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抬頭瞅了一眼。
心中了然。
「菲爾神父!」
來人正是菲爾神父,外貌和之前那個被罪惡支配的神父一模一樣。
不過眼前這個,臉上的表情還不至于陰冷到無情那種。
至少一只眼楮還保持著清明。
而另外一只眼楮,帶著陰狠惡毒,和林默之前看到的菲爾神父一般無二。
顯然,這個真正的菲爾神父還沒有完全失控。
他還在堅持。
不過看得出來,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罪惡在不斷的腐蝕他的身體,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保持著正常膚色,其他的大部分身體,都變的鐵青。
就像是尸體。
不過作為林默在三層夢境里見到過最厲害的存在,菲爾神父的確猛。
此刻作為本體的他,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讓人戰栗。
而其身後拖拽的罪惡之源更是龐大的嚇人。
就像是一節節火車,綿延向後,不知道有多長。
更像是一個恐怖的人形蜈蚣。
菲爾神父看了一眼林默,問就是你看了我的筆記?
林默點頭。
菲爾神父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搖頭嘆息了一聲。
「索菲亞,本來我對你寄予厚望的,我想讓你成為我的接班人,可你,居然走在了我的前面。」
好家伙,這不就是林默之前推斷的。
還真給蒙對了。
不過從菲爾神父的話語中,林默也听出來了,索菲亞的確是毀滅了。
她死在了她自己的悔恨之下。
想想也是,悔恨的本質就是對其自身的痛恨達到了毀滅級別,之前索菲亞將悔恨丟在了這里,就是怕反噬她自己。
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悔恨還是作用在了索菲亞的身上。
那一瞬間所造成的傷害遠超攻擊菲爾神父的那次。
所以即便是強大的索菲亞,也是立刻殞命。
這些菲爾神父也問了,林默就把經過給他講了一遍。
一時之間,神父也是唏噓不已。
但也無可奈何。
這個時候神父身後的那些罪惡鬼影開始發出了詭異的聲響,咒罵著,嘶叫著,哭泣,大笑,仿佛一瞬間來到了危險等級最高的精神病院。
「哎,又開始了!」
菲爾神父眼神一變,但神態還算淡然,就是有一些深深的無奈。
仿佛這種事情,他經常會遇到。
已經是見怪不怪。
不過很快菲爾神父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嚴肅,回頭看了一眼,無奈說了一句︰「偏偏在這個時候,這一下麻煩了。」
看得出來,菲爾神父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兒。
林默不喜歡麻煩,也不想招惹麻煩。
所以他啥都沒問。
菲爾神父瞅了林默一眼,忍不住問你不好奇?
「好奇什麼?」
林默反問。
「我剛才說的話你沒听見?」菲爾神父又問。
「听見了啊。」
「哦,我明白了。」這次菲爾神父恍然︰「你是聰明人,不是那種腦袋一熱就要拯救世界的熱血瘋子,那麼,和你說話的方式就要變一下了。」
下一刻,菲爾神父伸手一指。
一個恐怖的罪惡鬼影立刻撲向林默。
林默也不含糊,揮刀就砍。
鬼影被斬成兩段。
但這玩意兒就像是一團黑霧,一下子纏在林默周身。
這是罪惡。
林默能感覺得出來。
而且這種罪惡比自己之前罪惡纏身的量還要大得多。
一下子這感覺就不太舒服了。
「你這是做什麼?」林默看向菲爾神父。
