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矩陣上的數字逐漸穩定了下來。
林默只是掃了一眼，然後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些東西給吸引了過去。
那些鏡子。
擺在周圍的鏡子。
此刻每一個鏡子里，都有一個人影站在那邊，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各不相同，有的甚至不是一個人，是雙胞胎，或者是一家好幾口人。
這些人影在鏡子里面站立不動，大部分身形都被陰影遮擋，只有那一雙雙眼楮透著一股幽光。
有點像是黑暗深林里的狼群。
林默此刻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首先格林教授沒說過境層穿透會達到這個數字的境層，此外，也壓根兒沒提到過現在這個場景。
這就是所謂的對科學的探索，對未知的探索。
而人們不知道，絕大部分‘未知’，都是令人恐懼的，是危險的，是要命的。
不過按照林默的經驗來看，這種境層的穿透持續的時間都不會很長，大部分是十五秒，最多的，也不會超過二十秒。
這麼短的時間里，就算有危險自己也能應付過去。
既來之則安之，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
林默輕咳了一聲，剛想叫一聲‘襲文君’的名字。
就在這時候，他感覺身後有異樣。
回頭看。
一個眼窩空洞七孔流血的男人站在那邊。
對方衣服上也都是血。
血已經將衣服原本的顏色掩蓋，甚至一滴一滴順著衣角落在地上。
這是一個很凶的厲鬼。
不過凶歸凶，林默也沒打算先下手。
他是很講道理的，主要是對方也沒動手。
這個境層應該是對方的家，而自己才是闖入別人家的人，所以對方表現的生氣，那是非常合乎情理的。
但動手，林默也不能挨打，肯定得反擊。
林默也不想浪費時間。
他開口喊了起來。
「襲文君，你在不在？」
林默希望得到回應，但他失望了。
沒有回應。
「歐文教授！」
林默退而求其次。
這一次，對面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突然快步走過來，林默眯著眼楮準備動手。
不過對方走到近前又突然停了下來。
伸手，遞過來一樣東西。
林默瞅了一眼，好像是一團紙。
同樣沾著血。
這是什麼意思？
他都準備動手了，結果對面這個恐怖的厲鬼沒有按套路出牌。
思考了兩秒鐘，林默伸手接過來。
如果紙上帶著詛咒，或者別的什麼惡毒的攻擊，林默會反手一刀把面前這個厲鬼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但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被揉成一團，沾著一點血的紙。
下一刻，周圍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怪叫聲。
像是有一大群人朝著這邊跑過來。
對面的厲鬼這個時候沖著林默說了一句話。
「數字……元素周期表，避開……」
這話說的混混吞吞，含湖不清，林默也只能听懂這幾個，下一刻，厲鬼取出一個像是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按了一下。
瞬間，周圍嘈雜的怪叫聲消失不見。
面前的厲鬼也消失不見了。
林默只感覺一晃神，然後就發現那邊的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這兩人看到林默，急忙詢問怎麼樣。
林默沒理他們，而是看向燈泡矩陣。
上面的數字變回了最初的0000。
這代表他已經從境層中返回。
只不過娜塔莎不見了。
這個林默知道，被境層里的某個怪物擄走了。
只有自己回來了。
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這個時候都圍了過來，林默擺手，讓他們先別說話，他自己需要緩一緩。
這的確需要緩一緩。
因為這一刻，林默居然感覺有些虛月兌。
就像是在現實世界里好幾天沒吃飯，又像是跑了十幾公里之後的感覺。
無力，四肢發軟。
顯然境層穿透對身體有很巨大的影響，需要承受強大的負荷。
這些在境層穿透結束之後，會立刻返回到身體上。
可以讓人清楚的感覺到。
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這個時候也不敢亂問，他們知道，這一次實驗一定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林默那個漂亮的女助手不見了。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在他們眼里，林默和女助手是同時消失的，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林默重新出現，女助手卻沒有回來。
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林默這個時候想起什麼，讓格林教授把實驗室科學家們的合影照片拿過來。
後者也沒問，立刻拿過來。
然後林默看著照片，指著上面一個人問這是誰。
「他是希爾頓研究員，是歐文教授的助手之一。」
格林教授解答。
「我在里面見過他，這家伙變成怪物了，脖子老長，手老長，身體也老長，很危險。」
林默說的是在2799號鏡層當中遇到的那個怪物。
當時就覺得眼熟。
這是因為林默之前看過實驗室眾多工作人員的合影。
只不過當時沒有立刻認出來。
「希爾頓研究員也是在那一次事故當中失蹤的。」
「不出意外，那一次失蹤的人員，都在境層世界里，我需要再進行一次穿透。」
林默直接表明想法。
這次他沒有成功把襲文君復活。
當然不甘心。
目的沒達成，就需要繼續嘗試。
況且，要復活的人沒復活，結果還搭上了一個。
娜塔莎被抓走了。
