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睡了一夜,周從文覺得有點累,但看柳小別卻精神抖擻。
周從文真的有些懷疑柳小別不是去美國留學,而是跑去某個荒島玩荒野求生。就這身體素質,堪比貝爺。
回到家陪父母聊天,中午吃完飯後周從文留下一千塊錢後離開。
顛簸了幾個小時回到江海市。
「周從文,晚上吃什麼?」柳小別問道。
「怎麼每次都問這話?我對吃東西不感興趣。」周從文淡淡說道,「先去科里看看,沒什麼事兒再回家。」
「怎麼感覺你在科室的時間比在家里多呢,這就是傳說中的以科為家。」
「對,以科為家,待患如親麼。」
「好好說話。」
「這是境界,你不懂。你去不去?」周從文問道。
「去看看。」柳小別笑眯眯的跟在周從文的身後,看到他背手的一瞬間就舉起拳頭。
但周從文沒有弓腰,雙手在身後踫了一下,似乎覺察到了什麼,自動垂下,大步走進醫院。
來到醫生辦公室,里面傳來哭泣的聲音。
周從文搖了搖頭。
「你們科挺忙啊。」
「醫院就這樣,沒辦法。」周從文說道,「咱倆回家的時候還沒有瀕死的患者,估計是剛收的。」
一邊說著,周從文一邊走進醫生辦公室。
李然和沈浪都在,李然表情嚴肅而怪異的詢問病史,沈浪在一邊豎著耳朵听著。
嗯?似乎哪里不對勁,周從文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
患者是女性,四十多歲,穿了一身小碎花的衣服,看著蠻前衛的,或者說是20年前的那種穿衣打扮,有些土氣。
土到了極致就是前衛。
女人哭的很怪,眼淚 里啪啦的往下掉,但周從文卻沒感覺到她有特別濃郁的悲傷。
但她又不是哭喪的那種干嚎,眼淚 里啪啦的落下來,卻又和情緒相悖,總之看起來特別怪。
周從文不動聲色,來到窗邊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沈浪見周從文回來,使了一個眼色,也來到他身邊坐下,但卻沒有和周從文耳語,說明白發生了什麼。
幾人冷眼觀瞧,李然等患者情緒稍微平穩一些,開始和她交流溝通。
「醫生,我太不幸了,養活了這麼幾個畜生,你別笑話我。」女人用袖口抹干淨眼淚後說道。
「不會的。」李然表情嚴肅怪異的說道,「你催一下你家里人,好說好商量,周末手術,咱們時間來得及。」
「嗯。」中年女人連連點頭。
她見屋子里的人多起來,尤其是周從文和柳小別穿著便裝,也覺得說話有些不方便,便告辭回病房。
「怎麼回事?」患者前腳離開,周從文等了十秒鐘後問道。
「今天收的一個患者,四十五歲,離異。」李然表情嚴肅的介紹道,「有三個女兒,都不在身邊,平時這幾個孩子對她也不好,住院費都不給湊。」
「哦。」周從文點了點頭,「經濟上有困難的話咱們可以自己做,省了陳教授的3000快錢飛刀費用,應該能好一些。術中該不用的就不用,兩個直線切割縫合器……」
「從文,想什麼呢,重點是她三個女兒都不養活她。」沈浪打斷了周從文的話。
周從文看問題的角度是典型的醫生、直男的角度,只想著怎麼解決問題,而且還是從醫療角度,根本不想去理睬患者家里的事兒。
「都說養兒防老。」柳小別皺著眉說道,「哪有的事兒。」
「沒辦法,孩子都不在身邊,忽然說要做手術,一時時間不湊手,估計很快就回來了。」周從文道。
「從文,這種不養老人的孩子咱見的多了。」沈浪嘆了口氣,「雖然患者沒到五十,但怎麼說也是父母。就算是沒錢,人總得回來看看吧。」
「不是今天剛住院麼。」
「她說給孩子打電話了,有一個沒聯系上,另外一個傳呼過去沒回,還有一個倒是接了廠子的電話,說是準備請假,誰知道呢。」
傳呼機可不怎麼好用,周從文笑呵呵的想到。
不過這都是患者的事兒,家長里短的事情他沒什麼興趣,不像沈浪對此興致盎然。
「患者說她十八歲的時候就跟她老公私奔,來到咱們旁邊的宏偉大隊。五、六年生了三個孩子,她老公就跟人跑了,再也沒回來。」
「這麼慘!」柳小別驚訝。
「含辛茹苦把三個女兒拉扯大,好像還因為獨生子女交了好多罰款,日子過的不好。孩子長大本來想著能享點福,但沒一個孩子管她。」
沈浪說著說著,嘆了口氣。
「她的片子呢,我看看。」周從文道。
「從文,說的不是病,她是右肺上葉有個小結節,沒什麼問題,做手術直接切掉就完事了。」沈浪鄙夷的看了周從文一眼,「我就是覺得她的孩子們做的不對。」
「嗯,主任看過片子了?」周從文壓根不接沈浪的話茬,兩人在兩條平行思維線上永遠不會交叉。
見周從文的焦點始終放在片子、放在肺小結節上,沈浪也覺得無趣,和他沒什麼共同話題。
「我家有個鄰居也是,孩子在南方上班,據說掙得不少,但沒時間。前段時間做手術都沒回來,老兩口每天哭的不行。」柳小別附和道。
沈浪頓時覺得柳小別比周從文有人性多了,不是一根木頭。
「就這樣吧,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李然轉頭看著周從文,嚴肅的臉上帶著三分涼薄、三分譏誚、三分漫不經心、一分鄙夷的說道。
「今天誰值班,你們怎麼都在?」周從文問。
「我值班。」李然舉手,拉住嘴角向上,咧了一個笑臉。
「我留下來看看熱鬧。」沈浪嘆了口氣,「人吶,還真是。所以我說不結婚,不要孩子。養活了那麼多年的孩子,最後做手術的時候來看一眼都做不到,有什麼用。」
周從文笑了笑,沈浪這貨又開始文藝上了,典型的小布爾喬亞式的矯情。
養兒防老這事兒,真心要看運氣。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門口,「請問王美娟的主治醫生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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