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鷹國,坑敦市。
工業發展帶來的污染極為嚴重,從早到晚外面都是霧蒙蒙的,今天泰河日報上面說,他們生活在的地方,可以稱之為‘霧都’。
「霧都,很形象,不過這些人只會抱怨。他們不知道這是發展的必然階段,他們什麼都不懂,一群泥腿子來到大城市,以為穿上得體的衣服,喝上了牛女乃,吃上了面包,拿起了筆桿子,就認為他們是文明人了,可實際上,他們只是這個社會的垃圾,遲早會被掃進垃圾桶。」
一個中年紳士表情嚴肅。
他在教育他的女兒。
女兒只有十幾歲,但看上去很瘦弱,她在用畫筆作畫,但因為長時間沒有吃東西,饑餓帶來的無力和胃部對食物的渴望,很難讓她集中精神。
「索菲亞,要集中精神,你之前做的很不好,所以我懲罰你一天不準吃東西,只有你達到我的要求了,才可以吃東西。」
父親手里的教鞭抽在了女孩背上。
疼痛讓她身子抽搐了一下,結果就是,畫筆不小心搞亂了剛畫好的畫作。
「廢物,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索菲亞,你又走神,我說過多少次了,當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必須集中你所有的精神。現在,立刻重畫,沒有畫好之前,你哪兒都不能去。」
花園邊的畫室內,訓斥聲時不時的傳來。
一直到很晚的時候,索菲亞才吃到了東西。
但為了懲罰她今天的失誤,所以晚飯只有一小口。
她把盤子舌忝的干干淨淨。
可即便如此,依舊感到饑餓。
很有意思的是,如果一直不吃東西,餓過勁,只會虛弱無力,饑餓感反倒是不明顯了。
但怕就怕這種,餓一段時間,吃一點點。
餓倒是餓不死,但長時間保持饑餓感,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折磨。
索菲亞覺得,他的爸爸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難以驅除的噩夢,是一個恐怖的,讓人陷入絕望和痛苦的詛咒。
她的成長過程,只有解餓是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除此之外,就是吃到食物之後的那一點點滿足感。
索菲亞是一個堅強的女孩。
她會想方設法用別的東西來排解情緒。
就例如,她喜歡小動物。
莊園後面有一個小型牧場,那里有很多牛,沒事的時候,她會去牛棚,和那些牛說話。
對她來說,這是難得的放松。
而且她喜歡和這些牛說話,因為,它們從來不會對她發火,也不會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更不會兩面三刀,虛偽的應承。
但是這種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
父親有一天發現了她的這個小秘密。
然後那次她是頭一次吃的那麼飽。
父親當著她的面,殺死了她最喜歡的小母牛,然後讓她吃掉切好的肉片。
母牛的腦袋,就擺在餐桌上。
那一幕,索菲亞永遠無法忘懷。
她含著淚吃下了牛肉。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盤子里的生肉一樣,被她自己嚼碎了,吞咽下去。
古怪的是,即便她吃了很多肉,但依舊感覺不到飽。
不,肚子飽了,但她依舊感覺到了饑餓。
而且這種饑餓感比她最餓的時候,都要強烈百倍。
當一個人承受了他無法承受的東西,最終結果,不是滅亡,就是瘋狂。
索菲亞成了後者。
在她成年的那一年,她的父親失蹤了。
年輕的索菲亞繼承了父親的一切。
包括莊園和這里的一切。
再後來,她和一個商人結了婚,生下了孩子。
似乎記憶里的那些痛苦回憶,也慢慢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不見,就像是被沙灘上的沙子掩蓋住一樣。
平平整整,和周圍的沙灘沒什麼區別。
但如果遇到大的海浪,沖開了表面的沙子就會發現,下面的東西,恐怖的讓人絕望。
……
林默發現美食家捧著那個咬了一口的隻果,一動不動,表情古怪。
本來母牛的腦袋就已經夠古怪了,如果母牛的表情再稀奇一點,那就是古怪中的古怪。
