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間會議室,濟慈集團的董事長請楚院士坐下,隨後惡狠狠的剜了周從文一眼。
患者、患者家屬沒跟著進來,而是留在外面。
周從文也沒理會濟慈集團的董事長殺人一般的目光,很隨意坐在一邊,掃一眼會議室里人。
進來的人不多,寥寥數人而已,一半還都是濟慈集團的領導層。他們疑惑的看著楚院士,最後目光都落在周從文的身上。
沒人知道為什麼楚院士寧肯耽誤吉時,也不願意得罪這個年輕的小醫生。
「金三省,患者是你看的吧。」周從文微笑,徑直問道,言語如刀。
金三省一怔,竇主任見周從文直呼其名,連個主任的後綴都不加,頓時覺得事情有些大條。
「小周教授,您看看,消消氣,這是怎麼了。」竇主任連忙上來拉架。
「竇主任,您坐。」周從文微笑著說道。
「別生氣,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己人,您這是怎麼了?」竇主任挨著周從文坐下,笑呵呵的勸說道。
濟慈集團的董事長知道竇主任是被請來參加剪彩的專家,所以見到竇主任對周從文的態度和藹的時候有些不解。
「既然有疑問,那我先說幾句吧。」周從文淡淡說道。
楚院士緊蹙雙眉,盯著病歷沒說話。
「金主任,我是後學晚輩,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您還要多多指教。」周從文微笑,看著金三省說道。
其他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這個來「沒事找事」的年輕人似乎是慫了。
可楚院士的眉頭皺的更緊,他知道周從文這是要發作的前兆。
周從文笑的越溫順,說話越慫,爆發起來就越是猛烈。
「乙型肝炎大三陽的免疫耐受期為病毒攜帶狀態,病毒與機體共存,相互之間無明顯影響,肝功能無明顯損害,生化指標基本正常。
免疫耐受一般也很難用抗病毒藥物獲得反應,甚至可能過早將患者帶入免疫清除期。
一般患者需要定期隨訪和醫學觀察。
患者每半年左右做一次乙肝病毒測定,肝功能,肝脾膽囊超聲檢查,觀察肝損害程度。一旦肝髒進入免疫清除,這是抗病毒治療的好時機。」
「金三省,您看我說的對麼?」周從文問道。
「……」
周從文說了一段沒頭沒腦的話,金三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濟慈集團董事長不高興的說道,「金三省,對不對。」
「對。」金三省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個聲音。
「你到底要說什麼!」濟慈集團董事長冷冷的看著周從文。
「人家小姑娘是大三陽、肝功能正常、HBV DNA高載,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免疫耐受期,這是化驗單上的客觀證據,金三省,我說的對不對。」
「……」金三省的冷汗冒了出來。
「也就是說,在典型的免疫耐受期里,其實大三陽是不用治療的,只要觀察病情變化就可以,等待進入免疫清除期。」
金三省的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像是白紙。
竇主任雖然沒看見病歷,也不知道具體的疾病情況、診療情況,但他通過周從文說的話以及金三省的表情,明白了事情的真想。
乙型肝炎大三陽在免疫耐受期不用治療,但金三省給患者治療了,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竇主任心里想到。
他覺得周從文有些小題大做。
「來,金主任。」周從文抬手,勾了勾手指。
周從文的動作略有輕佻,而且帶著極深的侮辱意味。而且他對金三省稱呼不斷的改變著,每一次變動都讓楚院士心驚肉跳。
「小周。」楚院士輕輕說道,「這種治療方式可能是金主任對大三陽的了解不深,雖然治療原則是錯誤的,但不會給患者造成太多的傷害,不算是醫療事故。」
「呵。」周從文冷笑,從楚院士手里拿過病歷。
楚院士的手緊了一下,捏著病歷,但周從文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楚院士甲床泛白也沒捏住。
「金主任,你挺厲害啊。」周從文淡淡的說道。
與此同時,病歷被「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
「我問您幾個問題。」
「第一,患者有治療指征麼?」
說著,周從文冷冷的看著金三省。
金三省面白如紙,他想說患者的乙型肝炎病毒載毒量高,然而周從文一早就把免疫耐受的概念說出來。
不久之前的那段話像是一團抹布似的死死的堵在金三省的嘴里,讓他的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問你話呢!」周從文抄著病歷徑直砸向不遠處的金三省。
病歷砸在金三省的臉上,病歷紙掉落,雪花一樣。
竇主任看的眼皮子直跳。
就像是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做錯了事兒,遇到了一位年老、嚴厲的主任似的。
可是今兒的情況反轉,金三省變成了年輕醫生,年輕的周從文變成了老主任。
「我……」金三省的氣勢被奪,低頭無語。
「現在要臉了?」周從文冷冷的問道,「給患者開治療的時候想什麼了?」
「你別太過分!」濟慈集團的董事長怒道。
「你的事情一會說。」周從文瞥了濟慈集團的董事長一眼,隨即站起來,一腳踹開桌子。
轟的一聲,周從文宛如怒目金剛,身影把金三省籠罩。
「患者,特麼的根本沒有治療指征!」
周從文踏前一步,金三省耳邊滿滿都是周從文的吼聲,心生畏懼,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患者,根本不需要治療!」
周從文又踏前一步。
「你是醫生麼!」
周從文再踏前一步。
「你特麼模著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你是醫生麼!」
「你有執照麼!」
「你知道免疫耐受期為什麼不能治療麼!」
「人家小姑娘還年輕,連抗病毒指征都沒到就篩選出一身耐藥病毒株,你準備以後怎麼辦!」
「恩替卡韋應答不佳還不夠,還非給搭上阿德福韋!」
「你特麼知道阿德福韋是幾線用藥麼?副作用有什麼?」
「按照你的方案治下去,幾年之後肝硬化、月復水、肝癌,你特麼殺人的時候眼楮都不眨一下麼!」
周從文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里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