按理說對方如果要殺自己,那是可以做到的,畢竟人家是三層夢境里的頂尖存在,雖說自己實力也強,但也就是二層夢境頂級存在。
和人家差著一段距離呢。
所以林默很好奇,菲爾神父這是要做什麼。
「你幫我辦件事。」菲爾神父也不藏著掖著。
他看出來了,和林默這種聰明人打交道,不能搞那些虛的,最好是有什麼說什麼,直接,不拐彎抹角的是最好的。
「有事兒你說話,何必搞這些?」林默指了指身上的罪惡之力。
「哎,還是有一點保險比較好,萬一你跑了,我怎麼辦?」
林默看出來了,菲爾神父和自己是一類人。
「啥事兒?」林默問。
「幫我去敲個鐘!」
「什麼?」
「敲鐘!」
林默盯著菲爾神父看,然後指了指外面,雙手比劃了一下。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
「敲鐘不是你的活兒麼?」林默皺眉,思考這里面可能存在的圈套和陰謀,是,菲爾神父是好人,但好人,未必就不干壞事兒。
「我現在動不了,剛才看到索菲亞死亡,有點激動,沒有壓制住罪惡之源,現在它們在鬧騰,你不去敲鐘,我就會失控,到時候……」
神父後面的話沒說,但和說了是一樣的效果。
林默明白為啥對方要給自己上個罪惡鬼影。
這特麼是怕自己跑路。
「那如果敲鐘,會有危險嗎?」林默覺得自己還得問清楚。
「當然有危險。」菲爾神父一臉理所當然︰「對于普通人來說,九死一生吧,運氣好的話,能活下來。」
「那我不去!」林默連忙搖頭,听到九死一生,他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差事。
「你不去是十死無生!」菲爾神父微笑。
就這麼盯著林默。
兩人對視三秒。
「助人為快樂之本,那具體怎麼敲,敲幾下,用什麼敲,你得告訴我吧?」林默妥協了。
不妥協,他立刻就會被菲爾神父干掉。
這老小子也不是什麼好人。
「沒時間了,你現在就去,我送你到鐘塔里面。」
「哎,等一下……」
沒等林默說完,他就被一團黑暗吞噬,等黑暗消散,人已經是到了鐘塔內部。
林默四下看看。
這地方挺熟悉的。
和畫里的鐘塔內部結構基本上一樣,厚實的牆壁,狹小的通道,每一塊磚石上都有歲月的痕跡。
林默甚至可以猜出來這里是第幾層。
既然和畫里的鐘塔結構一樣,那林默知道,敲鐘的裝置應該也一樣。
這樣自己倒是知道該怎麼敲。
那就抓緊時間吧,看菲爾神父也挺著急的。
只不過敲鐘就是九死一生,林默目前還不太明白危險在什麼地方。
他一路向上,相對容易的爬到了鐘塔的頂端。
這里果然和畫界里的鐘塔一樣。
就連罪惡之牆也是一般無二。
林默知道罪惡之牆的可怕,所以這次連看都沒過去看。
免得惹來其他麻煩。
直接敲鐘吧。
因為他看過懷表,現在的確已經到了敲鐘的時間。
站在塔頂看著周圍,霧蒙蒙一片,隱約可以看到下面的建築輪廓,綿延到霧霾盡頭,仿佛混沌一體,分不出彼此。
林默此刻走到搖桿旁邊,想著這事情很奇妙。
誰能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來這里敲鐘。
要知道頭一次來三層夢境的時候,這鐘聲代表著絕對神秘,絕對的實力,是這里最可怕的存在。
可現在,這個鐘聲,居然需要自己來敲響。
居然有一種天降大任的感覺。
林默想過拖延時間。
可他能感覺到神父在注視著他,如果偷懶,或者耍滑頭,估模很快就得領盒飯。
那就搖吧。
林默也是將注意力集中,開始搖動鐘擺裝置。
一圈,兩圈。
巨大的鐘還是擺動,然後傳來了第一聲鐘響。
因為距離非常近,所以林默耳朵都被震的生疼。
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沒有怪物,沒有攻擊。
說好的九死一生呢?
難道說,是菲爾神父故意嚇唬自己?
