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萬通鏢局的一間靜室之內。
陸靜瑤正捧著一杯熱茶,與雲蓮相對而坐。
如果此刻換做是魏長天在這里,他估麼著已經開始盤算著要不要殺掉這位天道之子了。
不過陸靜瑤並不知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其實是個魚妖,更不知道她的相公不僅已經死了,甚至還是因魏長天而死。
「夫人,給。」
旁邊的秋雲在行囊中翻了一陣,找出一件自己的斗篷。
「嗯。」
陸靜瑤接過斗篷,笑著放在雲蓮身邊。
「雲姑娘,快些穿上吧。」
「不、不用的。」
雲蓮忙不迭擺擺手,輕輕又將斗篷推了回來︰「陸姐姐,我不冷的」
「你穿的這樣少怎會不冷?」
陸靜瑤好笑道︰「讓你穿你便穿,莫要推月兌了。」
「」
雲蓮窘迫的低了低頭,沒有再拒絕。
「謝、謝謝,鏢費與衣服的錢我以後一定會還的」
「這些以後再說。」
看著雲蓮將斗篷穿好,陸靜瑤這才又問︰「雲姑娘,你是哪里人?」
「青州,魚兒島。」
雲蓮猶豫了一下,小聲補充道︰「是個小島」
「魚兒島?」
陸靜瑤自然沒有听說過這個名字,不過也沒在意,點點頭又問︰「那你的相公是在蜀州做什麼的?」
「我也不知道,他、他已經許久沒有回家了」
好像是被觸動了某根神經,雲蓮一瞬間眼眶中就溢出了淚水︰「我、我從青州一路找到京城,有人說他去蜀州了,我便想再去蜀州尋他」
「嗯?」
陸靜瑤並不傻,立刻就從這幾句話中听出了一堆疑點。
不過雲蓮的模樣又實在不像是什麼居心叵測的惡徒,所以她便也沒追問,想著等到去蜀州的路上再慢慢了解。
「雲姑娘,其實我也是去蜀州尋我相公的。」
將自己的手帕遞給雲蓮,陸靜瑤輕聲安慰道︰「到時候我央求一下他,或可幫上你的忙呢。」
「真、真的麼」
雲蓮一听陸靜瑤要幫自己找相公,激動之下竟是直接「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陸、陸姐姐,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不知以何為報」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陸靜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嚇了一跳,趕忙想要去扶雲蓮。
不過此時後者的一滴淚水卻恰恰好滴到了她的手背之上。
「呀!」
陸靜瑤下意識的驚呼一聲,猛然抽回手臂。
「夫人,怎麼了?」
一旁的秋雲立刻湊過來,緊張的順著陸靜瑤的視線看去。
只見白皙的手背之上有一小片已經變得通紅,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燙了一下。
「這」
二女驚愕的抬頭看向雲蓮,而後者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一切。
她趕忙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同時咬破指尖,跪著將流血的手指舉起。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只、只要將我的血涂抹上去就好了!」
「真、真的!」
「」
相傳于渭水河邊,一魚妖與一漁夫兩情相悅,但魚妖因不能長留岸上,終有一日需回河中,故走前贈漁夫一翼狀繩結,自己亦留一結,一人一妖相約十年之後重聚。
魚妖回渭水河中,日日苦修,十年之後終得大道,可永留陸地之上。
故地重游,魚妖幾番苦尋,得漁夫住處。
漁夫正于屋外曬網,身側站有其妻兒,其妻裙間佩一翼狀繩結。
魚妖返身回渭水河,次日,其以妖力掀起滔天大水。
大水過後,魚妖尋得幾人尸骸葬入土中,並取回曾贈漁夫之繩結掛于衣左,己之繩結掛于衣右。
繩結一對化為翅,從此不再入渭水河。
《山海經》︰嬴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
12︰大寧王朝,東海魚妖,雲蓮
災難之道
半個時辰後,魏府。
「魏大人,我等已找到陸姑娘的蹤跡了。」
書房之中,幾個懸鏡司粘桿處的探子躬身匯報道︰「陸姑娘與秋雲姑娘眼下正在萬通鏢局,準備去往蜀州。」
「哼!果不其然!」
魏賢志冷哼一聲,不過表情卻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雖說那條地道之外確實沒有人看守,但魏家侍衛也不是廢物,很快就發現陸靜瑤和秋雲不見了,並且第一時間便匯報給了他。
而在粘桿處出馬的情況下,像陸靜瑤這種毫無反偵察意識的人如何能瞞得住自己的行蹤,因此很快就被查了個一清二楚。
「魏大人,據萬通鏢局的伙計說,與陸姑娘同行的還有一個叫雲蓮的女子。」
「此女說是要去蜀州找她的相公,但身上銀兩不夠鏢費,最後是陸姑娘替她墊付」
很快,探子就將在萬通鏢局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雲蓮?」
魏賢志听完後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將這個雲蓮是柳家人的可能性給排除了。
畢竟陸靜瑤偷偷跑走這事柳家沒理由知道。
即便真的知道,那估計也會直接派高手將人劫走,哪里還會繞這麼多彎子。
所以大概率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啪!」
「立刻把人給我帶回來!」
將手中茶盞墩在桌上,魏賢志的語氣頗為冰冷。
他雖然能夠理解陸靜瑤的想法,但身居高位已久,因此對這種「不服從命令」的做法十分反感。
「是!」
粘桿處探子先是挺身應聲,然後又問道︰「大人,那個雲蓮也要一同帶回來嗎?」
「不用。」
眼下這種節骨眼上,不管這雲蓮是什麼身份,魏賢志肯定都不會冒一丁點「引狼入室」的風險,所以當即揮了揮手。
「只把陸靜瑤和秋雲帶回來即可。」
「屬下明白!」
又是一個時辰之後。
「逃跑失敗」的陸靜瑤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房間,看著已經被堵死的地道入口沉默不語。
經過魏賢志一通絲毫不留情面的批評教育,她如今已知自己做錯了,心中滿是愧疚與自責。
公爹說得對,若是自己出了事,定會給魏家帶來很大的麻煩。
相公也定會悲痛欲絕的吧
認真反思了一番,陸靜瑤又開始給魏長天寫信。
信中除了自我檢討之外,還把有關雲蓮的事也仔仔細細都寫了進去。
陸靜瑤只是覺得這事奇怪,所以便想與魏長天分享。
如果魏長天真能及時看到這封信,她倒確實是立了一件大功。
只可惜前者眼下正在趕往冀州的路上,一來一回少說有十幾日斷了與京城的通信。
而雲蓮此時卻是已經坐在萬通鏢局的馬車上,往蜀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