林默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美食家,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隻果,最後看了看那一副詭異的畫。
畫上的人像因為跑出來了,所以,只有背景。
目前的情況很詭異。
一般人這個時候必然大腦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默畢竟經歷的多了,立刻是推斷出幾種可能。
這里面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美食家從這個被咬了一口的隻果上,找到了某種東西。
應該是記憶。
林默記得老哥說過,有一些夢魔因為太過恐怖,甚至連它們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這些夢魔往往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例如,它們會把自身的一些更恐怖和黑暗的東西隱藏起來,又或者是它們的命門和視作珍寶的東西。
這時候,一直不吭聲的美食家突然開口說話了。
「我想起來了!」
林默一愣,就問你想起什麼了。
「全部,一切,我都想起來了。」
林默問,你想起什麼,倒是說啊。
說話的同時,林默看了看出口位置。
不行,要跑到出口,必須得經過美食家。
于是他開始尋找其他跑路的線路。
沒錯,林默準備跑路。
他感覺到了危險。
而這種危險恰好就是來源于美食家。
沒想到啊,看似忠厚老實單純的美食家,居然才是最後大boss?
如果是這樣,那就糟糕了。
這美食家有多恐怖林默是親眼見過的,輕而易舉就壓制了月姐,估模把自己摁在地上也是小菜一碟。
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
至于發生了什麼,林默不知道,但肯定和那個隻果有關系。
對了。
林默還有另外一套計劃。
比較冒險。
因為那個隻果就是詛咒源,所以林默覺得,或許,可能,大概,如果自己先下手為強,說不定能把隻果搶過來。
然後和黃皮紙接觸,吞噬這個詛咒源。
到時候自己的暴食者詛咒應該可以升級了,實力大概率也會水漲船高,但這個需要時間,不可能立竿見影。
就算能立竿見影,那提升之後能不能干得過美食家,那也是兩說。
「你想跑?」美食家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帶著笑意。
仿佛是在嘲笑。
「這都能看得出來?」林默問了一句。
「我不傻。」美食家說道︰「哦對了,稍等一下。」
說完,美食家在林默面前,摘下了腦袋。
就是那個母牛頭。
一個人自己摘掉了自己的腦袋,這畫面著實是有一點沖擊力的。
好在林默能扛,一般人扛不住估計當場就過去了。
之後,美食家招了招手,一個渾身蒼白,雙目漆黑的鬼從那一幅畫里走出來,捧著一個腦袋。
美女的腦袋。
美食家接過來,將這個腦袋按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索菲亞,美食家,只是我另外一個稱呼。」
「我喜歡畫畫,這是我目前唯一排解情緒的方式,以前也有去過牛棚,不過,因為一些事情,我沒有再去過。」
「鐘聲放大了我內心的陰暗面,當我承受不住的時候,我開始將我的陰暗面丟到這一幅畫里,我的恐懼,我的絕望,我的痛苦,我的記憶,當然,也包括我身上的詛咒。」
「就像是,往垃圾桶里,丟垃圾!」
她做了一個丟東西的手勢。
接下里美食家索菲亞將她的過去和成長經歷講解了一下。
林默不想听,但現在只能老老實實听著。
心里想著的是,對方會什麼時候對自己下手。
「你是不是在想,我什麼時候會對你下手?」索菲亞突然問了一句。
這怪物的確聰明,觀察力細致入微。
「你放心,我們之前的協議還有效,雖然我的一些糟糕的記憶重新回來了,但這並不會改變我最初的想法,那就是把這個該死的詛咒從我身上弄走。」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林默就指了指對方手上的隻果,說你把這玩意兒給我不就行了。
純粹是試著問問。
結果索菲亞笑了笑,將隻果丟了過來。
林默趕忙接住。
這詛咒源,對方就這麼給了?
林默感覺有點不現實,那剛才嚇唬自己是為啥?難道說這個索菲亞天生惡趣味?
