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貴妾?

第九十二章  貴妾?

就在這時,王弘的聲音悠悠傳來,「卿卿,你一見我,便哭得這般傷心,若讓他人瞅見……」

話還沒有說完,陳容開‘門’的動作便僵住了。

她慢慢地收回了手。這一點她剛才也思量到了,只是後來被王弘氣糊涂了,忘記了

陳容轉過身,盯向王弘。

對上他可惡的笑容,陳容嗖地上前一步,把馬鞭鞭柄再次抵上他的咽喉。

這一次,她抵得有點緊,令得他不得不抬起頭。

陳容狠狠地瞪著他,壓低聲音命令道︰「王弘,我命令你想個說辭,把你我的關系掰清」

見他臉上的笑容依然可惡,陳容再次把鞭柄向上頂了頂。轉眼,那粗糙的金絲,便把他白淨修美的喉結處劃出一個小小的血點。

隨著一滴血珠沁了出來,陳容的心一軟,手中的鞭柄,便向後移了移。

王弘正瞅著她。

正靜靜地瞅著她。

那目光,有點奇異,陳容一對上,莫名的心虛起來。她垂下雙眸,避開他的視線,嘟囔一句,「反正你又不可能娶我。」

王弘悠悠一聲長嘆。

長嘆聲中,他廣袖一甩,緩步向外走去。

轉眼,他那白淨的手,握上了‘門’柄。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愣愣地望著他的陳容,四目相對,他那清澈之極,高遠之極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傷感。

這傷感,很輕微,似有似無,可不知為什麼,對上這樣的眼神,陳容心中的愧疚達到了極點。她張了張紅‘艷’‘艷’的小嘴,本能地想要安慰他,可話到了嘴邊,卻想著與他這般廝纏下去,自己就真沒有退路了。便嗖地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嘆息聲幽幽響起。

寢殿中,一縷極溫柔,極綿軟,極傷感的音線響起,「原來,阿容並不愛我啊……」

這聲音中,帶著一種穿越了亙古的寂寞和失落,似乎陳容並不愛他這個事實,令得他極痛心,極失落,極感傷。

陳容明明知道身後這個男人聰明絕頂,也知道他早就對自己的意圖心思‘洞’察分明。可這一刻,卻還是低低地回道︰「不,我動心了……可對你王七郎動心,會使我萬劫不復」

‘吱呀’一聲房‘門’輕輕打開的聲音傳來,轉眼,那道頎長的,白衣勝雪的身影,便離陳容越來越遠了。

不知為什麼,听著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陳容嗖地一聲轉過頭去,眼睜睜地望著他,望著他,望著望著,她的小嘴已抿成了一線

王弘一出‘門’,擠了一院落的人,便同時轉頭,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一襲白袍的他,宛如風中‘玉’樹,笑得極高遠,極清淡。

他便這般含著笑,廣袖一甩,施施然離去。

轉眼間,他坐上了馬車,轉眼間,他帶著眾僕離開了陳容的院落。

陳容望著那籌擁著他馬車離去的眾人,總覺得有一點不對勁。

當平嫗向她急急走近時,突然听到陳容驚叫一聲,咒罵道︰「該死他什麼都沒有說我明明要他把關系掰清的」

平嫗呆了呆,見到陳容小臉上淚跡儼然,連忙把房‘門’關上,沖上前來。

她扶著陳容的雙臂,小心地問道︰「‘女’郎,怎麼啦?」

陳容呆呆地轉過頭來,見到是平嫗,她的小嘴越來越扁,突然的,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一邊哭泣,陳容一邊撲入平嫗的懷中。她無助地抓著平嫗的衣袖,喃喃說道︰「嫗,我不要喜歡他,我不要喜歡這個男人「

平嫗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驚,連忙拍著她的背,問道︰「‘女’郎是指王七?」

陳容胡‘亂’點著頭,哽咽道︰「是他是他,這個男人我一點也不懂,他又有那麼高貴的身份,嫗,我不要喜歡上他。」

哽咽到這里,陳容啜泣聲一止,她慢慢地離開平嫗的懷抱,低著頭,以衣袖拭去淚水,陳容喃喃說道︰「嫗,剛才我听到他說,‘原來,阿容並不愛我’,听到他那麼嘆息,‘胸’口好生難受。」

