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戈壁。
「公子,韓將軍得手了!」
疾馳的馬車揚起黃沙,張三的聲音很大。
「魏大人說今夜便能攻下皇宮!」
「」
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魏長天與楊柳詩對視片刻,然後才輕聲問道︰
「寧文均呢?」
「已被韓將軍綁至魏大人那里!」
張三高聲回答︰「還有皇後等人,如今也皆已是甕中之鱉!」
甕中之鱉
听到張三難得冒出來的成語,楊柳詩沒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而魏長天則是搖了搖頭, 無奈糾正道︰
「張三,這里用插翅難飛更恰當一些。」
「是!公子我知道了!」
張三立馬改口︰「皇後等人如今也已是插翅難飛!」
「」
彎月當空,黃沙漫卷。
原本緊張的氣氛被張三這麼一搞竟然變得輕松了不少。
沒再糾結「成語使用」的問題,魏長天頓了頓,然後才接著問︰
「懷陵那邊呢?還是沒有消息麼?」
「沒有!最後一個條件好似還沒有談攏!」
張三一邊駕車一邊回道︰「不過有人听到府衙之中傳出了打斗之聲!」
「打斗?」
魏長天皺了皺眉,看向楊柳詩。
片刻之後, 兩人幾乎是同時小聲說出兩個字。
「李岐?」
「李岐。」
問句來自魏長天, 肯定句來自楊柳詩。
「你怎麼想的?」
笑了笑, 魏長天隨口問道︰「你覺得是李岐沒有答應寧永年?」
「嗯。」
楊柳詩輕輕點了點頭︰「奴家確是這般猜測的。」
「寧永年要屠懷陵城,只會是為了將過錯推到大奉頭上。」
「而若是李岐死了,那屠城便再無意義。」
「所以李岐或許便是想用他的命,來換懷陵百姓的命。」
「嗯有道理。」
微微頷首,魏長天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李岐死沒死成」
「此事不好講」
楊柳詩抿了抿嘴︰「不過寧永年應當是不願李岐就這麼死掉的。」
「更何況如今京城那邊的情況也該傳到了寧永年耳中,他或許還欲用李岐與武平公主來與公子談條件呢。」
「談條件?」
魏長天聞言一聲冷笑︰「哼,這點條件可不夠跟我談的。」
「老子都掀桌子了,就算不能把他弄死,也必須得讓他半死。」
「」
「公子」
看著表情陰沉的魏長天,楊柳詩猶豫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輕聲問道︰「其實奴家還是沒有想明白你要做什麼。」
「即便皇室之人如今都在我們手中,可寧永年真的會在乎這些人麼?」
「人,他可能不在乎。」
魏長天撇了撇嘴︰「但他不可能不在乎皇位。」
「啊!」
一聲輕呼,楊柳詩這下終于徹底懂了︰「公子,你是想讓寧文均篡位?」
「可是寧文均會答應麼?」
「即便他答應,但這種事需得名正言順,最起碼也要有個說的過去的由頭才行啊」
「放心吧,我會讓他名正言順的。」
抖了抖衣袖, 魏長天扭頭看向隨風晃動的車簾。
「張三,傳信給同舟會。」
「告訴他們,可以動了。」
懷陵城,府衙。
鵝毛大雪愈來愈大,大殿之中的每個人都默不作聲。
背手站在敞開的殿門之前,抬眼望夜空中擁擠的雪花,寧永年的表情已經從此前的猙獰變得平靜。
實話實說,他不是沒想過魏家會在他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做些什麼。
但他確實沒想到魏長天的膽子這麼大,居然直接是要釜底抽薪。
而更重要的是,韓兆竟也是魏家的人
原本有韓兆和禁衛軍在,守住皇宮不失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過現在皇宮肯定是守不住了。
那麼在整個京城淪陷之後,魏長天又準備做些什麼?
是要用皇室之人來威脅自己麼?
「」
眉頭緊皺,寧永年還是沒有想通魏長天到底哪里來的要與自己「魚死網破」的底氣。
是,你魏家是能拿下京城。
但要知道除了南方那幾個州府之外,大寧其余各州如今卻仍牢牢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只要自己一聲令下,京城附近的幾州肯定會立刻出兵。
京城又不是地處西南一隅的蜀州,那到時候不就成了一座孤城了麼?
魏賢志手下並無軍隊,哪怕就是把城備軍、都尉府這些半軍方勢力都算上,也不過就是幾萬人而已。
並且在攻打皇宮的過程中無疑還要損失掉不少。
就憑這些人,如何能夠守得住京城?
甚至自己都不用把大軍從大奉調回去,僅靠著各州的勤王軍隊便能將京城重新奪回來。
魏長天和魏賢志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他們應該很清楚魏家雖然可以暫時控制京城, 但肯定守不了太久。
所以魏家接下來一定還會有別的動作。
可是,這個動作到底是什麼
還有,他這麼著急發難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想到這里,寧永年不禁回頭看了一眼癱軟在地的李岐和李梧桐。
難道是為了李梧桐?
「」
沉吟片刻後,寧永年慢慢走到李梧桐身邊。
他並未給後者解穴,只是平靜的俯視下來,緩緩說道︰
「公主,你可能剛剛也听到了。」
「就在不久之前,魏家剛剛奪下了我大寧京城。」
「朕此前確實未曾料到魏長天竟會如此行事,不過」
「只能說他終究還是太過心急了些。」
「當然了,他如此做定有原因。」
「朕猜他是為了你。」
「你覺得呢?」
「」
淚水滿面,心中如撕裂般的痛苦。
李梧桐眼中的悔恨與絕望之意在寧永年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她不知道魏長天這麼做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此時只是無比希望魏長天並非是為了自己。
回想起在蜀州城時自己的以死相逼。
回想起魏長天的那句「你信我還是信寧永年?」
回想起自己方才竟答應了「和親」的條件
李梧桐每想起一幅畫面,心中的痛便會更深一分。
她覺得自己根本不配,不配魏長天為她再做任何事情。
就像李岐之前說的。
自始至終,其實都是自己對不起魏長天
東風惡,歡情薄。
一念之錯,幾年離索。
在這將所有情緒淹沒,甚至已經超越生死的悔恨之中,李梧桐竟然顫抖著張開嘴巴,在穴脈被盡封的情況下,仍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了三個幾乎無聲的小字。
「殺了我」
「」
愣了一下後,寧永年突然笑了。
笑容中好似有些不屑。
「殺你?」
「呵呵,看來是朕想錯了。」
「就如你這般蠢到極點的女子,還真不配魏長天如此大動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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