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相公!!」
「」
生離死別再相逢,猶恐此逢是夢中。
忘記了魏兆海「不可再稱長天為相公」的警告,忽略了眾人復雜的目光,不顧身上的泥濘,更不在乎男人猶如惡鬼一般的模樣
一瞬間,楊柳詩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釋放。
她愣愣的看著魏長天,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旋即便不顧一切的向著後者跑去。
其實這一幕也曾經在今天下午發生過一次了。
只不過上一次時,楊柳詩心中更多的是感動。
而剛剛,卻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此生或許再無機會與魏長天重逢。
也正因如此,她才真的明白魏長天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
山勢陰黑,月芒白漫漫,倒映在楊柳詩的雙眸里,是如星辰一樣朦朧的光。
前世有句話曾經常用來表達愛情的程度,叫做「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愛你」。
而如今,這句話可能改做「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愛你」更恰當一些。
就這樣,楊柳詩身披著皎白的月光,越過了一切,撲到魏長天懷里嚎啕大哭。
但出人意料的,後者卻就跟一尊石凋一樣死死站在原地,竟沒有半點回應。
「」
身子 地一顫,楊柳詩感覺到了魏長天身上的寒冷。
若不是後者的心跳依然強勁有力,這種冰冷之感就如同死人一樣可怖。
「相公」
驚慌失措的抬起頭,聲音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當楊柳詩看到魏長天血紅的雙眼,以及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暴戾之色時,整個人不可避免的怔住了。
這是一種她從未在魏長天眼中見過的情緒。
不。
應該說這是她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的眼神。
饕餮的貪婪,魑魅的陰森,窮奇的殘惡彷佛所有世人所害怕的黑暗都存在于這雙眸中,令人只看一眼便如墜深淵。
此時此刻,如果換做其他人,一定會立刻屁滾尿流的跑開,離這樣一個「怪物」越遠越好。
甚至被當場嚇暈也不是沒可能。
然而楊柳詩卻僅僅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就伸手溫柔的環住魏長天,側頭輕輕貼在後者胸口。
「相公,沒事的」
「他們已經都死了」
「沒事的」
「都過去了」
「」
充滿柔情的低喃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帶著女子暖熱的體溫一點點融化了那刺骨的冰寒。
看到這一幕,不遠處的魏兆海慢慢停形,表情無比復雜。
他當然能看出楊柳詩對魏長天的感情,恐怕要比自己這個當爺爺的都要來的深。
但越是這樣,魏兆海心中便越糾結。
雖然蘇袖無比該死,但她有句話說的沒錯——
妖就是妖,化了形也是妖。
雖然在這偌大的、百國林立的天下之中,或許有些地方跟大蜀一樣,對待妖族的態度比較寬容,甚至還會在官方層面展開一定程度的合作。
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一個宗門、一個教派,可能容忍人與妖通婚。
這是人族的底線。
若非如此,諸如李岐、閆煥文之類的皇帝也不會在「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的選擇中皆選擇了前者。
天子之權都無法改變的事情,長天他又如何能
想到這里,魏兆海沒再接著想下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對人影,幾番猶豫後終究還是停步在原地,並未上前。
這些事可以之後再慢慢加以規勸,也不急在這一時。
而如今就這樣罷
另一邊。
當黑霧散盡後的第一百息;當楊柳詩已不知疲倦的柔聲重復了多少遍「沒事了」;當她的身體越來越冷,卻仍用力抱著魏長天不曾松開過一分一秒之時,後者眼中的所有黑暗終于在某一刻如潮水一般 地退去。
「噗通!」
早已昏死過去,一直被魏長天拎著的閆煥文如破麻袋般摔落在地,漏影亦「鐺啷」一聲自手中滑落。
魏長天如大夢初醒一般 地張開嘴巴,原本緊繃的身體也在一瞬間便變得癱軟。
他大口喘著粗氣,雙膝一軟,身子不受控制向下跌落。
不過楊柳詩卻是立馬扶住了他,慢慢將他攙到一塊青石上坐好。
青石並不高,楊柳詩便跪在魏長天身前,仰著頭柔聲說道︰
「相公,你莫動,奴家看看你傷在哪了。」
「嗯。」
一聲回應氣若游絲,魏長天此時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便任由楊柳詩將他放平在青石之上,然後小心翼翼的解開了他的衣服。
「」
月光如銀,映著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山頂。
魏長天雖然無力睜眼,但好歹還勉強有些知覺。
他感覺到了微涼的晚風,感覺到了楊柳詩溫熱又顫抖的手指,感覺到了有水滴落在身上,感覺到了丹藥入口
隨著陣陣暖流自枯竭的丹田涌出,經由經脈送至身體各處時,魏長天終于在不知多久後再次緩緩睜開了雙眼。
魏兆海、余啟、李懷忠已站在了近處,表情並不算多麼難看,看來自己的傷勢應該不太嚴重。
左慧玉則是背對著這邊,估計是自己現在赤身的樣子不太適合她一個婦人「圍觀」。
而至于楊柳詩
散亂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搖晃,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此時她正拿著一瓶外傷藥,認認真真的涂抹在自己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時不時還會用手背飛快的抹一下眼淚。
「」
看著一向冷靜沉穩的楊柳詩竟然露出這幅「小女人」的樣子,魏長天其實很想調侃她一下。
只不過如今他實在沒力氣說話,最後便又再次閉上眼,于腦海中默默回憶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嗯
與其說是回憶,倒還不如說是拼湊。
當時,他按照蘇袖所指的方位進入黑霧,很快便發現了藏身其中的閆煥文等人。
只不過下一刻他就又察覺到魏兆海四人並沒有跟上來。
魏長天立刻便明白自己是中了蘇袖的陷阱,但一開始他其實並不慌張。
畢竟在給了張三和黃省兩張避行符後,系統點還剩1700,足夠換三張神擊。
更何況為了布陣,那群黑衣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戰斗力根本達不到全盛水平。
如此一來自己肯定可以取勝,頂多就是多花點系統點而已。
不過
魏長天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又一次遇到了此前便曾已發生過一次的意外情況——
神擊無法選定目標。
上一次,用不了神擊是因為「氣運神獸」的特殊性,導致不能被選定。
而這一次魏長天卻並不知道原因。
當然了,若是現在回想起來,大概率肯定是與這個陣法有關。
畢竟此前不管是魏兆海的一掌還是自己的長刀,進入陣中便都奇怪的失去了聯系,想來這陣法應當是有著些「屏蔽信號」之類的效果。
不過當時的魏長天卻沒工夫想這些。
因為對手不會給他機會。
就這樣,在神擊無法使用的情況下,魏長天逃又逃不掉,便只能咬牙拼命。
雖然在吸收了那只白羽赤鳥的道行後他就已經到達了三品中期,今天下午又吸收了白靈山無數小妖的修為,更是距離三品後期僅一步之遙。
但要知道,對方可是有兩個二品、五個三品。
即便七人都受了傷,可這戰力依舊不是魏長天所能敵得過的。
哪怕他用盡了渾身解數,沒有半點保留,但仍始終處于下風,被擊敗只是早晚的事。
更關鍵的是,他甚至不確定清絕玉佩會不會被這個陣法所影響,導致也無法發揮作用。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可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陣外之人已然指望不上,而自己又已用盡了一切手段。
當時魏長天的處境無疑是自他穿越以來最危險的一次。
所以,在已無任何其它辦法的情況下,他只能進行了最後一種嘗試。
毫無疑問,這次嘗試讓他最終成功絕地翻盤。
但是
唉。
回想起那一幕幕場景,回想起那種感覺,魏長天不禁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
挑月劍。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