她伸手壓在‘胸’口上,瞪著大眼望著前方,低低說道︰「孫衍說得對,我這樣的人,愛不起,也輸不起……我已輸過一次了,這一次,我絕不能再沉淪」

她的聲音很低,含糊其辭的,平嫗不由好奇地問道︰「‘女’郎說什麼呀,我沒有听清。」

陳容自是不會解釋,她低頭走出幾步,把馬鞭掛上牆壁,坐在‘床’塌上,愣愣地發起呆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砰砰砰」地撞‘門’聲傳來,轉眼間,一群人沖了進來。

她們看到愣神的陳容,同時嘰嘰喳喳地說著,「阿容,王七郎為什麼會來看你?」

「阿容,你便是為了他而去莫陽城赴死的嗎?」

「阿容,我雖然也愛慕七郎,然而我不如你,我萬萬不願為他赴死的。」……

此起彼伏,吵吵鬧鬧的聲音,差點把屋頂也掀翻了。

陳容抬頭盯著這些‘女’郎們,慢慢地低下頭,伸手撐著額頭。她閉上雙眼,頭痛地想道︰他不但沒有把我與他的關系掰清,我,我還把真話都說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在眾‘女’地追問,好奇的目光中,陳容站了起來。

她望向她們,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不,我不是為情赴死,我只是為了恩義。」

她的聲音堪堪一落,陳茜已哧聲笑道︰「少來了,你的臉上還有淚水呢。王七郎這麼來一下,你都喜得失魂落魄的,還好意思說不是為了情。」

另一個‘性’格溫柔的陳氏‘女’郎輕聲說道︰「阿容此舉,只怕連瑯琊王氏也會驚動。也許王家人思來想去後,會願意以娶妻之禮,迎娶陳容為貴妾呢。」

這是陳容的身份,能享受到的最大的禮遇

因此,那‘女’郎此言一出,眾‘女’都靜了靜。

半晌,陳琪喃喃說道︰「以娶妻之禮迎之?」她望向陳容,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一抹妒羨。

畢竟,她自己雖是南陽陳氏的嫡‘女’,可如果是她配王七,也只能為妾,也就最多是個貴妾。

陳容對上了眾‘女’變得羨慕的眼神。

她勉強一笑,低聲說道︰「我說了,我不是為他,我是為了恩義。」

自然,這一句話,沒有半個人听得進去。

陳容暗嘆一聲,又說道︰「瑯琊王氏何等‘門’第?我萬萬高攀不上的。」

說到這里,她廣袖一揮,喃喃說道︰「姐姐們請出吧,阿容實是累了,想休息了。」

她也不等眾‘女’反應過來,便這般和衣連鞋地倒在‘床’塌上,側身背對著她們。

眾‘女’郎沒有理會她的逐客,徑自嘰嘰喳喳地議論著。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絡續離去。

她們一走,外面馬車已是川流不息,這一次,是各府‘女’郎紛紛送上請貼,邀請她參加她們的冬日宴,詩會還有什麼琴賽。

陳容一律推拒。

第二天清晨,她剛剛梳洗完,一個僕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阿容可在?郎主有召。」

陳元要見?

陳容嗖地站了起來,她反‘射’‘性’地按了按‘胸’口,輕聲回道︰「稍後。」

她轉過身,沖到寢房中伸手便去摘馬鞭。

可手一按上鞭柄,她便是輕嘆一聲。慢慢地收回手,陳容從‘抽’屜中掏出一把金釵出了‘門’。

一個從平城跟來的婢‘女’見狀,上前一福,「‘女’郎?」

她望著陳容,用眼神詢問是不是要跟去。一大早,平嫗便與尚叟一道,去處理那些店鋪的事了。現在陳容的旁邊,只有這個婢‘女’。

陳容搖了搖頭,抿著‘唇’,提步跟上了那僕人。

現在冬寒漸深,太陽掛在天上,也透著一種濕寒。陳容望著四周落得光禿禿的樹叢,暗暗忖道︰再過兩個月,又要進入‘春’天了。

在她四下張望時,那僕人朗聲說道︰「‘女’郎,請進吧,郎主在里面呢。」

陳容回過神來。

她來的這地方,是阮氏的院落。

陳容緩步踏入。

李氏正站在台階上,她見到陳容入內,睜大眼盯了她一陣後,轉頭低低地說了一句。

不一會,陳容走到了台階下,她福了福,低頭輕聲說道︰「阿容見過伯父,伯母。」

回答她的是李氏,「阿容啊?進去吧。」

「是。」

陳容抬起頭,吸了一口氣,踏上了台階。

堂房中,陳元正坐在主塌上,他的旁邊坐著阮氏。

陳容瞟了瞟,見四周除了僕人外,並沒有陳微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朝著陳元和阮氏福了福,低低地問了一聲好。

