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默說這一片無雲區就是他們這一次要找的目的地，三個鬼船之主都沉默了。
顯然，它們都有些猶豫。
海上的詭異夢魘，總能感覺到同類的恐怖。
在其他地方，這三個鬼船之主都是別人眼中恐怖和死亡的化身，但在某些更可怕的存在面前，它們連弟弟都不是。
就例如之前他們被‘簡’欺負，根本連頭都不敢露，露頭就是死。
「大哥，這個不能怪我們膽子小，實在是敵人太凶殘，我們一開始可不只是三個，足足有十幾個兄弟呢，最後，大都被那女人給吞了。」
講起過去，三個鬼船之主都是唉聲嘆氣。
按照它們的說法，生存不易，且行且珍惜，千萬不要沖動，一時沖動很容易做出後悔的事情。
「就例如這一片無雲區，我們感覺只要進去，肯定得出事。大哥，你信我們一次，真的，在對危險的感知這件事上，我們是專業的。」
鬼船老三也是信誓旦旦。
看三個鬼船老大觸須上那一根根隨風擺動的絨毛，林默也是思索起來。
它們三個都這麼說，那的確說明前面很凶險。
不過該去還得去。
但觀察一下倒也可以，謹慎一點還是必須要的。
于是林默讓寂靜號繞著無雲區外圍航行，先不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因為這一片烏雲區非常大，所以這一圈下來，估模最快也得大半天。
但很快，寂靜號就再次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
船頭甲板上，這個時候多了一個人影。
那真的是一個人影。
淡淡的，透明的，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位是一個幽靈。
比較特別的，這個幽靈是個小女孩。
穿著花格子裙，看上去也就是四五歲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對方身上有強烈到讓人窒息的執念。
就以林默的經驗來看，有執念夢魘，尤其是執念氣息非常強的那種，基本上都是‘無敵’的存在。
惹不起。
如果是正面相遇，能躲就躲。
可對方一聲不吭就直接上船了，這明顯是躲不掉了。
執念夢魘還有一個特點。
如果不了解的，會以為它們是菜逼，如果不了解情況直接上去動手，可能會死的非常慘。
林默拉住了鬼船老三。
「你們都退後。」
看到林默一臉嚴肅，鬼船老三還有點不服氣。
「大哥，這丫頭這麼小，你居然都下得去手？這種事兒，還是讓兄弟我來吧。」
「滾蛋！」
「好 ！」老三滾到了一旁。
那邊鬼船老大還是有點見識的，把老三拉回來說你可長點心吧，那是頂級執念，你上去，都不夠那小女孩吃一口的。
且不說在後面哆嗦的老三，林默這個時候一個人走了過去。
鬼船老大說這是頂級執念。
一點沒錯。
在林默眼里，這個小女孩的執念比他見過的進化論壇的‘醫生’，還有‘外賣小哥’都要強大。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身材小小的，怨念卻是大大的。
走到大概兩米左右的位置，不能再往前了。
不是林默不想往前，是他被小雨的手硬扯了回去。
在小雨看來，兩米，就是相對安全的距離。
真出了什麼事兒，她也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否則如果再近一點，她怕護不住林默。
林默尷尬的笑了笑。
不過他還是決定听小雨的。
「小朋友，你有什麼事兒啊？」
小雨的小手慢了一步，沒有封住林默的嘴。
看得出來，小雨的拳頭緊握，估模是有些生氣，怪林默嘴皮子太快。
遇到執念，尤其是頂級執念，哪兒能這麼輕易就開口。
萬一被對方給纏上，那可不好月兌身。
林默卻不以為然，他對付小孩子是有一套的，自封兒童之友，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噩夢世界里第一家幼兒園就是他辦的。
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小女孩也十分給面子，她看了看林默，開口道︰「你能幫我找到洋女圭女圭嗎？」
來了！
一般遇到這種問題，林默都會習慣性的問清楚，如果難找，呵呵，那不答應就是了。
于是林默就問小女孩，是什麼樣的洋女圭女圭。
結果小女孩像是沒听到一樣，又問了一句︰「你能幫我找到洋女圭女圭嗎？」
這一次，林默感覺汗毛直立。
不光是他，就連後面的鬼船之主和舞者也都有些心驚肉跳。
這一次小女孩的音調發生了變化。
已經是帶著一絲猙獰。
似乎，只能回答找，又或者不找。
但這種情況下，誰敢說不找？
可一旦答應，那就甩不掉了。
執念這玩意兒就是這樣，不答應對方的要求還好，答應了，就必須做到，非常難纏。
換做別人，這個時候一定慌了，可能立刻就得答應。
但林默不是一般人。
即便是面對頂級執念，他依舊能談笑風生。
開玩笑。
連‘快遞小哥’這種同樣是頂級的執念林默都能把對方忽悠瘸了，一個小女孩，搞不定她，那林默以後也沒法子在江湖上混了。
她不是問你能幫我找到洋女圭女圭嗎？
解決的辦法非常簡單。
「你等一下，我給你拿！」
林默扭頭在旁邊角落的紙箱子里，找了一個玩偶出來。
這是之前豆豆的珍藏，是用黑羊公館里那神龕惡鬼制作的玩偶女圭女圭，當時做這個可是費了老勁兒了。
