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成發口唇發紺,手抖成了篩子,周從文淡淡說道,「沈浪,你把王主任推去循環內科,我給高主任打電話。」
沈浪早就懵逼了,心里沒了主意。
他從來沒想到周從文這麼一個小醫生竟然敢這麼懟王主任,他難道不想要前途了麼?但現在看,王主任似乎連命都沒了,別說什麼前途不前途的。
前途,那是給活人的。
可是即便知道之歌結果,再給沈浪兩個膽子他也不敢。
懵懂中听周從文說話,他下意識的跑出主任辦公室去推平車。
周從文給循環科打電話,通知那面有王主任心梗發作,做好搶救準備便掛斷電話。
護士長和沈浪推著平車急匆匆趕奔循環內科,周從文看著一地雞毛,心中毫無波瀾,轉身去查房。
自己的幾個患者都很平穩,最近還算是太平,可能沒到發工資的時候,所以酒駕、車禍比較少。
但世界杯已經開幕了,估計酒後打架斗毆、刀傷的患者會越來越多。
值班很辛苦,他也無可奈何。哪怕本事通天,周從文也改變不了很多現實——比如說酒駕,比如說刀傷。
要到十幾年後掃黑除惡,大力查處酒駕這一切才會有好轉。
查完房,周從文繼續完善病歷。大約過了1個小時,沈浪才回來。
「從文,你是不是瘋了。」沈浪回來後拉著周從文去防火通道,見上下沒人,點了兩根煙扔給周從文一根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呵呵,怎麼了?」
「王主任心電圖ST段抬高,診斷心梗,已經住院了。」
「沒事,咱們循環內科的水平還算可以。」周從文笑眯眯的抽了一口綠國賓,有點不太習慣。白靈芝雖然嗆,但是夠勁兒,想了幾十年,他還是更喜歡白靈芝一些。
就像是自己重生回來懟王成發一樣,夠勁兒。
上一世雖然也沒少懟他,但基本不得要領,只是年輕人梗著脖子和王成發硬干,被王成發輕松化解,不像現在游刃有余。
沈浪見周從文一臉從容、輕松,深深嘆了口氣,「從文啊,不是我說你,得罪了主任你覺得你能有好麼?」
「不得罪我也沒好啊,為什麼還慣著他?」周從文反問道。
「……」沈浪一時語塞。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他一老幫菜,都快六十了。我二十多歲,熬也熬死他了。」
「你……唉。」沈浪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周從文的話。
似乎有點道理,簡單說就是莫欺少年窮。可這不是學校,沒人會慣著一群小醫生,這里是社會,是社會!
「放心吧。」周從文吐了一個煙圈,笑呵呵說道,「你先想想今兒班怎麼值吧。」
「……」沈浪嚇的一個激靈。
周從文說得對,要是來急診怎麼辦?唯一能主刀的王主任生病住院,自己難道眼睜睜看著患者死了?
他手腳有點麻,用無辜的目光看著周從文。
「給醫務科打電話,讓醫務科通知急診科,胸科外傷患者送人民醫院去。」
「哦哦哦。」
周從文可對半夜搶救沒什麼興趣,而且現在自己連個主治醫師都不是,根本沒有資格主刀三、四級手術。
「那我去打電……我還是直接去一趟吧。」
「也行。」
「從文啊,你脾氣什麼時候這麼暴躁的,你知道麼,看你和王主任吵架的時候我差點沒嚇死。」沈浪苦笑。
「不是吵架,是講道理。他安排王強去進修的時候怎麼沒問問我的意見?」周從文不屑的說道,「出事了想起讓我背鍋了?開什麼玩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安排我去,醫院是他家開的啊。」
「呃……」
「要是王強爸媽病了、死了,這個忙還是得幫。可明顯和咱們沒關系,憑什麼讓我去背鍋。這口鍋誰願意背誰背,反正我不背。」
「你說王強這次是怎麼了?不就是進修麼。他一直說什麼萬花叢中過,前幾天我看見他和一個小護士在病理科後面聊天,小護士一直在哭,估計是想甩了人家。」
沈浪清醒了一點,開始八卦。
「那些姑娘多水靈,怎麼都讓王強給禍禍了呢。」
「怎麼,你也想禍禍?」周從文笑呵呵的問道。
沈浪就算結婚也是個耙耳朵,有心沒膽,周從文清楚的很,他也就是這麼說說。
「唉,我就是替那些姑娘們不值。」
「鬼迷心竅了唄,誰年輕的時候還不遇到幾個渣男。不踫幾個渣男,怎麼長大。」周從文把煙頭彈掉,「你抓緊去,別趕巧了這就送上一個大車禍的患者。」
「……」沈浪縮了縮脖子,抓緊時間抽兩口煙,把一根煙抽到過濾嘴,這才戀戀不舍的去衛生間的水龍頭處澆滅煙頭扔進垃圾桶里。
周從文背著手,弓著腰走出防火通道。
記憶中粗糙的水泥地面要過段時間才能鋪上大理石,牆壁上的油漆有些斑駁,但卻是那麼的生動,這些周從文無論看多少遍都看不膩。
他在上一世想過很多次自己如果能重生要做什麼,吃喝玩樂、驕奢婬逸都太無趣。
真想像樹懶一樣掛在樹上一動不動的發呆。
周從文仿佛是一頭剛剛飽餐一頓的雄獅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哪怕他和主任兩個字沒有一點關系。
護士長也回來了,她本來想要找周從文聊聊,可是看見周從文背著手走在走廊里的樣子,一肚子的話煙消雲散,一句都說不出口。
唉,這事兒鬧的,護士長也有點愁苦。
半個小時後,沈浪回來了,他一臉便秘表情的走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一臉便秘表情的中年男人。
「沈浪,和醫務科說了?」周從文不放心沈浪辦事,詢問道。
「醫務科沒事……可是急診科……有個患者,你說怎麼辦?」沈浪結結巴巴的說道。
周從文一早就看見那個一臉便秘表情的男人,他走路、呼吸、表情、臉色都還算是正常,最起碼沒有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毛病。
「怎麼回事?」周從文好奇問道。
「他胸腔里有一只小強。」
「……」周從文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