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了？」
「因為什麼？」
周從文道，「他們是做骨科耗材的，現在骨科的材料進步非常快，利潤很大。」
說了一句閑話，周從文繼續說道，「送去臨床後，我們912的骨科主任直接問，你這是不是仿制奧利達公司的板子……」
「仿制也有專利麼？好像改幾個地兒就可以吧，我听說國內都是這麼做的。」一人問道。
「的確，這屬于共和國特色的創新——就是仿制國外成熟產品，再加上一些本土化改良。剛起步麼，模著世界老牌資本主義的過河，沒什麼。」周從文笑道。
「很多設備都是這樣。」肖凱補充了一句。
「那名技術主管去年在日本觀摩了三個月，回來後自己設計了一個專用于脛骨高位截骨的內固定板，並申請了專利。他听骨科馬主任這麼說，一下子就‘我操’了。」
「哈哈哈。」
「傻眼了吧，為什麼呢？都是國際大公司生產的設備，難道說是他修改的地兒有問題。」
「是啊。」
眾人紛紛捧場，場面、氣氛恰到好處。
「912骨科的馬主任解釋說，這種設備是按照西方人的局部解剖結構設計的，人家脛骨平台粗大，這種板子適合。但換到國內，這種板子根本不貼附，沒法用。」
周從文講的簡單而粗俗，沒有說過多的專業名詞，大家都能听懂。
「原來是這樣。」
「不對啊，不是說去的日本麼，他們和咱們沒什麼區別吧。」
「都說日本二戰後年輕人長高了，難道咱們已經被落下那麼多？」
周從文搖了搖頭，笑道，「日本的那家公司也是照搬奧利達公司的脛骨平台板子，沒考慮到臨床的需求。然後咱們國內的公司照搬日本……哈哈哈。抄，都抄了錯的答案。」
說著說著，周從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烏龍還真是大。
「後來呢？周教授。」
「知道臨床需求後，那家小公司的技術主管馬上和馬主任建立了一個科研組，開始按照國內的局部解剖數據進行改造。產品好像已經出來了，再過半年就要投入臨床。」
周從文講的是一個老段子。
但在2003年，尤其是和這些不是醫療圈子里的領導們講，這個段子新的不能再新。
「我當時听到這個八卦，很是覺得有意思。那名技術主管我認識，平時為人謙遜和藹，技術能力很強。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低級的烏龍事件呢？」
「當了領導麼，身邊無數人拍馬屁，即便是技術領導也一樣。」
「就像是我家老板，他的能力本身就是最強的，別人說什麼其實都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在這種環境下，人很容易膨脹。」
「對了，這個事兒是老板講給我的。」
周從文補充了一句。
眾人笑而不語。
類似的事兒他們見的太多，2003年還沒有信息繭房的說法，但在座各位都親身經歷過，所以也都明白周從文的意思。
「自從老板跟我講起這個故事後，我就一直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很多要注意的事兒一定不能疏漏，以免發生醫療事故。」
「是啊，我家親戚回來說，他們患者家屬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做過對比，說張主任的醫生就和您的醫生完全不一樣。」
「哦？怎麼不一樣？」有人問道。
「周教授手下的醫生每天要和患者、患者家屬聊天一次，至少的。」
「哈哈哈。」那人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笑呵呵的看著周從文。
「聊天很重要。」周從文正色道，「很多事情都是在聊天里說出來的。平時我帶著查房，人太多，不好說。讓管床醫生變成患者的朋友，大家閑聊，會發現很多問題。」
「周教授，厲害。」一人稱贊道，「沒想到您技術上在行，管理上也在行。」
周從文微微一笑，「管理在行，這個我可不敢當。」
肖凱道，「周教授，您的確很在行。這是實話實說，您就別客氣了。」
「我說的是真的。」周從文道，「咱們醫療行業相對而言比較簡單，畢竟是技術行業，而且立竿見影。」
屋子里的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听周從文說話。
周從文道，「比如說，剛剛在中心醫院……」
說著，周從文講了一下時主任寒冷蕁麻疹的事兒。
「類似的急診情況和其他公司出現問題相似，在醫院里，我能首先給出診斷並且對癥下藥治好患者，這本身和其他行業的大牛出手沒什麼區別。」
「說是沒區別，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其他行業的人看著有人冒頭，會肆無忌憚的打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見過不少例子。」
眾人默然。
周從文說的是實話。
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就是事實。
「但醫療行業里，絕大多數……我說的是絕大多數人對生命還是有敬畏的。」周從文很坦然的說道，「我能救人一命，別人不行，漸漸的這個威信就樹立起來了。」
「要是換其他行業，我家老板把我扔到醫大二院這種地兒，怕是工作根本開展不起來。就算是兩三個我在一起，也開展不起來。」
「不能吧。」韓教授笑道，「能解決問題的人就算是有人攻擊，但業務數據在那，別人不好說什麼。」
「講個前蘇聯的笑話吧。」周從文笑道，「在前蘇聯，有三個罪犯在獄中相遇了，彼此交流進來監獄的原因。
a說我上班遲到了，他們說我偷竊國家財產。 b說我上班早到了，他們說我奉承領導。c哭笑不得地說我上班準時了，可他媽的他們說這是因為我戴了塊資本主義生產的手表。」
「哈哈哈。」
「在美國也有類似的笑話。
同樣有三個罪犯在獄中相遇了，彼此也交流了起來。a說我因為定價太低，他們告我掠奪性定價。 b說正好相反，我把價格定高了，他們控告我壟斷定價。 c說我特麼把價格定的與別人一樣，他們告我合謀。」
「和光同塵很重要，干點事其實是很難的。」
說著，周從文舉起杯，「敬肖院長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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