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省,大昆路。
一輛卡車正行駛在路上。
今天天氣非常好,天藍似海,雲似島嶼,空氣清新。
本來青鳥省人口就不多,噩夢降臨後,人就更少了。
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
「人少好啊,田里糧食夠自己吃,路上也沒車,出門打打獵,美得很啊。」副駕駛上,張全冒說道。
他四十來歲,衣服烏七八黑,臉上滿是胡茬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收拾了,此刻磕著瓜子,殼兒直接丟到窗戶外面,黑不 秋的手指上沾上吐沫星子,就在衣服上隨便一抹了事,仔細看,指甲縫里都是黑泥。
「老張,你看看你現在哪兒像個巡山員,邋里邋遢的,怪不得前兩天相親劉寡婦沒看上你,你說你自己也不爭點氣,我給你說再多好話有啥用?」
開車的人和張全冒年紀差不多,看上去要利索多了,雖說看上去也有胡子茬,但至少衣服沒那麼髒。
「說啥好話?一個寡婦,要求還那麼高,除了我這種老光棍,誰還能看上她?還牛氣起來了,我不要她,她當一輩子寡婦。」
老張還挺狂。
「我去,你說話咋能不要臉呢,人家還沒看上你就狂成這個樣子,這真要是看上了,你還不得要房子要地啊,哈哈。」
「那可不,她指定不是黃花閨女,但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純情處男!」
「我靠服了你了!」
車上兩個人笑著聊天打屁。
他們就是周圍的村民,村子里,有人逃到了大城市,也有人選擇留在了當地。
政府也給予了不少幫助,而且他們本身就是當地的巡山員,後來成了安全員。
安全員是一個新的職位。
算是吃‘皇糧’的,屬于正兒八經的公務員。
所以也不怪張全冒得瑟,他有得瑟的資本。
「要我說,現在這年頭,還處什麼對象?還結什麼婚?還是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就說咱們哪天要是不小心死球了,那也是無牽無掛,真要是有老婆孩子,你說,留下他們可怎麼活?」
張全冒這話,司機想了想,也是點頭,表示贊同。
「歪理也挺有理,不過話說回來,雖說這該死的噩夢不知道啥時候消失,但我覺得,終究得有一天消失不見,日子,還能回到從前。你現在找,容易,到時候再想找,人家可未必能看上你了。」
「愁的你哭呢,只要我老張願意,還不是想娶誰就娶誰……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反正現在我不找,再說這噩夢哪兒是說走就能走的,生下女圭女圭讓他活在這麼操蛋的世上?反正我做不出來,寧願一個人受苦,一個人掙扎,一個人好弄啊,活著吃口飯,死了,一瞪腿兒了事,誰也不麻煩。」
「不說這事兒了!」司機有些心煩,他就是有家室的,有老婆孩子,說實話,他比誰都想讓日子回到過去,這樣老婆孩子就不至于成天擔驚受怕。
但這世上的事兒,哪兒有那麼多能稱心如意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時候車上的電台發出了沙沙聲。
「喂喂,老王,老張,你們听到沒?」
「听到了,啥事兒?」
「你們今天找到的那個尸體,已經確認了,就是通緝犯林默,現在是不是在你們車上?」
「是啊!」
說話的時候,張全冒回頭,看了看卡車的車斗里躺著的死人。
用厚厚的草席裹著,一動不動。
「上頭說,一定要看好尸體,先把尸體帶回來,路上小心。」電台里的聲音沙沙沙,張全冒上去朝著電台就打了兩巴掌,沙沙聲沒了,好了。
「村長你放心,不就是拉個死人回去,惡鬼我們都不知道處理過多少只了,拉個死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你放心,沒問題的。」
「那就好,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一下。」
「放心!」
電台沒音兒了。
張全冒這個時候發現瓜子吃完了,他有些心煩的搓了搓手,模了模口袋,什麼都沒模到。
「哎,老王,有煙沒?」
「沒有!」老王沒好氣。
「你有就拿出來,我是真的沒了,大不了下次我給你買一條,多大的一點事,小氣。」
「一條?你給我買一盒我就謝天謝地了。」嘴上這麼說,老王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遞了過去。
「給老子留一根。」老王罵了一句。
張全冒嘿嘿一笑,說放心,從里面先掏出一根塞到老王嘴里,然後用打火機點著,然後他自己才取出一根點著吸了口氣。
這一瞬間,這貨像是飲了一倍濃茶,一臉的舒暢放松。
兩三口,一根煙沒了。
張全冒精神頭也上來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上面為啥要花這麼大力氣,找一個尸體?」
顯然他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現在這年頭,外面死個把人實在不叫個事兒,我記得最開始噩夢降臨的時候,每天光埋的尸體,就有上百具,最多的一次,發現三百多具尸體,都是死在噩夢里的。」
「這正常!」老王叼著煙開車,他不像張全冒,和個餓死鬼一樣吸煙,他是一點一點慢慢品。
「剛開始大家不熟悉噩夢世界,沒有經驗,所以死傷很大,那時候,我姨姥爺,姑媽,弟弟一家,都是因為這個死的。後來就好多了,到現在,很少再發現意外死在噩夢世界里的人了,外面的尸體也少了。」
張全冒回頭瞅了一眼,說這個尸體,不像是普通人。
「當然不是普通人,咱們這地方偏,很多消息傳不進來,或者說,大家伙兒也不關心外面的消息。」老王笑著說,他可是知道不少︰「這是林默,總局那邊的高層之一,最厲害的專家,沒有之一。」
「真的?」張全冒一愣,然後一拍腦門︰「對了,對了,我也想起來了,好像听說過,不是說他是總局的英雄?怎的死在這地方了?」
「你們啊,真的是不關心大事兒,你不知道,前段時間總局的老大,就是職位最高的那位,被人殺了,一塊死的,還有副局。」
「不會是這個人殺的吧?」
「就是他!」
「因為什麼?他腦子有病?」
「這誰知道?上面也是根據咱們從他身上發現的證件和裝備確認的。」
「那,他怎麼死的?」
老王扭頭湊了張全冒一眼,那表情似乎是在說,你看我像知道的麼?
