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腔鏡手術,不是傳統的開胸手術。」陳厚坤提醒道。
「差不多,我們听祝主任說了,腔鏡……咳咳咳,沒事,您別著急,很快。」攝制組為首的那人感覺自己說多了,趕緊咳嗽了兩聲止住話題。
又過了五六分鐘,機位擺好,開始錄制,陳厚坤才伸手要刀。
切開,止血,鈍性分離,單肺通氣,戳卡,鏡頭進去,電視機屏幕亮起。
肺小結節的位置周從文了若指掌,用長鉗子夾起肺葉,陳厚坤把直線切割縫合器伸進去, 的聲音傳來,一槍打完。
隨後陳厚坤又打了一槍,把切下來的部分肺葉裝進無菌塑料袋里拽出來。
「沖洗。」
「脹肺。」
手術結束。
當屏幕暗下來的時候,攝制組為首的人怔了一下,問道,「陳教授,是機器壞了麼?」
「不是,是手術做完了。」陳厚坤得意的說道。
自從練習磨雞蛋以後,自己的手術水平突飛猛進,怎麼能不得意。
「……」那人愣住,做完了?用了多久?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掛在手術室門楣上的表。
十幾分鐘,手術就做完了?做的到底是什麼手術?!
攝制組的人算是普通人里對外科手術比較了解的那種,畢竟親眼看過,術後吃飯的時候還和人民醫院的祝主任交流過。
以他的理解,腔鏡手術華而不實,不堪大用。
錄制開胸手術視頻的可是祝主任精心選的患者,做示範手術,每一步他都親歷過,可以說是祝主任的水平上限。
術後吃飯的時候看祝軍的表情也能看出來,他很得意。
可是那台手術足足用了3個小時零十五分鐘,眼前的這台手術只用了一個零頭。
到底怎麼回事?
「小周,淋巴結不用清掃?」陳厚坤最後一次詢問。
「不用,肺部小結節還沒出現轉移,清掃淋巴結的用處不大。已經有統計學的數據支持,不用擔心。」周從文解釋了一句。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傳來。
周從文知道陳厚坤有點不甘心。
辛辛苦苦練習磨雞蛋,是為了準備應付高難度的手術。
可是楔切……絕對說不上難度有多高。就算是一個小醫生看幾遍,在主任的幫助下很快就能掌握。
雖然手術的速度快的飛起來,但磨雞蛋練出來的手感沒有一點用得上的地兒。
能不遺憾麼。
估計陳厚坤心里想多清掃幾組淋巴結才好,他的手已經癢的要撓牆了。
周從文笑了笑,沒有勸陳厚坤。
縫合,促醒,手術正式結束。周從文沒有猶豫,在結束前給李慶華下了一個胸腔閉式引流。
接受新技術要一步一步來,他怕下了手術李慶華見自己連個閉式引流都沒下,會有自主癥狀,自己感覺肺組織壓縮,出現胸悶氣短。
「陳哥,你先下吧,我送李主任回去。」
「一起一起。」陳厚坤道。
等李慶華徹底清醒,幾人把他抬上平車,攝制組的人才意識到陳教授沒開玩笑——手術真的已經結束。
「陳教授,手術很順利麼?」攝制組為首的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懷疑手術根本沒做下來,所以才會這麼快。
就像是老百姓之間口口相傳的一樣,看病情很重,打開之後手術做不做的沒必要,直接縫上。
陳厚坤也覺得不過癮,自己一路奔波結果手術就做了這麼短的時間。
他有些郁悶的搖了搖頭。
攝制組的人理解錯了,馬上問道,「是手術太難,做不下來麼?要不要找祝主任開胸?」
「不是,是手術太簡單。」陳厚坤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不知道,為了做好胸腔鏡我付出多少辛苦,結果 兩下手術就結束了。」
「……」
攝制組的人面面相覷。
這是炫耀麼?
對,
這就是炫耀。
兩下……回想起人民醫院祝主任的手術,攝制組的人有些迷茫。
為什麼感覺做的不是一種手術呢?
陳厚坤沒理會攝制組的驚訝,其實他心里比攝制組更加驚訝。
上次潘成來省城手術,患者做的都是葉切,周從文也沒多說什麼。手術做的飛起,讓陳厚坤感覺到自己有了一絲觸動。
所以在那之後才苦練磨雞蛋,咬著後槽牙、經歷無數失敗也要苦苦練習。
但換做楔切,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手術快,快的已經不在陳厚坤的意識里。不能說是飛,簡直直接光速進入宇宙,開始了大宇宙時代。
「小周,這麼做真的行麼?」陳厚坤跟在周從文的身後,喋喋不休的問道。
手術快到陳厚坤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做了一台「不負責任」的手術的程度。
「行,沒問題的。」周從文很淡定的回答道,「回去跟你說,陳哥。」
推著患者的確很不方便,陳厚坤只能無奈的跟在後面。
把李慶華送回病房,按上心電監護,周從文去和李慶華的愛人說明情況,讓沈浪把標本送去病理科。
忙完瑣碎的事情後周從文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李慶華的床頭,盯著心電監護看。
「小周,不至于吧。」陳厚坤坐在另外一張病床上苦笑。
「李主任不放心,我答應他只要他一睜眼楮就能看見我。」周從文淡淡說道。
「周啊,我怎麼感覺不對勁呢,手術做的太快。」陳厚坤還在磨叨著。
「陳教授,是這樣,我和你從頭解釋一下。」
李慶華還在沉睡,周從文見生命體征平穩,便和陳厚坤聊起來。
之所以快,有很多輔助條件。站在2002年的陳厚坤看不清楚,但周從文卻一清二楚。
「陳哥,你剛上班的時候做的肺癌手術,術後效果怎麼樣?」周從文問道。
「不好。」陳厚坤道,「很多患者做的都是全肺切除,我那時候為了保證胸腔壓力,讓縱隔別偏離太多,還往胸腔里放乒乓球來著。」(注)
周從文點了點頭,「為什麼?」
……
……
注︰放乒乓球好像是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事兒,我也沒見過,甚至連真實的片子都沒見過,只是听老一輩醫生說起過這個梗。
算是老掉牙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