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那面有急診?」鄧明問道。
「沈浪撿了一個先心病的孩子……」周從文道,「暫時搶救回來了,但情況不容樂觀,考慮是肺動脈狹窄。」
「你要回去做手術吧,有把握麼?孩子多大。」鄧明旋即把問題轉到醫療上。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兒,不論古今、不論中外,都並不缺。
人生不應該這麼過,短短幾十年,總要留下點什麼,鄧明很清楚這一點。
「手術都是小事,沒問題的。」周從文道,「鄧主任,平時給老板吃點定心丸,別總擔心我年輕,行事孟浪。」
「呵呵。」
「最後聊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把授勛的機會讓給你麼?」
「我當了副院長後,有人罩著你。」鄧明淡淡說道。
「嗯。」周從文點頭,「老板年紀大了,說一句不吉利的話,老板要是走了,我還年輕,你看在老板的面子上能幫我一次,幫我兩次,能幫我十次八次?有老板在和沒老板在,那絕對是不一樣的。」
「就說這個世界第一,眼紅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沒本事拿,下絆子的手段卻多得很呢。」周從文認真說道。
鄧明笑了笑。
「一個912心胸的大主任和912主管臨床的副院長,能量絕對不一樣。所以,鄧主任,請努力。」
周從文說完,仰天大笑。
很多嚴肅的話當作玩笑說出來,但周從文和鄧明都知道今天話題的嚴肅、嚴重性。
這涉及到自家老板的一個缺點——他從來沒想過要做學閥。
這里面的說道多了去了,周從文也沒心思和鄧明多說。他相信鄧明懂這些,自己和鄧明攜手,大概率不會有問題。
再說,自己都回來了,老板最近幾年應該沒事,周從文對這一點還是有把握的。
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是避免一些意外情況而已。
「我給你找人買機票吧,肺動脈的先心病你有把握吧。」鄧明也和周從文一樣,不願意多談以後的事兒。
但今天的周從文的確刷新了鄧明的認知。
這個小師弟,前途無量。
……
周從文和鄧明取了機票,謝絕鄧明送自己,打了個車直奔機場。
他沒有責備沈浪多事,甚至沒有責備被扔掉孩子的父母。
能扔到醫院門口,孩子沒被凍死,家里很大概率應該是覺得不行,又沒錢看病。所以扔到醫院門口,看孩子的造化。
孩子的造化似乎不錯,被沈浪抱回來,撿了一條命。等自己回去看看情況,要是能做手術的話應該沒什麼事兒。
……
沈浪愁苦的抱著孩子坐在辦公室里發呆。
他腦海里想到的是《霸王別姬》里的那場雪和雪中的啼哭聲,想到的是很多文藝的橋段。
自己還沒成家,就撿回來了一個孩子,孩子怎麼辦?交給誰?孤兒院麼?
這事兒有點不靠譜,再說孤兒院只是一個傳說,具體連存在或是不存在沈浪都不知道。
不過他信命,值夜班的人都信命,沈浪尤其信。
既然命運把他帶到自己面前,那就意味著至少要盡全力把孩子治好。
「沈浪,你這算是老來得子了?」柴總慢悠悠的走進來,笑著沈浪。
「柴哥,別鬧了。」沈浪愁苦,「剛帶孩子去做了超聲心動,就是肺動脈瓣狹窄。」
「做手術可是一大筆錢,而且孩子未必能熬得過來。這小體格子,我估計熬不到5歲。要是現在做,都熬不到下台。」柴總開始正經起來,「先心病的手術很復雜……還是等周教授回來吧。話說周教授呢?」
「剛打完電話,他在往回趕。」沈浪嘆了口氣。
孩子體重很輕,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但他似乎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天意,不哭不鬧,睜眼楮看著沈浪,似乎在祈求沈浪千萬別拋棄他似的。
「唉。」看著孩子的眼神,沈浪又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每年都有孩子被扔在醫院,你這……」柴總一句多事沒有說出口,但他的語氣、表情已經說明了自己的意思。
「沒辦法,看都看見了。要是我不管,這個小家伙就得被凍死。」沈浪道。
還沒入夏,夜風不是很涼,但也不是一個嬰兒能承受的。
「孩子吃點什麼?」柴總心中不忍,詢問道。
「一鳴去新生兒借東西了。」沈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女乃粉?」
柴總看著一問三不知的沈浪,心里直搖頭。
「柴總,我就看不得這個。」沈浪道,「我從前听過一個八卦,听的我血壓直接干到200。」
「哦?怎麼了?」
「說是有一個偏僻的村子,習慣是生了孩子後胎盤要掛在家門口的樹上。結果有一戶人家,連孩子帶胎盤都掛在上面。」
「!!!」
「那家是一個農村的懶漢子,媳婦受不了,很早就跟著人跑了。後來呢,每個女兒他都要……」沈浪說著,覺得有些惡心。
「我去,畜生啊。」柴總愕然,隨即憤怒的說道。
沈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還有孩子,別把小家伙給嚇到。
「唉,要不說蒙昧害人呢。他們那也沒醫院,孩子也沒法上戶口,生下來就直接掛在外面。」沈浪開始文藝,他很明顯已經把自己代入那個慘絕人寰的場景里。
柴總也跟著嘆了口氣,「當地的人不管麼?」
「那時候法制觀念還很淡薄,有人問,他就說是他家自己的事兒別人管不著。」
「真特麼的。」
「我看見這孩子,就想起了這個八卦。」沈浪看著面色青紫,卻不知道為什麼不哭不鬧,只是看著自己的孩子,「怎麼也是個小生命。」
「做手術的話要一大筆錢,而且錢是小事,主要是開刀手術後未必能活。要是死了,別患者家屬再找上來,這可是刑事案件。」柴總把事情想到了最惡劣的程度。
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沈浪還年輕,提醒他一句是應該的。
「沒事,有從文在呢,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沈浪堅定的說道,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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