雖說林默對這個一開始想要算計自己的這個女夢魔沒什麼深厚的交情，但對方後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助手，幫了不少忙。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更何況還是當著自己的面被抓走的。
這事兒也不能這麼算了，即便不說別的，林默也得把這個面子討回來。
「這次穿透試驗本來已經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誰能想到，最後還是出現了一些意外。」格林教授說的是第三次穿透時，發生的境層錯亂。
導致林默進入了實現沒有設定好的境層世界。
這可是把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嚇了一跳。
他們是真怕林默也失蹤了。
那樣，這種試驗想要再進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萬幸的是，林默回來了。
所以他們不想立刻繼續實驗，至少得搞清楚之前出問題的原因。
林默沒說話，他知道格林教授和沃夫教授是在為自己考慮，畢竟實驗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偏差，結果根本是無法預料的。
可以說自己能回來，完全是僥幸。
「或許，並不是僥幸！」
林默想到了那個渾身是血的厲鬼，想到了對方最後的動作。
他這個時候看向格林教授，說有沒有一個控制器，可以控制實驗進程的？
「你說的，是這個？」
格林教授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東西。
是個黑色的像是遙控器一樣的東西。
林默看到這個，眼楮一亮，立刻點頭。
「這是歐文教授制作的控制器，操作起來比較復雜，只有歐文教授可以使用，他失蹤之後，就沒人再用了。」
格林教授嘆了口氣。
卻不知林默听到這話後，直接愣在那里。
心里簡直是掀起了巨浪。
當下林默想起來那個4444號境層中厲鬼遞給自己的紙團。
他伸手展開。
露出了掌心里的那個紙團。
紙團跟著他一起回來了。
他立刻展開，結果看到紙團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公式。
雖說林默也自稱是研究員，但級別和積累還是不太夠。
簡單說，他看不懂這些東西。
但旁邊的格林教授看了，卻是近乎一聲。
「這是實驗數據和公式，這，這，你是從哪兒搞來的？」格林教授聲音都有些 叉，因為太過震驚。
林默就把他在4444號境層中遇到的詭異事情給兩位教授講了講。
「我懷疑，我見到的那個厲鬼，就是歐文教授。」
這個懷疑有很多證據。
一個是對方手里的那個黑色遙控器。
格林教授說過，那是歐文教授親手做的，也只有歐文教授會用。
但那個厲鬼手里也有。
這是其一。
另外就是林默也想起來了，他是在叫了歐文教授的名字後，那個厲鬼才有了之後的動作和反應。
可以這麼推測，一開始對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麼的，所以在觀察。
而在叫出歐文教授的名字，對方知道是來找他的，這才有了遞紙條傳口信的行為。
「對了，還有口信！」
林默想起來那個厲鬼對著自己說的話。
只不過對方的語言能力似乎受到了巨大的破壞，導致說出來的話含湖不清。
反正林默就听到了幾個關鍵字。
「數字……元素周期表，避開……他是這麼說的？」
格林教授听完之後問。
林默點頭，表示自己就听懂這麼多，實在不行，要不下次再去4444號境層去問問？
「你進入4444號境層，不是我們操作的，所以很抱歉，沒法子把你再送進去。」
格林教授搖頭。
然後說出了這麼一種推斷的理論。
「我懷疑，歐文教授到現在，還在境層世界里進行實驗，林默，你可能就是受到了歐文教授的影響，這才導致我們的實驗產生偏差，讓你進入4444號境層。這不是意外，是歐文教授故意干涉的。」
「他為什麼這麼做？」
「傳遞信息，你帶回來紙團上的公式，是極為重要的境層實驗理論，有了這個，我們可以更有把握，此外，公式中也體現了一些特殊數字的重要性。」
緊接著，格林教授取出了一張紙。
上面是手寫的一個極為復雜的表格。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框框，互相鏈接，像是一部緊密的儀器，又像是某種高端芯片的設計圖紙。
「這是元素周期表。」格林教授介紹。
林默說別唬人，元素周期表我見過，根本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這是黑暗世界里的元素周期表。」格林教授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表情。
這次林默不吭聲了。
居然連這種東西都有。
黑暗世界，就是噩夢世界。
「這里的元素要更多，更復雜，甚至有些元素，只存在于特殊的地方，或者是某個境層世界。」
然後他用手指在上面點了幾個位置。
說這些就是歐文教授在公式里提到的一些元素，對應一些數字。
「將數字帶入公式，會計算出同樣的結果，這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提示，歐文教授要告訴我們，和這些數字有關聯的境層世界，是危險的，如果進入，十死無生。」
這道理林默懂。
可他有點不理解。
「既然如此，那歐文教授為什麼不自己出來，把研究成果告訴你們？」
林默的意思是說，既然那個厲鬼就是歐文教授，那對方可以把自己搞進去，按理說，他自己也應該可以出來。
「一定有某種原因，導致他無法離開那個境層世界了，就像是我們，已經無法進入深層次的境層世界一樣。」
沃夫教授嘆了口氣。
因為他是泡在魚缸里的人頭，所以嘆氣也是在吐泡泡。
本來很傷感的，結果硬生生搞出很多喜感。
「不過沒關系，有了歐文教授提供的公式，我們可以完善實驗細節，下一次一定可以更穩妥。」
林默這個時候也提出了一個建議，說能不能增加一點時間，十五秒，啥也干不了。
「十五秒只是為了安全設定的時間，實際上，我們最多可以將時間設定到五分鐘。」
「五分鐘嗎？」林默琢磨一下，說行，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