，所以不構成威脅，船上的‘刀’都不會將其當成攻擊目標，這也是一個潛規則。
不能攻擊沒有刀的人。
除非，是喪失所有記憶沒有意識的豬頭怪物，又或者，是對方主動先發起進攻。
此刻林默蹲在地上，接連讓虎骨鐮刀吞噬了另外幾把刀上的精魄和記憶。
屠夫沒有吞吃。
在他眼里，手里的菜刀只是過渡品，他要的是原本屬于他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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