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魁將光頭大漢的同伴綁在了樓下的電線桿上,等了兩個小時,高樓外面響起了直升機螺旋槳的呼嘯聲。
「人來了。」
霍魁把煙頭在光頭大漢的腦袋上捻滅,走到被火球嚴重破壞的窟窿前,向直升機揮手。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從直升機里飛了出來,不疾不徐地飄到霍魁身邊,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這位老友,開口道︰「你什麼時候能不到處搬家?
就今年,你都換了多少次地址了?」
霍魁聳肩︰「夜店里沒有新面孔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林馳的眼角抽搐一下,無奈道︰「你什麼時候能把留在超能局的信息資料改一改?
有你這樣的超凡初期嗎?
類似今天的誤會,發生多少次了?」
「我覺得這樣挺好,我特別喜歡扮豬吃虎的感覺。
再說了,這不是你的管理出了問題嗎?」
霍魁指著光頭大漢道︰「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溫和一點,怎麼會有今天的沖突?」
「超能局才成立幾十年,想要讓無法無天的修行者變得遵紀守法,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的。
能有如今的局面,我已經付出很大的辛苦了。
你不在我的位置,根本不知道壓力有多大。」
林馳深嘆一聲,無可奈何。
他看著霍魁越發蒼老的臉,轉移話題道︰「上一次見面是一年前,你的變化更大了。」
霍魁低頭看了一眼封閉嚴實的褲拉鏈,震驚,「這樣你都看得出來?」
「……」
霍魁哈哈一笑,拍著林馳的肩膀道︰「你的變化也不小,越來越有領導的派頭了。」
修行者駐顏有術,林馳看起來也就六十出頭,身形瘦高,剃著四四方方的平頭,兩鬢霜白,五官平平,面容有些嚴肅。
他環顧四周,視線在高飛的身上停留片刻,又移回到霍魁的臉上,「你是不是該請我喝杯茶?怎麼樣都該有個正常的待客態度吧?」
霍魁踮起腳,一把攬住林馳的肩膀,「茶是沒有的,酒倒是管夠,順便再叫幾個小妹妹?」
林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人啊,位高權重以後,連玩笑都開不起了。」霍魁語氣幽幽地感嘆。
「你覺得好笑嗎?」
霍魁點點頭,「我覺得我這個人還是挺幽默的。」
林馳扶額。
「唔……局……局長好。」
光頭大漢還趴在地上,楚楚可憐地喚了一聲。
「……我已經來了,就讓他們走吧。」
「你既然發話了,我怎麼能不給你面子?」霍魁道,「不過,我這棟樓的維修費、裝修費、折舊費、驚嚇費、精神損失費、回憶費、情懷費……必須要給!」
光頭大漢听得傻眼,維修費、裝修費、折舊費他接受了,驚嚇費、精神損失費他也忍了,回憶費、情懷費是個什麼玩意?
林馳掏掏耳朵,他習慣了霍魁的不著調,從青春年少到年過半百,霍魁始終保持著強烈的個人風格,每次跟這位老友見面,他常常能回憶起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時光。
「真是令人懷念啊……」
林馳在心里感慨一聲,然後說道︰「超能局會補償你的一切損失,你滿意了吧?」
「哦?」霍魁眼楮一亮,「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多想想,我再多添幾項費用。」
林馳無奈搖頭,轉而對光頭大漢道︰「你先走吧。」
「那……局長,我走了?」
林馳揮揮手。
光頭大漢風化作一股疾風離開。
……
來到一樓客廳。
霍魁沏了一壺好茶,兩人邊喝邊聊。
聊的是美好的青春,聊的是一起在武道宗修行的日子。
霍魁得到靈火上人的傳承後,當場被武道宗宗主收為弟子,被帶回山里之後,跟武道宗宗主唯一的真傳弟子林馳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兩人一起修行,一起執行師門任務,一起探索洞天秘境,一起屠妖斬魔……
他們是武道宗的絕代雙驕,是其他宗門嫉妒到眼楮流血的絕世天才。
正常來說,他們其中一人必定會接任武道宗宗主之位,使這傳承了數萬年之久的名門大派繼續輝煌下去。
然而……
「回想幾十年前,修行者將普通人視若草芥,隨意屠殺,力量的膨脹讓他們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
青春年少的我們立下誓言,此生定要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
超能局剛剛成立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笑我們不自量力,擁有數萬年底蘊的門派怎麼可能是我們想推翻就能推翻的?」
林馳背著手站在落地窗前,淡淡望著天邊的斜陽,「那些愚蠢的人不會明白,變革者前行的腳步是擋不住的。」
霍魁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眼眸微抬,「就算你把自己說得再偉大,也掩蓋不了你曾經拿師娘內衣打xx的事實。」
林馳猛然轉頭,震驚、羞惱、憤怒、難以置信看著霍魁。
霍魁聳了下肩,「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我對氣味很敏感的。」
「嗯???」
「師父、師娘、師妹、還有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啊。」
林馳緊抿雙唇。
「所以我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
「嗯???」
「師父常常會把錢忘在衣服的口袋里,我從來就沒缺過錢。」
「哦。」
房間里沉默下來了,很久很久。
「咳。」
林馳神色如常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手輕微抖動。
「師娘絕對想不到,那個拿她內衣打xx的躁動小鬼會殺了她全家。」
林馳送到嘴邊的茶杯頓時一停,他緩緩放下,「師妹還活著。」
「遲早會死在你的手里吧?」
老掛鐘 噠 噠消磨著時間,被陰影籠罩的林馳開口道︰「我不後悔。」
停頓了一下,他接著道︰「世界上不存在和平的變革,想要推翻黑暗的現實,就必然要面對尸山血海。
現在,所有修行者都被超能局約束,沒有人敢胡作非為,沒有人再為自己遭受的苦難哀痛了。」
霍魁似乎知道會是這種回答,他道︰「我也無數次的問自己,究竟後不後悔,但是……」
「但是……師父、師娘的死你仍然耿耿于懷,你忘記不了他們臨死前看你的眼神,對吧?」
林馳也知道霍魁想說什麼,同樣的話他听過很多遍了。
「我還是那句話,變革如狂潮席卷不可抵擋,極力維護過去的統治地位注定下場悲慘,他們該死。」
「轟!」
氣浪自霍魁體內暴盛而開,他死死盯住面前的人,房間里的溫度直線上升。
林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二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這幾年你實力跌落的更快,就不要自討苦吃了。」
「……」
霍魁的殺意漸漸平息了,他向後一仰,望著天花板深深嘆息。
無能為力。
「我知道,我們不一樣。」
林馳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我們當然不一樣,你是一個喜歡逃避、內心懦弱、、心存著可憐正義感的無恥之徒,而我……」
「你野心勃勃、冷漠無情、自私殘暴、貪婪惡毒……」霍魁背了一本字典,才喝口茶道,「我是真的想創造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而你是為了奪取所有門派的秘法,希冀突破這片天地的桎梏,尋找先輩的飛升之路。
可憐老子單純,信了你的花言巧語,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