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南城門周圍的城備軍已經撤去,文武百官各回各家,寧文均也已起駕回宮。
他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迎接魏長天的,至于商議抗敵之事肯定還要另尋時間,所以任務完成後便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而魏長天也坐著馬車準備先回魏府住下,然後再開始著手處理在京城要做的事。
「公子,這才兩年光景, 想不到京城竟已變成了這般樣子」
車轎中,楊柳詩看著車窗外的景象,語氣有些唏噓。
魏長天此時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他們一路行來,街上雖然人不少,但大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一個個要麼是腳步匆匆低頭趕路,要麼就是無事可做的在瞎溜達。
原本熱熱鬧鬧的京城變得死氣沉沉, 跟魏長天離開時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過想來倒也正常。
魏賢志造反, 推舉寧文均即位新帝,當時肯定殺了不少人。
包括寧永年死後免不了又要「清理」一波。
兩次「大清洗」,再加上持續了將近一年的「糧市大亂」,京城之中定然早已人人自危、百業凋敝。
即便現在寧文均坐穩了皇位,政局穩定,但以往的傷害卻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抹平的。
也不知道還需要多久京城才能恢復往日的繁華
「唉,興也百姓苦,亡亦百姓苦啊。」
搖搖頭,魏長天輕輕感慨了一句。
這前世人人必背的一句詞也立刻就讓楊柳詩愣住了。
她輕抿嘴唇,眼簾垂下,似是在琢磨此話中的深意。
魏長天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將視線挪到李子木身上。
後者自打上車後就一言不發,一直在看著車外,應當是被剛剛那番陣仗給驚到了。
畢竟從一個差點被匪人折磨死的可憐女子,到一個能夠親眼見到一國天子的魏家門客,如此地位和視野上的轉變確實不是短短兩天時間就能做到的。
「李姑娘,方才的情形你都見到了。」
突然,魏長天毫無征兆的開口問道︰「你覺得寧文均是不是那種甘心一輩子做我魏家傀儡的人?」
「啊?」
李子木一愣,慌忙回過頭來,目光恰好與魏長天對在一處。
她明顯沒想到後者會突然考自己, 不過很快就也回過神來,思忖片刻後便慢慢答道︰
「公子,他不是。」
「為什麼?」
魏長天已經通過剛剛跟寧文均的對話得到了答案,所以知道李子木這次又分析對了。
但他還是想听听後者是怎麼推理的。
「寧文均若是敢違逆魏家,下場只有一個死字,此事他自己很清楚。」
「所以你為什麼認為他甘願冒著身死的風險,也要找機會擺月兌我魏家的鉗制?」
「公子,既然皇上今日以如此排場來迎你,他便當然不會以身犯險。」
李子木認真的糾正道︰「因此我只是說他不甘心,但並未說他會這麼做。」
「嗯?」
魏長天表情平靜︰「什麼意思?」
「嗯不甘心便是時刻有著心思,若有機會便做,若無機會便不做。」
李子木看著魏長天,雙手板板正正抵在膝蓋︰「皇上一定會在暗中積蓄勢力,日後公子要是一直勢強,他便一直隱忍不發,不與公子作對。」
「但若哪天公子勢頹,那他或許便會發難的。」
「是麼」
深深看了李子木一眼, 魏長天已經得到了他預想中最好的回答。
這確實應該便是寧文均的想法。
只不過自己是從後者口中詐出來的,而李子木卻是
如此看來, 她的「讀心術」還真不是運氣。
「說的不錯。」
頓了一頓後,魏長天第一次出言夸贊了一句。
李子木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剛欲說些什麼。
然而馬車卻在此時緩緩停下,張三略顯輕松的聲音也自車外傳了進來。
「公子,到了。」
熟悉的朱紅色大門,門前的青石板路,路旁的老樹
一走兩年有余,終于又回到了穿越後的「第一站」。
站在門前,魏長天抬眼看著匾上的「魏府」二字,心中不免一陣感慨。
他本以為自己再回來應該是「三年之期」以後的事,想不到如今卻是提前了幾個月。
從以「弒相罪人」的身份離開,到以被當朝天子親自出城迎接的身份回來,如果自己當初走時再慘一點,這無疑便是一場「曾經的我你愛搭不理,現在的我你高攀不起」的經典橋段。
放到前世某部經典網文里,怎麼著也得來上一句——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不過很可惜,魏長天走的時候就不「窮」,而現在頂多也就是比之前更「富」了一些而已。
所以他眼下除了有點感慨時光流逝之外,並沒有半點「衣錦還鄉、揚眉吐氣」的感覺。
「公子!!」
忽然,一個耳熟的聲音先至,健碩的身形後現。
看著從院中迎來的王二,魏長天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意。
「哈哈哈,王二!」
「公子!」
「王二!」
「公」
「行了!打住!」
「是」
一對惡主惡僕再次見面,瞬間就讓魏長天回憶起了不少往事。
嚴格來說,王二是他第一個籠絡到手的「自己人」,不僅替他辦了很多事,並且在他離京的這兩年中也將共濟會打理的井井有條。
算是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公子」
微風陣陣,拂動了曾狼狽為奸做遍壞事的主僕二人的衣角。
上下打量了一番魏長天,體型彪悍的王二醞釀半晌,幽幽憋出來一句——
「你好像瘦了」
「???」
看著王二那有些心疼的表情,魏長天一臉黑線。
「你丫不會說話就少說!」
「是是是,小人就是有些心疼公子的身子」
察覺到魏長天的臉色愈來愈黑,王二及時止住話頭,旋即又像是邀功似的向旁邊一指。
「公子!你看這是誰?!」
「」
好家伙,兩年不見,王二別的沒變,但賣關子的功夫卻是大有長進。
魏長天翻了個白眼,視線也挪到了旁邊那個白白淨淨的男子身上。
頭束逍遙巾,身穿白色文士袍,一手背于身後,一手拿著一把展開的折扇微微搖晃。
要不是大冬天的扇扇子顯得他很傻逼,否則乍一看倒是頗有點風流倜儻的意思。
只不過
「呃,這位兄弟,不知你是」
看著正在沖自己笑的公子哥,魏長天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人是誰。
而他這話一出,公子哥臉上的笑容便頓時僵住,旋即哭喪著臉哀嚎道︰
「魏兄!!是我!!李陽啊!!!」
「啥?李兄??!」
魏長天大驚失色,連忙反復端詳,這才從這個白面公子臉上找出幾分與李陽的相似之處。
「李兄,你這是整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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