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昌主任，這玩意看著大，不像是結石。」吉主任用腔鏡鉗子動了兩下，找到梗阻的位置後捅咕捅咕，越是捅咕越是疑惑的說道。
「不可能！」張善昌主任倔強的說道，「影像上看，遠端回腸管腔里面可以看到有一團3cm的高密度影，中心為低密度區，近端腸管擴張伴遠端腸管塌陷。」
「最大的直徑也就3cm，怎麼可能取不出來。」
「善昌主任，你自己看麼。」吉主任看著對面的腔鏡電視屏幕，和張善昌主任說道，「喏，就是這里，直徑至少6-7cm。」
「不可能！」
張善昌主任依舊倔強，這是他的專業技能帶給他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跋扈。
但是面對電視機屏幕上呈現出來的更足位置，肉眼可見的直徑，他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月復腔鏡口子太小，取不出來啊。」吉主任抱怨了一句，沒繼續說下去。
下一句話，肯定是開月復就好了，但現在說這話意味著一巴掌扇在自己和張善昌的臉上，一箭雙雕。
「不可能啊，這麼大的東西，怎麼從膽管掉到十二指腸里的。」張善昌主任疑惑的自言自語。
「是不是診斷錯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可是李老師教的，典型的肉夾饃征，典型的惡魔之眼！」
張善昌堅定的說道。
吉主任又一次听張善昌主任說到肉夾饃，說到惡魔之眼，心中無奈。
眼見為實，這玩意這麼大，絕對是張善昌主任看走了眼。至于什麼肉夾饃，什麼惡魔之眼，吉主任覺得根本不實際。
「它直徑至少7cm，根本掉不出來，你看錯了。」吉主任的手有點麻，一邊琢磨著該怎麼和譚院長解釋，一邊懟了張善昌主任一句。
「誰說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
「你們怎麼做的腔鏡，不說要開刀麼！」譚院長的聲音隨即傳過來。
吉主任回頭，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和譚院長走進來。
「周……周……周教授。」吉主任連忙打招呼。
「導致膽石性腸梗阻的原因是巨大的膽石進入腸道，能引起腸腔堵塞梗阻的結石直徑一般在2.5cm以上，turner報道過1例造成梗阻的膽石直徑達17.7cm。」周從文抬了抬手，和吉主任示意，一邊解釋道。
張善昌差點沒被周從文的話給噎過去。
17.7cm？這種直徑的膽結石能排到腸管里麼？
這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17.7cm的膽結石像是流星一般劃過張善昌主任的腦海，一頭砸在他的心上。
轟的一聲，張善昌主任的三觀被打的支離破碎。
不過他知道周從文是幫自己說話，哪怕張善昌主任並不認可這段話。
他剛要表達感謝，就听周從文說道，「雖然不是膽石性腸梗阻，可不能小看了膽石。能引發腸梗阻的膽石一般直徑都很大，泥沙樣的都排出去了。」
「！！！」
「吉主任吧。」周從文眯了一下眼楮，「要搭把手麼？」
「周教授，您有興趣？」吉主任還沉浸在巨大的結石中難以自拔，這是違背解剖學規律的，所以他有些迷茫，對周從文的提議略有冷漠。
「很少見的腸梗阻，剛問了患者家屬，又找了患者的朋友問問既往史。」周從文一邊走去刷手，一邊說道。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剩下手術室里醫大一院的一眾人風中凌亂。
「幸虧周教授在。」譚院長根本不管周從文是不是醫大一院的人，會不會讓自家主任們沮喪，直接訓斥道。
手術室里一片安靜，連張善昌主任都沉默下去。
「周教授來的路上讓我詢問患者的家屬，周圍有沒有人玩核桃。患者的愛人這才反應過來，回家一看，一對悶尖獅子頭就剩下一個。」
「啥是悶尖獅子頭？」吉主任有點懵。
譚主任心中得意，他給幾人簡單講述了一下悶尖獅子頭。東北玩文玩核桃的不多，這事兒比較新鮮。
科普完之後，譚主任得意的說道，「原來患者的老伴最近迷戀上了文玩核桃，她不願意老伴玩，就偷藏起來一個，老伴在家到處找。」
「那能證明什麼。」張善昌主任低聲說道。
「證明造成梗阻的東西是核桃，不是結石。」譚院長道，「看著吧，周教授親自上手術，一會就有結果。」
核桃！
張善昌主任愣愣的琢磨了很久，還是不信。
很快周從文刷完手回來，見吉主任已經把腔鏡撤下去，便笑著說道，「用腔鏡看一眼也對，萬一能行呢。」
吉主任怔了一下，周從文這是幫著自己說話呢麼？
換做自己，這時候不是應該趾高氣昂的站在術者的位置上，用事實證明自己是對的，在座的其他人都是弱雞麼？
可周從文似乎擔心譚院長對自己有意見，有意無意的幫著自己說了句話。
「周教授，您來。」
吉主任主動讓開術者的位置，剛要和助手背靠背離開，站到對面一助的位置上，就听周從文說道，「不用，很快的，您直接切就行。」
周從文站到了對面，開始問器械護士要東西。
吉主任穩了穩心神，開始按照剖月復探查的流程做。
他手里拿著刀，剛要切下去，忽然一頓，抬頭看著對面的周從文問道，「周教授，切什麼口？」
「嗯？正常的剖月復口……哦，沒什麼特殊的，打開，把東西取出來就行。」周從文道，「最簡單的剖月復探查手術。」
吉主任滿頭大汗，他執弓式持刀，硬著頭皮一刀切下去。
本來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步驟，在周從文的「凝視」下，動作遲緩，手里的手術刀宛如千鈞一般。
周從文見吉主任動作生澀的一逼，知道他有點緊張。
就像是自己帶過的學生一樣，自己在和不在絕對是兩個樣。
「吉主任，要不還是我來吧。」周從文問道。
吉主任如釋重負，把刀交給周從文。
「周教授，還是您來吧。」吉主任笑道，「世界第一的術者看著我手術，我實在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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