也不對。
危險感是真的,這家伙喜怒無常,真要干掉自己只是眨一眨眼的事情。
只在一念之間。
所以得表現好點,不能讓對方生出殺意。
通俗的說,就是乖一點。
「這個給我了?」林默晃了晃手里的隻果。
隻果很新鮮,上面的咬痕似乎像是剛剛才有人咬了一口一樣。
甚至,可以從濃烈的詛咒氣息當中,嗅到那種隻果的清香。
對面索菲亞點頭︰「這只是其中一個詛咒源,先給你,而你需要幫我祛除所有的詛咒,少一個,我就吃了你。」
這次索菲亞露出了尖牙。
好家伙,有點恐怖。
雖然從林默所見過的各種妖魔鬼怪當中,索菲亞這外表絕對可以和他身邊女鬼三美相提並論,甚至在某種貴婦和御姐氣質上還要更勝一籌。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很可怕。
符合那種超級大boss的定位。
「詛咒源,不止一個嗎?」
林默喃喃自語。
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就問索菲亞,你說的詛咒,是同一類,還是不同類的。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有的是同一類,有的不是。」
「那怎麼能行……」林默急了,不過他剛說了一句,就發現索菲亞身上殺氣流動。
當下林默就改口了。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你放心好了,這個事兒包在我身上。」
「很好!」
索菲亞笑了笑。
不可否認,她笑起來真好看,有一種近乎詭異的嫵媚和誘惑,怪不得醫生那貨會迷戀對方這麼長時間。
哪怕是變成母牛頭也不離不棄。
但提到醫生,林默覺得這貨死的有點不值啊。
被詭異的自畫像吃掉,索菲亞從始至終連問都沒問一句,可想而知,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噩夢世界,舌忝狗都不得好死。
「那麼,你就去我的垃圾桶找找吧,把那些討厭的詛咒都弄掉,記住哦,如果搞不定,不光會吃掉你,外面馬車里等你的那個玩偶,我也會吃掉,哪怕她看上去並不好吃。」
索菲亞威脅。
惹不起。
當真惹不起。
這個索菲亞比蜘蛛還要恐怖。
好在對方是要自己辦事,而和蜘蛛,卻是你死我活的仇恨。
「那我怎麼進去?」林默看了一眼那幅畫。
剛問了一句,林默面前一陣恍忽,下一刻,索菲亞已經到了他面前,距離極近。
撅個嘴就能親上。
林默剛想說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結果就被索菲亞推了一把。
感覺就像是被一輛卡車撞了一下。
整個人飛了。
等林默落到地上再看,他已經進入到了索菲亞的那副畫里。
這里的詛咒氣息,濃的和加了雙份糖和女乃的咖啡一樣,甘醇,有一種厚重,顯然索菲亞這貨不知道把多少可怕的詛咒都丟了進來。
真把這里當垃圾桶了。
外面,畫框就像是一個窗戶一樣,索菲亞笑眯眯的站在外面,做了一個吃東西的動作。
還是在威脅。
林默沖著她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自己能行,請領導放心。
轉身林默就罵。
實話實說,罵的是有一點難听,但這能怪自己?
誰叫索菲亞這瘋婆娘做事這麼絕。
可罵歸罵,事兒還得辦。
這不光是因為索菲亞威脅他,還因為林默自己也需要強化他身上的詛咒。
本來是雙贏的事,愣是讓索菲亞給搞成一種脅迫。
她好好說,林默能不答應?
林默首先熟悉環境,這里是一個和畫室差不多的房間,只不過空間更小,也沒有什麼東西。
林默走過去,從唯一的出口推門走了出去。
出去,關門,林默發現外面是一個走廊。
不過現在他不著急探索。
先把這個隻果詛咒源吞噬掉再說。
熟練取出黃皮紙,林默將隻果放在黃皮紙上。
下一刻,隻果就像是沉入了水中一樣,瞬間沒入了黃皮紙內。
一股股詛咒氣息在黃皮紙上蔓延跳躍。
林默立刻感覺到了一股饑餓感。
還挺強烈。
再看黃皮紙上,原本的詛咒序列當中,多了一條。
5-11,饑餓!