後來豆豆玩膩了，就丟在紙箱子里不管了。
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給，你的洋女圭女圭！」
不用小女孩說話，林默硬把惡鬼玩偶塞到了小女孩手里。
後者明顯有些愣神。
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惡鬼玩偶，一個執念惡靈，一個惡鬼玩偶互相對視。
下一刻，小女孩笑了。
她抬頭看了看林默。
「謝謝你！」
「助人為快樂之本！」
林默謙虛了一句。
結果下一刻，小女孩就說︰「可我找不到我爸爸了，你能幫我找到我爸爸嗎？」
又來？
林默扭頭看了看那邊的三個鬼船之主和舞者。
「你看我們干什麼？我們和這小孩一點都不像，不可能是她爸爸的，大哥，你可別亂來啊。」
「是啊，咱們是兄弟，你可不能出賣咱們兄弟啊。」
林默無語。
心說把你們拉出來有用，那倒省事兒了。
可惜，這次小女孩要找爸爸，卻沒有了原本的那種‘戾氣’和‘凶狠’。
變的冷靜了。
從氣息和眼神，還有執念強弱上能感覺得出來。
這說明，小女孩雖然有執念，但這一次想要隨便拉個人說這是你爸爸，那根本就是自己騙自己。
說不定還會激怒對方。
所以說，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這和頂級執念打交道，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那都是技術活。
別人看不懂，才會覺得你是在胡鬧瞎搞，只有內行才能看出門道。
林默重新看向小女孩。
對方一直盯著自己，仿佛在她眼里，看不到別人。
「我很想幫忙，但我不認識你爸爸，如果你能說的更詳細一點的話，或許我就能幫你這個忙了。」
「那太好了，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小女孩急忙道。
「別著急。」林默擺擺手︰「你也不能讓我白幫忙吧，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小女孩的眼神陰冷了許多，這孩子年紀小小的，變臉倒是快如翻書。
不，簡直比翻書都快。
「咱倆，交個朋友，如果是朋友的忙，我肯定幫；不是朋友的話，那就恕我愛莫能助了。」林默提出了一個比較冒險的條件。
這也是在不斷觀察當中進行的調整，完全是經驗之談。
如果之前小女孩表現的稍微和林默預料的有所差池，那他現在提出的條件就不是這個了。
之所以要交朋友，那是因為林默知道大多數執念都很孤獨。
這種獨孤，是刻在它們靈魂深處的東西。
就像是一種特殊的烙印。
外人很難看出來，但這不代表它不存在。
而且，這種孤獨，實際上對執念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林默喜歡改變執念。
那自然是要從它們最在意的方面入手。
一個看似人畜無害，但實際上危險無比的頂級執念小女孩，她找布女圭女圭，實際上就是一種孤獨的體現。
找爸爸也是。
但兩者不一樣。
布女圭女圭代表朋友，小女孩在得到惡鬼玩偶之後，十分小心翼翼的抱著它，而不是隨意對待或者拎著。
這才是林默提出要交朋友的前提。
而對方找爸爸，卻是這小女孩最大的執念，也是她強大力量的根源。
不用問，這件事非常困難。
而且找爸爸這件事，容不得半點馬虎，如果真的隨便拉個人說是她爸爸，這小家伙絕對會立刻翻臉。
但這件事，反而可以問的仔細一點。
對方回答的越仔細，恰好說明，這件事越關鍵，越不能糊弄。
交朋友的要求，實際上是為了填補執念空虛寂寞的心靈。
說的更直白一點，這是在刷好感度。
這個事兒別人學不來。
如果上來就交朋友，小女孩肯定第一時間弄死你。
之前找布女圭女圭，實際上已經是刷過好感度了，有了這個基礎才能進行下一步。
對于林默的這個要求，小女孩明顯在考慮。
她考慮了足足有十秒鐘。
才點了點頭。
同意了。
好事兒。
林默立刻伸手和對方握了握︰「我叫林默！」
小女孩對于這種社交禮儀明顯有些不習慣，但還是開口道︰「我叫帕米拉！」
後面的鬼船老大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和旁邊的兩個兄弟和舞者道︰「大哥他真牛比，這才叫能耐啊，能讓一個頂級執念跟著他的節奏走，這種人物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也覺得大哥牛逼，太威武了。」
「對，以後就听大哥的了，他讓咱們干啥咱干啥，他讓咱們往東游，咱絕對不往西劃水，他讓咱們捉蝦，咱絕不逮魚！」
舞者听到這三個的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林默的確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一個恐怖的執念給控制住了。
這會兒林默正和帕米拉聊天呢。
聊著聊著，林默情緒上來了，一拍大腿︰「帕米拉小妹妹，這事兒你就是不求我，我也得幫你辦了，不就是找叔叔麼，我接了，你啥也別說了，這事兒我一定給你辦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眨眼。」
