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因為昨夜折騰了一晚,梁振決定多在中陵縣修整一天。
魏長天對此倒無所謂,早上起床後便跑到縣城中轉了一圈,直到午飯時才準備回客棧。
坐在馬車上,他看著張三臉上的一條刀疤,百無聊賴的問道︰
「張三,你之前犯了何事?」
共濟會的成員全部來自大理寺的待審犯人,因此張三之前身上肯定也背著罪名。
「公子,您是問我犯過的所有事?還是只有那些寫在卷宗上的?」張三面不改色的反問道。
「喲?听這意思你犯的事還不少啊。」
魏長天頓時來了興致︰「所有的,都講與我听听!」
「是。」
張三點點頭,回憶片刻後便開始逐條「坦白」道︰「公子,我第一次犯事是在十歲,因村中有惡霸搶走我家兩只鴨,我便悄悄宰了他家三頭牛……」
「第二次是在我十一歲那年」
半個時辰後。
「……我第三十六次犯案是在二十五歲,當時我已達七品境,加入了一個小幫派……」
「你先打住!」
魏長天頭大不已的打斷了張三的絮叨︰「這些事有多少記在了你的卷宗之上?」
「一件也沒有。」
「啥?」
魏長天一愣︰「那你究竟是因何罪被抓的?」
張三如實回答︰「一共有十二條罪告,第一條是……」
「停停停!不用再說了!」
魏長天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法外狂徒」,感慨道︰「難怪你叫張三。」
張三面露疑惑︰「公子此言何意?」
「沒什麼意思……張三是你的本名還是化名?」
「化名。」
「那你本名叫什麼?」
「張全蛋。」
「……我還是接著叫你張三吧。」
魏長天一陣無語,半晌才回過神來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你是如何將過去發生之事記得如此清楚的?」
「回公子,小人別的不行,但記性特別好。」
張三認真道︰「所見所聞基本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魏長天有些驚訝︰「此話當真?」
「不敢欺瞞公子。」
「那這倒算是個本事……」
魏長天拖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臉色逐漸變得嚴肅。
「張三,我雖不知王二為何要讓你跟在我身邊,但我既然信他,那便也信你。」
「此番我們去蜀州,我或許會讓你去做不少事……你知道該如何做嗎?」
「知道。」
張三立刻答道︰「只做不問。」
「那如果我交代了一件你做不到的事呢?」魏長天又問。
「小人自當竭盡所能。」
「錯。」
魏長天搖搖頭糾正道︰「無論何事,如果你自覺做不到,便應當及時告訴我,決不能自己逞能……」
「亦不要自作主張。」
「凡事切忌托大,尤其是在蜀州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小心謹慎才能成大事,記住了麼?」
張三認真點頭︰「記住了,公子。」
魏長天看了他一眼,突然又問︰「方才我說的四句話頭一個字各是什麼?」
「無,亦,凡,小。」
張三沒有任何猶豫,立馬一字不差的月兌口而出。
「不錯!」
魏長天滿意的點點頭。
「確實有幾分本事!」
……
當馬車回到客棧時已經是晌午了。
鳶兒一直等在門口,說是那瘦縣令又來了,在客棧擺了一桌,眾人正等著他回來開席呢。
魏長天一听便趕忙進到大堂,果然菜已上桌,梁振等人正在邊喝茶聊天邊等他回來。
「賢佷!你回來的正好,快些上桌吃飯了!」
梁振放下茶杯招呼了一聲,魏長天則是趕緊沖眾人拱手抱歉道︰「諸位,實在不好意思。」
「此前不知王大人設宴,便去城里轉了一圈,回來的有些晚了。」
「哈哈哈,不晚不晚。」
梁振大笑兩聲在首位坐下,隨口問道︰「賢佷感覺這中陵縣城如何?」
「這個……街道寬敞,一塵不染。」
魏長天實在沒得夸,便只能隨便找了倆詞。
不過這話到了瘦縣令耳中卻有點譏諷之意。
百姓都跑光了,城里可不是寬敞嗎?
他老臉一紅,低頭拱手道︰「是本官無能,讓公子見笑了。」
「王大人……」
魏長天也懶得解釋,干脆順著他安慰道︰「您不必太過自責,只要匪患能平,以後中陵定會再現繁華之景。」
「借公子吉言……」
瘦縣令強行擠出一絲笑,可任誰都能看出這笑中的苦澀之意。
雖然昨天他們殺了一撥匪人,但這只是中陵縣匪患的冰山一角。
其他匪人背後或許沒有妖物控制,行事不會那麼極端,不過進村搶掠這種事肯定是家常便飯。
所以匪患的問題其實壓根就沒解決。
「爹……」
不知是不是見瘦縣令和中陵百姓太過可憐,梁沁突然開口建議道︰「要不然你給潭洲的刺史寫封信,說一說中陵之事……」
潭洲不是邊疆,因此不設總兵一職,軍政大權都集中在刺史一人手里。
從級別上來說潭洲刺史跟蜀州總兵同為從三品,如果真寫上這樣一封信,對方肯定會賣個面子出兵剿匪。
但梁振怎麼可能願意為了一個小小的中陵欠下這等人情。
「咳,我與馮大人並不相識,貿然寫信怕是不妥……」
「爹!你不認識又怎知潭洲刺史姓馮的?」
「我……」
梁振心頭抓狂,恨不能把梁沁的嘴給堵上。
可偏偏此時他又發作不得,便只能稍微把話說白一點︰「沁兒,這畢竟是潭洲之事,我們只是路過,不宜胡亂插手。」
「怎是胡亂插手呢?」
梁沁認真勸道︰「你一封信便可救中陵無數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事為何不做?」
「這……」
梁振被如此義正言辭的理由懟到說不出話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讓自己的傻閨女明白其中關節。
幸好魏長天在此時開口解圍了。
「沁兒,其實不用梁叔寫信也有辦法能讓州衙出兵剿匪。」
「啊?」
梁沁趕忙問道︰「長天哥,還有什麼辦法?」
魏長天笑道︰「就是我昨日說的,只需中陵的富商大戶願意捐錢便行了。」
「可是……」
梁沁看了一眼瘦縣令,猶豫道︰「王大人不是說他們不願意捐錢麼?」
「那是之前。」
魏長天把玩著酒杯,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輕輕說道︰「我有法子讓他們明日一早便乖乖到縣衙將銀子雙手奉上。」
「公子!」
瘦縣令滿臉急切的搶在梁沁之前問道︰「敢問是何法子?」
「此事很簡單,只需王大人和梁叔配合一二……」
魏長天笑了笑,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外加死幾個刁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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