林默一愣,覺得有些失算,居然不是對已有的詛咒進行強化,而是多了一個饑餓詛咒。
好像有點虧啊。
但很快林默就發現黃皮紙上,饑餓詛咒的文字和暴食者詛咒的問題進行了自信連線。
就像是有人用血色的筆在兩個詛咒之間畫了一條線。
還畫了個圈。
瞬間,林默感覺自己的實力如同野草般瘋長。
之前還有些失望的心情,在這一刻重新燃燒了起來。
「沒想到這兩種詛咒居然可以交相輝映,互相扶持?」
這個林默之前的確沒想到。
感覺這效果比直接強化一個詛咒還要 。
瞬間林默覺得自己又能行了。
自信心又回來了。
深吸口氣,林默甚至有一種這里的詛咒和恐怖感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錯覺。
他掃了一眼自己的詛咒。
暴食、鋼鐵2種(強化)、吸血鬼、剝皮、噬心、碎骨、焚燒(強化),蠱惑,衰老,鬼眼,共生、精神病,鬼噬,極寒,不死者,饑餓。
一共十七種詛咒。
黃皮紙上原本只有十六個詛咒位,不過林默還有貪婪之戒,又增加了兩個詛咒位,但即便如此,目前的詛咒位也只剩下了一個。
既然這里的詛咒氣息種類繁多,那如果有可能,林默會想法子找到一些可以加強已有詛咒的詛咒。
類似于‘饑餓’對‘暴食者’的互相提升。
將黃皮紙收起來。
自信心提升下的林默微笑著看著面前的走廊。
他的工作就是清除這里的詛咒,那就從這個走廊開始吧。
林默能感覺到這個走廊里就有一種詛咒。
對于如何清除詛咒,林默的想法,能自己用就自己用,不能用,就試著焚燒,如果燒不掉,就帶走。
只要從索菲亞的陰暗畫世界里帶走就算是完成要求,到了外面,丟到其他地方不就行了。
或者找幾個該死的惡人,將詛咒給他們安排上。
走廊很長,左右各自延伸到前面的黑暗當中,裝修還不錯,木質地板,每隔一段擺著一個木桌,上面有花瓶。
但里面的花束早已經枯萎。
這里有詛咒的氣息,但具體是什麼詛咒林默看不出來。
他試著往前走,路過窗戶的時候向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
試著打開窗戶。
失敗了。
窗戶像是焊死的一樣,根本打不開。
繼續往前走。
剛才接觸過的桌子,花盆,窗戶,都沒有詛咒源的氣息。
可林默能感覺到這里的詛咒源距離自己很近。
簡直是近在遲尺那種。
可如果仔細看,又看不到,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意思,撓半天,撓不到真正的癢點。
走了十幾米,林默又看到了一個房間門,更前面,依舊有一個桌子和花瓶,還有窗戶。
林默走到房間門口,打開門往里看了看。
然後,直接愣住了。
這個房間,不就是他剛才出來的房間麼。
那邊畫框里的索菲亞正沖著他笑。
趕緊關門。
這女人不能多看,多看上頭。
可不對勁啊。
「我剛才,明明是往前走的,怎麼可能又打開同一扇門,難道說,那個房間有兩扇門?」
林默自言自語,但很快他就推翻了這個沒有任何根據的推測。
那個房間他看過,很小,只有一扇門,而他走過的距離,至少有二十米,所以不可能存在又進入房間的可能性。
而且他走的是支線,也不是左拐左拐左拐左拐繞圈。
林默看了看花瓶里枯萎的花,還有窗戶,以及牆壁上的畫。
想了想,伸手就將花瓶抓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二十米,看到了門,看到了桌子,而桌子上的花瓶沒了。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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