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之景依舊,塵土和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群的喧鬧聲四處飛揚。
「公子,你想讓我做什麼?」
當尤佳問出這句話時,便證明了她已經猜到了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
原來即便已經月兌離了龍衛,自己卻依舊沒有離開棋盤,只不過是從白子變成了黑子而已。
看來,這就是自己的命吧
尤佳強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敢再去看魏長天。
然而後者停頓片刻,卻說出了一句與她所想的完全不同的話。
「尤姑娘,我不需要你做什麼。」
「」
如同被子彈擊中了一樣,尤佳驀的瞪大眼楮,身子也猛然僵住。
她眼眶里依舊噙著淚水,不過眼神中的淒涼卻已消失不見。
擺放在旁邊的小木匣敞開著,里面躺著那支魏長天「不戰而勝」贏來的金簪。
五顆小小的紅寶石圍繞在一小顆白玉四周,勾勒出桃花的模樣,在陽光下閃出一抹柔和的光亮
從無比的絕望到無比的感動。
這一切轉變只因魏長天的一句話。
可其實魏長天並非是「被美色蒙蔽了雙眼」,也同樣沒有忘記尤佳最初接近自己的目的。
尤佳早晚是要重新回到龍衛之中,成為自己埋在寧永年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的。
而這樣一顆炸彈到底能不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爆炸引線其實並不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關乎尤佳本人的態度。
所以,他要讓尤佳自發的、主動的來做這一切。
他要讓尤佳成為一顆隨時可以心甘情願引爆自己的暗雷。
這個過程無疑充滿了欺騙與謊言,要說魏長天心中沒有一點猶豫和負罪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魏長天也絕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或許從尤佳來到蜀州,設計接近自己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便都無可更改。
在一場你死我活的爭斗中,任何一絲對敵人的仁慈都可能成為自己的墓碑即便她只是曾經的敵人。
生存,永遠是人的第一需求。
僅此而已
當夜,酉時末。
魏長天和秦正秋如約來到許府赴宴,並且第一次見到了許家如今的家主、許士興的遺孀,衛顏玉。
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青絲梳成華髻,斜插著一支七寶珊瑚簪,整體的觀感繁麗雍容。
與畫像中差別不大,算是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不過魏長天印象更深的還是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上位者的氣質。
精明強干,城府頗深。
毫無疑問,是個十分難對付的女人。
「魏公子、秦教主,妾身敬二位一杯酒。」
「衛夫人客氣。」
「如今時局動蕩,菜肴寒酸了些,還望二位莫要嫌棄。」
「夫人這是哪里的話」
「」
山珍海味如流水般端到桌上,吃過幾筷後又換做別的佳肴。
觥籌交錯、談笑風聲中一頓飯很快結束。
勉強算是主客盡歡,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席間雙方都沒有談及任何關鍵問題,只是在話里話外不停的相互試探。
畢竟許魏兩家眼下還並不算是同盟,甚至將來也不會是。
而既然是相互利用的關系,那終究還是要看各自有何能夠打動對方的籌碼
「魏公子,喝茶。」
燃著檀香的茶室之中,魏長天和衛顏玉相對而坐,至于秦正秋和許承文則是在另一件茶室。
如此情況,很明顯是要談正事了。
「謝夫人。」
魏長天點點頭,心中回憶了一番楚先平曾教給自己的策略,沉吟片刻後率先開口說道︰
「夫人,我此番來冀州是有要事與您商議。」
「我這人不喜歡彎彎繞繞,不如便直接開門見山了。」
「魏公子爽快。」
衛顏玉輕笑著抿了口茶水︰「妾身听著呢。」
「好。」
魏長天神色不變的把茶盞放下,慢慢說下去。
「夫人,我魏家之前確實與許家並未有太多走動。」
「但自打許家與朝廷鬧翻之後,魏家是如何做的想必夫人也看在了眼里。」
「夫人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說那些漂亮話了。」
「我如今來冀州找您,只是想許家能幫我魏家一個小忙。」
「不知夫人您可否願意?」
「」
這番話雖然沒說的多麼明白,不過衛顏玉估計早就猜出魏長天是因何而來了,所以此刻只是笑著又抿了一口茶。
「二月十二,寧永年一紙萬民詔將我許家定為反賊。」
「一夜之間,無數依附于許家的大小官員、富商望戶紛紛倒戈朝廷,一個賽一個跑得快。」
「唯獨魏家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明里暗里幾度幫襯,這些妾身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按情理來講,魏公子如今反過來想要我許家幫個小忙,許家理應鼎力相助。」
「不過公子莫怪,妾身還是想要先听听這個忙究竟是什麼?」
明知故問,滴水不漏。
衛顏玉的回答看似好像誠意十足,但實際上卻是留足了拒絕的後路。
「衛夫人。」
不過魏長天本來也沒指望衛顏玉會直接答應,所以便壓低聲音直接把話挑明了。
「我想許家助我一臂之力,滅掉柳家。」
「嗯。」
衛顏玉毫不意外的點點頭,又問︰「那不知公子是如何謀劃的?」
「此事」
魏長天眼楮微眯,凝音成線送入衛顏玉耳中。
「柳家,或可同為反賊」
「」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高明的謀劃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布局與操作。
魏長天要做的就很簡單——借許家之手,把柳家同樣打成「反賊」。
乍一听好似天方夜譚,但實則卻十分可行。
這里的「可行」當然不是指寧永年會真的相信柳家謀反。
而是不論他信與不信,當一系列「證據」擺在朝堂之上時,這位天子便只能選擇「相信」。
因為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快速結束「柳魏之爭」的辦法。
「魏公子」
另一邊,衛顏玉沉默片刻,很明顯也想明白了這一點。
她的表情經過幾次微不可查的變化,最後變成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淺笑。
「那麼,魏家還能為此付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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