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台手術的患者接上來，周從文和黃老互換了位置，由黃老做胸腔鏡手術，周從文做介入手術。
雖然術者不同，可是過程極為類似，幾乎是一個模子里摳出來的。
手術簡單，
令人發指的簡單。
張友直勾勾的看著屏幕，看著二尖瓣的夾子在胸腔鏡下幾乎肉眼直視安裝進去。
手術結束後周從文還造了一個影，之前狹窄、關閉不全二尖瓣在造影上看已經基本恢復正常。
雖然做完手術後造影顯示還有少量返流，但那已經不足為患。
手術，
竟然就這麼做完，這是張友從來都沒想到的。
簡直有若兒戲一般。
黃老和周從文化繁為簡，把換瓣手術的難度陡然降低，光是這個過程就讓張友瞠目。
看手術的時候瞠目結舌，等手術結束後回想時候，張友越想越是錯愕。
以後……
張友都不敢想以後，他只是慶幸自己運氣的確是太好了。
本來最理想的情況也就是刷個榮譽值，頂著世界第一的名號招搖撞騙，萬萬沒想到周從文竟然給自己送來了一個大禮包。
這種只要有點基礎就能掌握的術式，自己成為開荒者，那以後名利都會像是流水一樣涌過來，擋都擋不住。
鄧明疑惑的看著張友，見手術結束，把周從文拉到一邊。
「周從文，張主任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一直沒和他說實話，張主任不信任你了？」鄧明壓低了聲音問道。
「呵呵。」周從文笑了笑。
「我說真的呢。」
「鄧院長，不會的。」周從文笑道。
「信任就像是一張紙，皺了之後，就算是再怎麼用力撫平都……」
鄧明頗為擔心的說道。
「鄧院長，別給我上課。」周從文笑眯眯的說道，「一張A4紙弄皺了之後，用水膠帶，噴水，綁到木板上。干了之後你會發現，紙比弄皺之前還要平整。」
「……」鄧明啞然。
「做不到，不是紙的事兒，而是你的知識還不夠。」
「！！！」鄧明無語。
周從文揶揄了鄧明一句，鄧明攤手，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己的這位小師弟。
「張主任！」周從文大聲喊道。
「啊？」張友如夢初醒，側頭看過來。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來一下。」周從文勾了勾手指。
張友盡量讓自己快一點恢復正常，但他的失態落在在場所有人的眼中。
「小周教授，怎麼了？」張友晃晃蕩蕩的走過來，心神不寧四個字就像是刻在他臉上似的。
「手術看完了，你感覺怎麼樣？」周從文問道。
張友微微一怔，隨即呲著大板牙，腰彎了下去，臉上滿滿的笑容，尾巴已經搖晃起來，看的鄧明無話可說。
「牛逼！」張友毫不吝嗇的說道。
鄧明馬上想到了一張被揉皺的A4紙，雙手下意識的捧在身前，仿佛手里有一個保溫杯似的。
「小周教授，你和黃老通力合作，把手術的難度降低了好幾個檔次。化繁為簡，這才是最難做到的。我是真感慨啊，當年我學換瓣手術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兒。」
「可是手術做的，也只能說是一般。剛剛我都看傻了，做夢都想不到換瓣手術竟然還能這麼做。」
張友的馬屁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周從文看了一眼鄧明，鄧明微微搖頭。
還真是只要能力夠，再怎麼皺的紙都能撫平，根本不用去管，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手術……我這種水平看一眼就會，小周教授，你和黃老研究出來的新術式可以說是功德無量啊。」張友根本不管別人的眼神，他肆無忌憚的夸獎著。
「咱不說別的，雖然還是有手術適應癥和病人選擇的問題存在，可是最起碼這部分患者根本不用猶豫。」
「做換瓣手術……說句話不怕你笑話，小周教授。」
「我在醫大二做這類手術之前，患者都是精挑細選的。很多明明能做，但我還怕術後有問題的患者都送到帝都來了。」
「好了。」周從文抬起手，打斷了張友的好。
「一會出去簡單吃一口飯，回來後研究手術錄像。」周從文道，「明天手把手的教你做手術。」
「好！」張友搓著手，興奮的大板牙上滿滿都是璀璨的光芒，宛若晨星。
「周從文，手術還不錯。」黃老已經月兌掉鉛衣，背手弓腰走過來。
周從文嘿嘿一笑，「那是，事前咱爺倆預演了多少次，要是有問題才見了鬼。」
「話不能這麼說，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還是需要的。」黃老臨出手術間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患者的生命體征，「不錯，不錯。」
鄧明的笑容無菌口罩都擋不住，滿滿溢了出來。
自家老板有多挑剔，鄧明心里清楚。已經多少年沒听到老板說不錯二字了？
看樣子老板是真的開心。
這手術也的確牛逼，張友的話听起來肉麻，但仔細想卻都是實話實說。
換瓣手術，能做到就已經屬于一流術者，老板和周從文竟然精益求精，再化繁為簡。
這功底，讓懂行的人心生嘆為觀止的念頭。
鄧明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老板身邊的周從文，目光復雜到了極點。
周從文似乎覺察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鄧明，微微一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在黃老身後去更衣室， 而是故意落後半步，和鄧明肩並肩。
「鄧院長，想什麼呢？」周從文問道。
「手術做的不錯，老板高興，我也高興。」鄧明微笑著說道。
周從文側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鄧明，沒有繼續說下去。
「今年拿了第一，就該過來了。」鄧明好像沒看見周從文的目光，淡淡說道。
周從文笑眯眯的說道，「其實吧，我想等幾年再來，可是舍不得老板。」
「為什麼等幾年。」
「等你當了大院長，老板把工程院院士讓你兼著，我不管做什麼事兒別人都看在你的面子上讓我幾分。」
「嘿。」鄧明笑了。
周從文看起來飛揚跋扈，但卻極為明白事理，一句話把自己所有的擔心都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