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坤很難想象到底周從文與王成發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會到這種地步。
「小周,不至于吧。」
「陳哥,我是外科醫生,作為主任雖然沒有義務讓每一名醫生都有機會做手術,但總不能故意卡著不是。斷我前程,你說這種怎麼算?」周從文淡淡說道。
周從文心性一等,但卻有兩個繞不過去的坎,以至于心念無法通達。
這不是陳厚坤一句兩句輕飄飄的話能勸住的。
而且周從文的話讓陳厚坤一下子想起張友。
不過他屬于老好人,心中並沒有太深的怨念。現在看張友應該走錯了一步,把胸腔鏡手術都讓給自己。
也算是錯有錯著。
正說著,滕菲急匆匆的走進來,白服刷刷作響,仿佛背景音樂。
「小周,患者吃的的確是替格瑞洛,據說是親戚從國外帶回來的。」藤菲興奮的說道,隨後小聲說道,「我估計是藥商給他買的。」
周從文對是誰買的並不在意,自己在,王成發想死都沒那麼容易。
「嗯,心髒竇性靜止一般來講應該是替格瑞洛的並發癥。把藥停了,換成每天60mg普拉格雷就行。」
「可要是不好呢?」滕菲還是不放心,畢竟站在自己面前說話的人是一個20出頭的年輕醫生。
「安裝臨時起搏導線,如果竇性心髒靜止出現可以保證患者安全。要是還不好,那就去帝都吧,我也沒辦法。」
我也沒辦法,這五個字說的輕松而大氣,仿佛周從文是院士指導自己手下的學生干活一樣。
滕菲怔了一下,無奈的點了點頭。
雖然眼前這位小醫生說話的口氣有點大,但說的的確有道理。先安裝臨時起搏導線,然後找尋各種辦法解決問題。
如果不行,那就上級醫院唄。
因為第一次遇到類似的事情,所以她沒想到起搏導線。這很簡單,邏輯充分,周從文說了一句滕菲馬上明白該怎麼做。
就算是換藥後不見效果,安裝起搏導線也能保證患者順利到帝都。
周從文有些感慨,他看著滕菲。
按照以後的說法,滕菲屬于大前浪,把心髒介入手術的紅利從頭吃到尾的那種。
要是她心思再大,成立一家醫療器械公司,所有器材都從自家人手里走,掙得更多。
可不能否定的是因為滕菲她們這批人的出現,全國人均壽命至少延長了0.5年。
至少!
可這種大前浪現在還是有些稚女敕,連臨時起搏導線都沒想起來,周從文的心里順其自然的想到。
只是稚女敕這個詞由他一個「小」醫生形容,似乎有些不恰當。
「那我先走了。」周從文對著滕菲笑了笑,「陳哥,晚上的晚宴你要發言吧。」
「嗯,你別看我笑話。」陳厚坤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我不去。」周從文直接拒絕。
「啊?你不去參加?」陳厚坤奇怪,「為什麼?」
「有那時候我回去打幾個結都行啊。」
「呃……」
「走啦。」周從文背手弓腰,悠然離開循環內科,果然根本沒去王成發的病房看一眼。
「老陳,你怎麼認識他的?他到底是誰?」
等周從文離開很久,滕菲才茫茫然問道。
這個問題陳厚坤也沒辦法回答,他只能苦笑。
……
……
周從文下樓,看了一眼時間,似乎今天有點晚了,不太合適。
他也不知道兌獎有什麼流程,上一世里描寫都要低調,還要戴帽子、口罩什麼的。領個獎要弄成劫匪的樣子,周從文也是很無語。
具體周從文不是很理解,而且他對「區區」六千多萬也不是很在意。
吃過見過,六千多萬這點小錢還要那麼低調麼?
再過一些年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都是小頭,周從文手里經過的私人捐助每年都十億左右。
周從文拿出手機,電話打給柳小別。
「小別,干嘛呢?」
「在忙,你開完會了?」柳小別問道。
「今天時間不夠,明天你給我幾個小時。」
電話那面頓了一下,周從文能從虛無之中看到柳小別警惕的目光。
「我明天去取一張支票,你幫我弄一下。」
「你要是騙我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嘖嘖,周從文,你做好準備了麼?」
「……」
過了很久,柳小別才疑惑的問道,「你走路踩狗屎上撿到的?那樣的話可不行,人家……」
「跟你說過我體彩中獎。」
「別鬧,你得中了多大的獎才能……」說著,柳小別遲疑了一下,忽然問道,「世界杯8強?說是有五十注中獎,真的是你?」
「是啊,已經說了八百多次。」
「我去!我路過那家彩票店,門口拉出大紅橫幅,上面都寫的人真的是你?!」
「嘿,那明天一早見哦。」周從文笑眯眯的說道,「對了,你認識醫療器械廠家麼?」
「老板,想投資麼?我是最好的選擇。」柳小別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很多,宛如吹風吹動柳絮,爬樹發呆的那個姑娘蕩然無存。
「見面再說。」
周從文背手弓腰,一點年輕人的活力都沒有,悠然走出醫大二院。
……
「喂,阿斯利康的小康麼?問你件事。」
滕菲這面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咨詢有關于藥物的問題。
「替格瑞洛是你們公司的藥吧,效果怎麼樣?」
電話那面馬上傳來業務經理親切而熱情的講解,不過她說的不是滕菲需要知道的。
「小康,等一下,我想問的是替格瑞洛是不是有造成患者竇性心動過緩甚至竇性靜止的可能。」
雖然沒看見對面的表情,可是陳厚坤能覺查出來那位康經理難堪。
那面沉默了一會,和滕菲說了兩句話便掛斷電話。
「說是她也不知道,要問問總公司。」滕菲笑了笑。
「我覺得小周說的像是真的。」
「一個外科醫生對用藥怎麼可能了解這麼多。」滕菲滿不在意的說道,「不過臨時起搏導線倒是可以下,我說老陳,你現在所有心髒手術都不能做了麼?」
「是啊。」
說起這個,陳厚坤神色黯然。
雖然胸腔鏡是個大項目,可心外的手術包含了他一輩子的追求,說舍棄哪那麼容易。
如果不是張友故意刁難,陳厚坤即便知道心外窮途末路估計也得堅持很久很久,直到山窮水盡的那一天。
「唉,最近有幾個患者轉給你們,張友不敢做,全都讓去帝都了。有個患者特別窮,去不起帝都,回來求我。老陳,你看……」
「滕主任,你這就是難為我了。」陳厚坤嘆了口氣,「要不你和張主任說?」
滕菲也長不了這個口,她深深的嘆了口氣。
白瞎陳厚坤這麼好的手藝,結果被踢去做胸腔鏡。
聊了一會,陳厚坤剛要走,滕菲的電話響起來。
「听一個小醫生說的,他看過類似的報道。」
「你們藥學專家找他?」
滕菲一下子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