帕米拉居然給整的有點感動。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了，你之前是不是獨自在海上溜達？這不行啊，听哥的，就在船上住下，以後這就是你的家，等找到叔叔了，你和叔叔一起住下。」
林默胸脯拍的砰砰響。
帕米拉感動的不行，忍不住又說了一些關鍵信息。
林默仔細听著，點了點頭。
然後叫來舞者他們，讓船向前開，開到距離無雲區非常近的一片海域時，停下，丟下錨，固定大船的位置。
「你留在船上，大哥哥下去找東西。」
「好的，大哥哥你注意安全。」
林默和帕米拉告別。
隨後，林默一把抓住鬼船老三。
「老三，跟我下海。」
老三一哆嗦。
「下海干嘛？」
「找東西。」
「危險嗎？」
「廢話，不危險我拉你干嘛？」
「大哥，我，我頭暈，要不你叫老二和老大去吧，他們的水性比我好……」
最終在鬼船老大和老二的圍毆下，老三答應了，不答應也不行。
林默需要一個鬼船之主跟著。
因為他水性不行。
得有人帶他下到海底。
至于是老大老二還是老三，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這片海域下面，有一個沉船，也就是帕米拉和她爸爸來的時候坐的船。
船上有關于她爸爸的信息。
想要找她爸爸，只能下去找線索。
因為從帕米拉的嘴里，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她的確是不知道，畢竟，只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她所想的，就是找到爸爸，和爸爸在一起。
寂靜號上的水鬼有很多。
但在實力上能達到鬼船之主這種級別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所以老三跟著，林默放心。
此刻林默趴在了老三黏糊糊的身體上，對方不太樂意的一頭從船甲板上跳了下去，噗通一聲跳入黑漆漆的海水當中，入水之後，立刻向下游去。
海水很深。
估模得有幾百米。
換做林默自己，想下到海底深處，難度極大，但有老三在，那就容易太多了。
一些漂浮在海水中的低級水鬼感受到老三的威猛，早早的就避開了，沒有避開的，直接被老三撞碎，或者，被它的觸須抓住，當成收藏品，或者是下一個‘發言人’。
這事兒老三很熟。
海面上本就昏暗，水下更是漆黑一片，即便是無雲區那猩紅色的月光也難以照射到幾百米深的海底。
如同另外一個世界。
即便是在噩夢世界里，也是有水壓存在的。
好在強大的詛咒力量讓林默的體質遠超常人，光是鋼鐵詛咒，就能讓他擁有近乎于鋼鐵之軀，吸血鬼和暴食更是可以讓他長時間不呼吸。
林默這個時候取出磚頭錘，晃了晃。
噗嗤！
綠油油的火焰冒了出來。
磚頭錘上的綠火還是非常給力的，即便是在海底，這玩意兒照樣能燃燒。
也多虧是變綠了，不綠的時候，還真燒不著。
綠了，才能適應任何復雜的環境，用林默的話說，綠了，也就變強了。
拿磚頭錘往前一伸，照了照，林默和老三都懵了。
老三這個時候和變戲法一樣，吹了一個大泡泡，然後把林默和他的‘發言人’都塞了進去。
發言人說大哥，你說的沉船，是哪一艘？
林默無語。
心說我特麼哪兒知道。
此刻前面，有一大片沉船，根本不是一艘啊，是一大片，兩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那種。
「好家伙，這怎麼找？」
老三是故意這麼說的。
它想听到林默說既然難找，咱就不找了，走，回家。
可惜林默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來都來了，先找找唄，遇到困難再放棄也不遲啊。
「挨個找，老三你記住，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林默講大道理那是一套一套的，幾句話就把老三說的無地自容，如果不是這貨沒有臉，現在怕是已經羞的不能見人了。
「大哥你別說了，我知道了，我錯了，我改。過去我們被那個女人逼的不敢露頭，就是因為我們太容易放棄，意志力不足，以後我已經把這個毛病改掉，一定要做一個意志堅定，不怕困難的水怪。」
「好兄弟，這就對了。」
林默呵呵一笑，然後他踹開了距離最近一個沉船的門。
嗚嗚！
下一刻，從里面猛地冒出來幾個恐怖的鬼影，那猙獰的面孔讓人膽寒，最恐怖的是，後面還跟著一個更可怕的怪物。
有多可怕？
對方就像是十幾串葡萄，葡萄換成一個個恐怖的人頭，還有頭發，這些人頭老少男女都有，不光有人的，還有貓狗牛羊，這看過去，實在是太過滲人。
一看就知道不好對付。
恐怖的氣息就連海水都擋不住，那真的是撲面而來，林默反應相當快速，立刻關門，轉身就走。
「哎，大哥，你這……」
「吵吵個屁啊，趕緊走。」林默扯住一根觸須就往外拽。
老三沉默了。
林默告訴它，這叫給你上一課，不管干啥都不能太死板。
「記住啊，要懂得隨機應變，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老三一琢磨，似懂非懂，對林默更是肅然起敬。
－－－－－－題外話－－－－－－
凌晨一章，求月票支援！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