主塌上的陳元,一直盯著她在打量,見她施完禮,點了點頭,朝右邊的一個塌幾指了指,溫和地說道︰「阿容啊,坐吧。」

「謝伯父。」

陳容溫馴乖巧地再次一福,低頭碎步走出,輕輕地坐在那塌上。

陳元收回打量的目光,輕咳一聲,問道︰「阿容,你去了莫陽城?」

陳容輕聲應道︰「是。」

「把經過詳細說來。」

「是。」

陳容低著頭,把跟陳公攘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她的聲音剛剛落下,陳元便是冷笑一聲。

他沒有開口,一旁的李氏已是尖聲笑道︰「真真可笑,你一個‘女’郎,會為了什麼恩義去赴死?你別把我們都當成傻子」

她瞪著陳容,聲音高昂,命令道︰「這其中必有隱情,你馬上給我說出來」

陳容離開塌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著頭,聲音堅定地說道︰「並無隱情。」

李氏尖笑起來。

在她的笑聲中,阮氏搖了搖頭,她輕聲說道︰「阿容,我們都是‘女’人,你有什麼事,何必對長輩都瞞著?」

陳容一怔,她抬頭看向阮氏,詫異地問道︰「瞞著?什麼事我要瞞著?」

阮氏笑了笑,不等她開口,站在一側的李氏已經尖笑道︰「還有什麼事?定是你已有了某個男人的孩子,左右都沒有退路,索‘性’與那人一道赴死。」

她說到這里,聲音一提,尖聲問道︰「是也不是?」

陳容一呆,轉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沒有看向李氏,而是轉眸望著阮氏,輕輕說道︰「阿容還是不是‘女’兒家,很容易‘弄’清啊。伯母若是不信,大可一查。」

她一個‘女’郎,竟然主動要求別人驗身。

阮氏怔忡間,李氏尖聲說道︰「真真不知羞恥」

這話一出,陳容差點失笑出聲︰她們可以肆意冤枉自己,卻說自己用事實證明的想法是不知羞恥。這思路,還真是怪異。

陳容沒有理她,她依然用那種明澈的,理直氣壯的眼神望著阮氏。

阮氏轉頭看向了陳元。

這時,陳元輕咳一聲,他長嘆道︰「阿容,你一個‘女’郎,竟有為情赴死的勇氣,了不得啊。只是,」他聲音一轉,頗為語重聲長地說道︰「此事你不但瞞著長者,還用假話來瞞騙我們。哎,要不是水‘露’石出,伯父當真不知。陳容你說起謊言來,那是爐火純青啊。」

陳容垂下目光,等他說完後,她低低應道︰「阿容慚愧。」

嘴里說著慚愧,可那表情,哪里有什麼慚愧的樣子?陳元失望地搖了搖頭。

他再次長嘆一聲,傾身向前,盯著陳容,徐徐說道︰「阿容,你痴慕于王七郎,還願意為他赴死。這等情意,真是感天動地。」

他咳了一聲,撫著下頜長須,笑得好不慈愛,「伯父這一次叫阿容來,是想告訴你,我已派人向王府提親了。」

嗖地一下,陳容抬起頭來。

在她的盯視中,陳元笑得滿臉‘春’風,「幸好瑯琊王氏的王儀也在南陽,伯父已請人把你的事情告知于他,令他們王家,便在南陽城中,以娶妻之禮迎你為貴妾。」

他說到這里,看向陳容的眼神中,已是施恩般的得意,「阿容,以你的出身,能攀上瑯琊王氏,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你跟了王弘後,定會與他們一道回到建康。到了那時,你可要恪守‘婦’道,溫馴行事,不可惹惱了王府中人。不過你大可放心,到得那時,伯父我,還有你三哥,都是你的臂助。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他說到這里,突然長嘆一聲,喃喃說道︰「王弘身邊,尚無妻妾,你若是已經懷上了他的兒子,那可多好?那可是瑯琊王七的長子啊」

他的眼神中盡是惋惜,似乎,陳容未婚先孕,被世人指責,在王府中再難抬起頭來做人的事不值一提,似乎,她只要有了這個孩子,他便會有了更多的,可以與瑯琊王氏提要求擺條件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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