不可能,因為完全沒有那種必要。
繼續搖動裝置,第二聲鐘響傳來。
林默能感覺到,這一刻,整個三層夢境,這一座被霧霾籠罩的霧都,所有的夢魘都躁動起來。
甚至可以听到各種嘶吼聲和鬼叫聲。
自己身上的罪惡纏身也一樣,可說起來很奇怪的是,身上因為被罪惡纏身而影響的情緒,身體的負擔,居然減弱了。
看起來,鐘聲的確有壓制罪惡的效果。
所以菲爾神父才堅持這麼干,可以保持不陷入失控狀態。
然後林默發現,敲鐘的裝置實際上是自動的。
也就是說鐘聲頻率,敲幾下,都是設定好的,只需要有人啟動就行。
林默依舊精神緊繃。
他還在等神父說的九死一生。
鐘聲依舊,林默則是嚴陣以待。
只不過一直到鐘聲結束,林默也沒有受到攻擊。
簡直奇怪了。
現在林默認為,應該是菲爾神父記錯了,或者說,自己和他的情況不一樣,他敲鐘有危險,自己沒有。
只能這麼認為。
林默哪兒也沒去,就在這里等著菲爾神父。
幾個小時後,菲爾神父才姍姍來遲。
看得出來,對方已經表現的非常吃力。
身後拖拽的罪惡如同一個無法擺月兌的包袱。
見面後,林默就說這也沒什麼危險啊,早知道這樣,過來敲個鐘那不是分分鐘的事情,至于威逼利誘麼。
「我說的九死一生,不是現在。」菲爾神父說了一句。
林默讓他趕緊好好講一講。
之前是時間緊迫,現在時間充裕了,菲爾神父似乎也想說說話,于是就給林默講了起來。
先是敲鐘這件事。
「這鐘,不是普通的鐘!」
林默心說這不是廢話麼,普通的鐘能讓全城的夢魘和打了雞血一樣?
然後菲爾神父從頭開始講述。
說這個鐘,是教會實驗室制作的。
「而且當初那一場大爆炸,一定和教會實驗室有關。」菲爾神父說道。
大爆炸,教會實驗室,這些詞兒在林默這里十分陌生。
但隨著菲爾神父講述了一個極為漫長的故事之後,林默已經是有了一個概念。
這里的人,曾經都是活人。
生活在一百多年前的大鷹國。
這個和林默之前的判斷一樣。
一切,都是在那一場大爆炸後改變了。
「那天晚上,一聲巨響劃破天際,屋子里的點燈在瞬間熄滅,然後我們所有人就到了這個地方,我知道,我們可能早已經死了,甚至,敦坑市可能也不復存在了。」
菲爾神父說道。
林默打斷他,說敦坑市還在。
菲爾神父沒反駁。
可能這個事情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
但事情從那一天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地方像是和外界隔絕。
霧霾更加嚴重,而且多了太多可怕的怪物。
但事情並沒有完全失去控制。
教會實驗室的人員在維持著某種平衡和秩序。
「那幫人開始變的神神秘秘,平日里都躲在實驗室里不出來,我也懶得去管他們,這一座城市依舊在運轉,大家也慢慢適應了這里的生活,而我,也成了敲鐘人。似乎一切都過了很久,久到我已經忘記了時間,但如果回頭去看,又仿佛像是剛剛發生的,似乎就在昨天。」
菲爾神父講述的是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
感官迷失,記憶混亂。
就算是菲爾神父,他記得的東西也不是特別全。
尤其是在被罪惡纏身後,更是每天如同醉酒狀態,頭腦渾濁,一天里大部分時間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首先是敲鐘之後,你身上會沾染某種東西,教會實驗室的人說,那是一種道標,將來會引來可怕的東西,不過短時間內應該沒問題,你看我,敲了這麼久,什麼事兒都沒有,可將來的事情,我也不好說。」
「而且我現在的狀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索菲亞死了,我需要一個新的幫手,將來結束我的生命,防止罪惡繼續擴散。」
說到這里,神父瞅了瞅林默︰「我想好了,湊合湊合,選你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