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廖，你愛人又氣胸了？」周從文問道。
來的人是廖醫生，和周從文一屆分到三院，不過他在檢驗科。
去年結婚，比較苦惱的是他愛人經常性犯氣胸，要做X光檢查，所以還沒要孩子。
「嗯。」廖醫生苦惱的說道，「片子報的是肺組織壓縮25%，先住院養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嗯，能不下管就不下管。」周從文從記憶的灰塵里找到相關資料，一邊琢磨一邊說道。
經常復發的氣胸，可能性有很多，比如說之前的那個面臨高考的孩子就是一種。
但成年女性經常氣胸，診斷的選擇範圍縮窄了很多。
周從文探頭，見沈浪正在看片子，拉著廖醫生說道，「小廖，問你件事。」
「怎麼了？」
「你愛人每次犯病有沒有固定的時間？」周從文問道。
「……」廖醫生用奇怪的目光看周從文，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古怪。
固定的時間，這怎麼可能。
「小廖，你仔細想想。」周從文迎著他的目光認真的又重復了一遍。
「沒有，真沒有，氣胸怎麼可能按時發病呢。」廖醫生雖然愁苦，但還是很認真的回答周從文的問題。
「上次什麼時候？」
「45天前，是你接的，右側肺組織壓縮20%，你忘記了？」
「大上次呢？」
「……」廖醫生怔了一下。
「這麼說吧，每次氣胸前後是不是都伴有月經？」周從文很認真的問道。
「胡說八道！」王成發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王主任，您來了，我愛人又犯病了，您幫著看一眼。」廖醫生連忙和王成發打招呼。
至于周從文剛剛說的事兒，廖醫生也沒往心里去。
「不學無術。」王成發的注意力卻不在廖醫生的身上，先斜眼撇嘴，鄙夷的訓斥周從文。
周從文笑了笑，站到一邊。
「小廖，你愛人這次肺組織壓縮多少？」王成發隨後問道。
「25%。」
「我看一眼片子，能不做手術就不做手術。胸腔閉式引流做的多了也容易出現竇道，越做越沒辦法做。」
王成發說了一句很拗口的話，但大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進了處置室，沈浪恭恭敬敬的把片子遞給王成發，「師父，你看一眼。」
王成發接過片子按在窗戶上。
「小廖，從前的資料你都帶了麼？」周從文問道。
「沒帶，以前的片子和這次的沒什麼區別。」廖醫生小聲說道。
他也知道周從文和王成發關系不好，不想周從文挨罵，盡量壓低聲音交流。
「先住院觀察吧，吸氧，抗炎對癥，有不舒服的你帶著去做個胸透。能好就先養著，不建議手術治療。」王成發看了十幾秒片子後沉聲說道。
「好。」廖醫生連忙接過片子，「辛苦了，王主任。」
王成發瞥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周從文，一撇嘴，抬腳出門。
等他離開後，處置室的氣氛才輕松了一點。
「你說你，在我們科辦理VIP了呀。你們兩口子，走路不撿錢就算吃虧是不是。」周從文笑呵呵的說道。
幾人關系都很熟悉，都是一屆來醫院的，平時偶爾會一起聚餐，所以直接開起玩笑。
辦理VIP這種話可是不敢和患者說。
「你等我好了的。」廖醫生的愛人咳嗽了一聲，想要和周從文說笑兩句，但胸悶氣短嚴重，再多的話懶得說。
「上次你住院後我覺得情況不對，所以最近鑽圖書館查看了幾天的文件。前幾天看一篇報導，說成年女性經常反復發作氣胸，有30%可能性是月經型氣胸。」
「啪~~~」廖醫生抬手一巴掌拍在周從文後腦勺上。
「你干什麼。」
「從文，我愛人生病了，你怎麼還開玩笑。最近天涯上多了？看月經貼看的？」
「……」
周從文怔了一下，天涯、崖叔，好久沒听到這個名字了。
2002年正是天涯剛剛興起的年代，大家在社區里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和十幾二十年後的自媒體、短視頻平台截然不同。
月經貼……
不對，自己想什麼呢。
「別鬧，我說的就是正經事，沒開玩笑。」周從文很認真的說道。
廖醫生、廖醫生的愛人、沈浪都疑惑的看著周從文。
都是搞醫的，氣胸和月經怎麼能聯系起來呢，周從文是不是瘋了。
「子宮內膜異位癥你們知道吧。」
「知道……吧……」沈浪猶豫的說道。
「子宮內膜異位到胸腔里去了，所以氣胸都在月經前後出現。」說著，周從文看著患者的眼楮問道，「你仔細想想，每次氣胸發作的時候是不是都在月經前後？」
廖醫生的愛人仔細想了想，點點頭。雖然周從文說對了一點，但她還是不信。
月經，氣胸，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東西，放在一起怎麼想怎麼古怪。
「而且位置也給了有力的證據——右側自發性氣胸。」
周從文繼續說服他們。
「呃，還有特定位置？」沈浪覺得周從文越說越玄乎。
「通過淋巴管或者靜脈轉移的子宮內膜組織到達肺部後，隨著月經期的萎縮月兌落，引起髒層胸膜的破裂出現氣胸。
假設轉移灶位于比較靠近中心的肺組織內則表現為咯血，淋巴回流在膈肌表面分布並不均勻，往往在右側分布更多，這也可以作為解釋右側發病較左側多見的原因之一。」
這不可能吧，沈浪無語看著周從文。
「小廖，我建議做手術治療。你先別緊張，胸腔鏡，創傷比較小。」周從文安慰道。
「呃……」廖醫生猶豫，他無法判定周從文說的是真是假。
「王主任胸腔鏡的水平好像……咳咳，有可能要輔助小切口吧。」廖醫生的愛人有些害怕。
「王成發水平的確不夠，可以找醫大的陳教授來。」周從文肯定的說道，「就算是不做手術，找陳教授會個診也是好的。月經型自發性氣胸這種罕見的診斷的確需要上級醫院會診。」
……
……
與此同時，陳厚坤站在並區外，看著對面年輕的女人目光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