「早點回去,早點交差,我老婆晚上給我炖羊肉,你吃不吃?」
「吃啊。」張全冒激動的搓著手。
「酒你買。」
「靠,行,我買就我買。」想到香噴噴的羊肉,張全冒決定出出血。
就在這時候,老王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罵了一句。
「老張,拿槍!」
張全冒抬頭一看,也蒙了,立刻從旁邊拿起一把步槍。
這是SKS,半自動步槍,幾十年前的老槍,早已經不是制式的武器,但在這種地方還是安全員的主力武器。
安全員,基本上現實和噩夢世界里的髒活累活都得干。
張全冒剛拿起槍,還沒來得及打開保險,玻璃就碎了,外面響起密密麻麻的槍聲。
老王感覺一顆子彈是擦著自己的臉皮飛過去的,當時就嚇的 打方向盤。
卡車開下公路,他本來是想跑來著,但車速有點快,而且轉彎也有點急,最主要的是槍械的射擊和子彈干擾了他。
導致車翻了。
張全冒這貨從來不系安全帶,直接甩飛了出去。
老王是司機,他倒是系著,此刻也是暈頭轉向,等反應過來,車已經側翻在路邊,玻璃破碎,車廂里亂七八糟。
外面槍聲依舊。
他听到張全冒那一把步槍的響聲。
估模那貨沒摔死,正反擊呢。
老王罵了一句,解開安全帶,從旁邊找到自己的槍,然後站起來,開始從破碎的玻璃往外爬。
他們是遇到攔路搶劫的了。
之前說了,這地方,偏僻。
上面的力量有的時候顧及不過來,再加上這地方,民風十分彪悍,再加上世道很亂,有人鋌而走險當匪徒太正常不過。
光老王知道的,有名的劫匪組織就有好幾個,那沒名沒姓,剛剛從事這個行業的認就更多了。
敢在這地方折騰的都是亡命之徒,不過很多都只是用刀啊斧頭啊什麼的冷兵器,有槍的,還有這麼多槍的,不多。
就那麼幾個大的。
老王這個時候一邊罵一邊還擊,說你們攻擊的是官方的安全員,這是重罪,還說你們活膩歪了,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這完全是胡扯。
但老王必須說,訓練的時候教官就是這麼教的,什麼情況,用什麼應對方法,那都有流程和套路。
這麼說是為了震懾,同時提醒同伴自己的位置。
震懾的目的不知道達到沒有,但提醒同伴位置這個是成功了。
張全冒爬了過來。
這貨摔的鼻青臉腫,滿頭是血,但似乎都不致命,而且還特麼挺精神。
「他們人多,這咋辦?」
「我哪兒知道?先通知總部,請求支援。」
「電台在車里呢。」
「別去了,打壞了。」
剛才老王就嘗試用電台,結果發現好巧不巧,被一顆子彈擊中,報廢了。
這種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人數又比人家少很多,火力也不如,失敗是注定的。
十分鐘後,他們就被活捉了。
子彈打光了,面對槍口,只能投降。
「這倆人怎麼處理?」一個亡命徒笑著問旁邊他們的頭兒,賊頭是個黑臉漢子,一看就是凶神惡煞,殺人如麻。
「那邊有土溝溝,弄過去,殺了丟下就行。」
「好 。」有人就去拖拽老王和張全冒。
這時候有過去查看卡車的亡命徒過來說,車里啥都沒有,就拉著一個死人。
「我草,這麼大的卡車,就拉個死人,你們特麼的是不是有病?」賊頭兒上去就踢了老王和張全冒幾腳。
「干,白忙活了。」
「一會兒殺人的時候用刀,子彈很金貴的。」
「頭,那個尸體拖過來了,你要不要看看?」一個亡命徒跑過來問。
賊頭說特麼一個尸體有個球的看頭︰「讓這兩貨拖著,一起丟到山溝溝里。」
看得出,賊頭心很累。
搶不到好東西,就沒有進項。
沒有進項,隊伍就不好帶。
當老大的苦,誰知道?
牙掉了往肚子里咽,苦,只有自己知道。
難啊!
就在這時候,地上那個尸體突然一個哆嗦,直愣愣站了起來。
這場面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因為太突然,有三個亡命徒啊一聲大叫,然後眼楮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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