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沒有一絲風,炭火的熱氣像凝固了一樣包裹著閆懷清,令他的額頭不知何時竟已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他瞪大著眼楮,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傳至每個人耳中,其中帶著濃烈的恐懼。
毫無疑問,魏長天剛剛說的那番話實在太過殺人誅心了。
不僅完全將閆煥文和閆懷清推到了對立面,並且一舉便佔據了這次和談的主動。
殺了你,跟你爹合作,我依然可以達到目的。
所以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無。
在突如其來的變化之中,閆懷清來不及有過多思考,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相信了魏長天的話。
至于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很明顯,這當然是假的。
魏長天雖然沒有跟閆煥文談過,不過魏兆海卻是對後者提出過差不多的條件。
而閆煥文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其中原因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料到閆懷清竟然如此絕情,根本就想過要救他。
也有可能是他太過仇恨魏長天,拼著自己身死也要讓魏長天付出代價。
亦或是其它什麼原因。
總之閆煥文壓根就沒跟魏長天達成過任何交易。
所以,魏長天剛剛說的其實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但卻又是一個听起來完全可以講得通的謊言。
以閆懷清的心智,在他恢復平靜後應該會對此有所懷疑。
甚至他根本不用猜,只需令湯塵再次施展一次讀心術便能發現真相。
只可惜魏長天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一步,那肯定就不會再給湯塵第三次讀心的機會。
並且他還要借此再添一把火,直接擊潰閆懷清的心理防線。
「殿下,怎麼不說話了?後悔來這紫山殿了?」
「你是不是覺得若是沒有今日的和談,一切就可萬事大吉?」
並未停頓太久,魏長天很快就笑看著冷汗直流的閆懷清,淡淡說道︰
「那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不管和談與否、不管你做什麼,我想殺你隨時都可以殺。」
「你應該知道不少關于我的事,听說過我一招便可斬二品。」
「但說實話,我的手段要遠比你想象的還多。」
「在我眼里,你只不過是一只隨手便可捏死的螞蟻而已。」
「所以,你知道方才我看到你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的樣子時是什麼感覺麼」
搖了搖頭,魏長天在閆懷清驚怒交加的眼神中嗤笑道︰
「呵呵。」
「當真是既可憐,又可笑。」
「」
既可憐,又可笑。
魏長天的這六個字只表達了一個意思,那就是自上而下的俯視與戲弄。
可憐,是因為你弱。
可笑,是因為你弱而不自知。
這兩個詞,以及詞中之意對身為一國皇子的閆懷清來說無疑是莫大的侮辱,亦讓其臉色一瞬間便漲得通紅。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死死握緊的雙拳止不住的顫抖,目光如烈焰般充斥著無以復加的憤怒。
然而魏長天卻依然淡定的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了李子木剛剛放下的茶盞。
「殿下,我知道你為今日的和談準備了很多,以為自己可以從我這里佔到些便宜。」
「而如今一切都變得徒勞,心中自然會多有不甘。」
「但在我看來,你做的這些實在都太過幼稚了」
說到這里,魏長天扭頭看了一眼臉色沉重的湯塵。
「找來這麼一個人,就覺得勝券在握了?」
「是,對付那些軍中細作,此人確實還有些用處。」
「可在我面前,他不過是跟你一樣的螻蟻而已。」
「怎麼?不信?」
垂下眼簾,魏長天不再去看渾身顫抖的閆懷清。
他只是將茶盞舉到嘴邊,然後淡淡說道︰
「殿下,你不是對湯公子的話堅信不疑麼?」
「那就讓他親自告訴你吧」
「」
在所有人驚愕、疑惑、恐懼、茫然等等各不相同但卻皆無比復雜的目光中,魏長天低頭輕抿了一口茶。
而就在茶水入口的一剎那,對面的湯塵就如同看見了什麼凶惡厲鬼一樣,竟目眥盡裂的猛然瞪大雙眼,雙手亦瞬間劇烈顫抖。
他張大著嘴巴,喉嚨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本能的想要後退,但卻忘記了自己還坐在椅子上。
「啪啦啦!夸嚓!!」
「噗通!」
木椅傾翻,帶倒了茶桌,茶盞碎了一地。
湯塵狼狽的摔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剛剛鎮定自若的模樣。
他甚至都顧不得抹去臉上的幾滴茶水,只是呆若木雞的看著魏長天,眼神慌恐萬狀。
金鱗真龍、赤紅飛魚、雕翅黑豹、紅頂白雁
四只巨大可怖的異獸擁擠在半空,張牙舞爪、鷹揚虎噬的不停向著他嘶鳴、怒吼。
震耳欲聾的獸吼聲撞擊著耳膜,空氣中一道道無形的氣浪令湯塵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原本趴伏在腳邊的貘豹早已逃回了他的丹田之中,所有無關的景象也漸漸自視野中消失。
此時此刻,湯塵只能看見正在低頭喝茶的魏長天,以及翻騰在他身後的那四只凶神惡煞的異獸。
一切思緒都停滯了。
在劇烈的視覺沖擊下,湯塵只是完全出于本能的不停戰栗重復著同一句話。
「不、不可能」
「這、這不可能」
「」
死寂。
整個房間之中,除了湯塵無比恐懼的聲音外便再听不見一絲動靜。
對于看不見氣運神獸的眾人來說,他們當然不知道湯塵嘴中的「不可能」指的是什麼。
但從湯塵如今這般模樣來看,任誰也明白他已然是被魏長天用不知何等手段嚇破了膽。
然而眾人卻什麼也看不見,听不見。
在他們的視角中,魏長天便只是在那里坐著喝茶而已
這幅再正常不過的場面並未讓他們感覺到輕松,反而心中更多了一層源于未知的恐懼。
「魏、魏公子」
臉色一瞬間從漲紅變得慘白,閆懷清再也不懷疑魏長天剛剛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仍失魂落魄的湯塵。
「啪。」
另一邊,魏長天瞥了他一眼,輕輕擱下茶盞,伸手一點李子木旁邊空蕩蕩的茶桌。
閆懷清見狀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什麼。
他趕忙跑到一邊翻找出一只新茶盞,有些顫抖的斟了一杯茶,然後走到李子木身邊。
「李、李姑娘」
「照、照顧不周,還請您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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